第四章 夏末續初秋（四）

  淩江笙和方若璿追上了艾樂康：

  “哎，走那麽快幹什麽？反正都要回去，一起啊！”


  方若璿瞟了淩江笙一眼，幽幽問道：


  “咱們今晚確實有課嗎？”


  “嘿嘿……”淩江笙曖昧地笑，“我不忍心讓他孤孤單單地回學校嘛。”


  “你的心居然有這麽軟？我才不信。”


  淩江笙是個地地道道的女漢子，成天紮個簡單的馬尾，最愛穿各種休閑服運動服，做事也風風火火的。有一天她看到來宿舍樓送礦泉水的師傅扛著水桶，地上放著另一隻，就說：“這個要送到哪個屋？我來幫您！”話音剛落，她就把那隻水桶扛到肩上了，送水的師傅嚇了一跳。開學時她在樓裏看到一名女生吃力地搬著箱子，就熱心地上前幫忙，提起箱子衝上六樓，沒喘一口粗氣。


  她學過跆拳道，據說是接近黑帶的水平。上學期她還加入了散打社，學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格鬥技法。蕭靜雪和方若璿都覺得隻要有她在，三個人出去吃喝玩樂就格外安全，無論多晚回來、走多麽黑的路都不怕。


  去年有一個外係的男生喜歡她，常常約她“談詩詞歌賦”、“說人生哲學”。她說自己對他沒感覺，方若璿勸她：


  “相處一段時間看看嘛，剛開始沒感覺很正常。”


  於是淩江笙也沒拒絕那人的約請。一天晚上，兩人坐在湖心島的石凳上，該男生和她聊著聊著，就情不自禁地去握她的手，她使出一個漂亮的擒拿手法把他按到了地上，還扭傷了人家的手腕。反應過來了之後，她連聲道歉，心中愧疚不已。她把那男生送到校醫院，賠了醫藥費，囑咐說：“如果有什麽問題就來找我哦。”但是那名男生再也沒找過她。


  她把這件事講給室友們聽，她們快笑瘋了。


  “我真的隻是條件反射啦。”淩江笙愁眉苦臉地解釋說。


  “對，我們相信，”蕭靜雪笑著總結，“這是在一個月白風清的夜晚發生的戀愛悲劇，不，是慘劇。”


  “明明是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方若璿在床上躺著踢腿，“正適合收拾色心不死的男生。”


  “也不能這麽說吧，”蕭靜雪反駁，“人家隻想碰碰你的手，不願意就收回嘛。要談戀愛的話，怎麽能不牽手呢？”


  “她連牽手都忍不了，”方若璿替淩江笙發愁，“注定要孤獨一生了。”


  所以當方若璿聽淩江笙說舍不得艾樂康一個人回學校，就那樣揶揄她。她粗枝大葉的，什麽時候變得心思細密了？再者，她怎麽會抱著安慰他的意圖呢？


  果然，她大聲地對艾樂康說：


  “你也太慫了吧？就這麽退出了？像不像個男人？你說你要和他公平競爭，我還覺得你是個可塑之才，結果太打臉了，你那麽快就放棄了！喜歡就去爭取啊，她有了男朋友又怎麽樣？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你……我都替你覺得憋屈啊！”


  艾樂康皺起眉，曼聲說：


  “一個女生這麽聒噪，很惹人討厭的，知不知道？”


  “你！”淩江笙氣得臉發白，方若璿急忙按住她的胳膊，生怕她出手傷人。


  “你不用擔心，”淩江笙反而笑了，轉頭對方若璿說，“這麽懦弱的男生，我才懶得教訓他，犯不著費力氣。”


  “嗬嗬，你這種女生，是找不到男朋友的。”艾樂康甩了她一句，然後大步向前走去。


  淩江笙在他身後喊道：

  “我才不稀罕！老娘我雌雄同體！”


  蕭靜雪回到宿舍，洗完澡就打開電腦和程嘉樹聊QQ。淩江笙抱著一本《白鹿原》靜靜地看著，忽然抬頭說：


  “艾樂康……這男人沒彩！”


  “啊？什麽沒彩？”方若璿從簾子裏探出頭。


  淩江笙晃了晃手中的書：


  “是這裏麵的話，可能就是說他不行、沒出息的意思吧……”


  “他行不行你怎麽知道？又沒試過！”方若璿“奸笑”著說。


  “哎喲，你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麽啊？我跟你講，這裏麵有個人叫鹿兆鵬，他中了一槍，落在土匪的手裏。土匪裏有人是他的朋友，叫大夫給他治，就是掏子彈，知道吧？他又喊又叫的，最後還暈過去了，那個大夫就說，這人沒彩！”


  蕭靜雪側耳聽完，軟軟地說道：

  “這要求也太高了吧，挑戰人的生理極限嗎？那麽疼，誰能不叫啊，叫出來也不丟人呀。”


  “小笙的意思是，真正的男人應該忍住痛不叫喊。艾樂康剛剛在人人網上發了一句話：知道心愛的女孩有了男友，我突然感覺心裏的某種堅固的東西發生了斷裂……你看到了沒？”


  “對，他有種就去和程嘉樹競爭啊，自己在網上叫痛有意思吧？說得可憐兮兮的，太沒彩了！一個字，慫！看著就煩，我忍不了！程嘉樹，幹得漂亮！”


  方若璿憋著笑：


  “就小笙這性格，擱在一百年以前，她準是上街遊行的那個。我說，你就別搗亂了，艾樂康放棄了不是更好嗎？省得靜雪煩心啦。”


  “哎，若璿，你倒是想得開，過去的就過去了，團結一致向前看哈？上學期你還教靜雪要學會翻篇呢！現在又支持她和程嘉樹，你這根牆頭草！”


  方若璿假裝委屈地撅起嘴：

  “那現在不是皆大歡喜麽？想那麽多幹嘛？”


  蕭靜雪登錄了人人網，看著屏幕上那一行字，微微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