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陳家村(4)
陳澈沒有回答他,而是起身又盛了一碗,把孫子叫到跟前喂他。
“你也很無奈吧!被人家這麽出賣?”
陳澈說這句話時極為平靜,慢悠悠的邊喂邊自己吃。對於張士銘來說,這句話卻極具衝擊力,沒錯,他的疑惑用“出賣”這兩個字就可以解釋了。
“你中的是槍傷,而且是後背中槍。不說我們小老百姓沒有槍了,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在你身前開槍打中你的後背吧!”
陳澈隻說了這一句話,張士銘覺得之前自己腦海裏的疑問都可以說的清楚了。
“取出來的子彈在哪?”他現在要確定這槍是誰開的。
“喏,就在床邊上的碗裏。”
張士銘剪出子彈看了看,是一顆手槍的子彈,自己手下的人帶的都是步槍,沒人佩戴手槍,那麽就隻能是周山的人了,確切來說說陳千鬥的人。
但陳千鬥為什麽要殺自己呢?
“我昨天看到你的眼睛裏滿是疑慮,剛才你還莫名其妙的對我說對不起,我就想沒有救錯人。你跟那個叫陳千鬥的人不是一夥的吧?”
陳澈就像是猜對了謎語一樣,臉上帶著得意的神情看著張士銘,他要在張士銘這裏也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我和他不是一夥的。”張士銘沒有否認,突然,他想起了什麽,急忙又問道:“你直到昨天是哪個村民大喊我要抓你嗎?”
“你懷疑我們村有內鬼?”陳澈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
“內鬼?”張士銘在腦海裏反複想這個詞,他又將昨天的場景在腦海裏回想了一遍。他當時隻是想要與陳澈握手,當似乎有人不想看到這一幕,而是想看到他與村民吵起來,甚至是更激烈的衝突。
張士銘當時雖然腦子有些亂,但是聽的清楚,聲音確實是從村民堆裏傳出的。當時兩邊的衝突愈加激烈,張士銘的出現本來是希望能讓雙方平息下來,但他的舉動和那句話讓村民失去了理智,以為他真的是要抓陳澈,怒火被點燃起來。
那麽這件事發生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張士銘首先想到的就是陳千鬥。他現在知道自己這顆棋子的作用是什麽了。假設他在衝突中死了,在場的所有巡捕都是證人,證明村民是他死亡的最主要原因,至於說中槍這回事,憑陳千鬥的能量,不小心走火,或者是丟出個替罪羊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村民公然與縣警察局對抗,那麽即便是劉申也會派人過來鎮壓,隨便村民怎麽說都無法擺脫造反的說辭。
顯然,不管那個喊出張士銘要抓陳澈的村民是不是有意,都是昨天一整件事的導火索。在恰當的時候點燃村民心中的怒火,衝突一起,一切都順理成章的發生了。
張士銘不可置信的看著陳澈,想不到這老頭看的還挺透徹,這麽說他救自己的原因也就不難知道了。他是希望自己來救這個村子。
“再吃點。”陳澈又給張士銘端了一碗,此時兩個人不用說透,也都明白對方心裏是怎麽想的。
“來,小孩,給你吃。”
張士銘招呼小孩過來,將那碗肉湯給了他。
“村民們怎麽樣?受傷的多嗎?”
“還好,沒什麽大礙,打架嘛!總有點皮肉傷。”陳澈說的輕描淡寫,但張士銘明明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憂愁。出乎意料的是,馬上陳澈的臉上煥發出光彩,笑著對張士銘說道:
“其實,我還挺謝謝這場劫難的。”
“嗯?”張士銘心想他怎麽用“劫難”來形容征地這件事。
“你知道的,人相處久了,再好的關係都會產生裂痕,更別說幾十戶的村子了。表麵上大家和和氣氣的,那是沒有觸碰到自己的利益,一旦碰到了,再小都能給你整成天大的事。哪怕是一根蔥,一顆蒜,都夠兩家人炒個半天,記恨幾個月,甚至好幾年。”
陳澈說著,又拿著煙杆抽起來,張士銘聽的認真,也挺讚同他這個話的。
“但是再怎麽吵,大家都是一個村,一個姓,流的是一個祖宗的血,有些事過去就過去了。一旦村子遇上事了,大家又十分團結。你看這次,雖然說打架是個誤會,但真打起來沒一個含糊的。我不是故意貶低你啊,你帶過來的那些人還端著槍,被村民們打的拿都拿不穩,你說對不對。”
張士銘聽到這跟著他笑了起來,那些巡捕什麽貨色他是清楚的,好歹是跟著他的,多少還能見得了人,要是局裏其它組的,昨天那個場景,還不得嚇得落荒而逃。
“孩子的父母呢?”張士銘看到小孩可愛的模樣,和陳澈嘮起了家常。
“都死了。早兩年出去賺錢,死在了外頭,同村人回來報的信,現在就剩我們爺倆了。”陳澈說起這段傷心事還是忍不住,雖然屋內光線昏暗,但張士銘還是能從他略帶哽咽的聲音聽出來,老頭的漫不經心是裝的。
張士銘心裏一股愧疚之情湧出,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想了一陣後,趕緊岔開話題。
“是這樣,接下來你負責找出那個‘內鬼’,我回到縣裏去,
將開槍打我的人站找出來。我會想辦法把這件事反映到省裏,選其它地方作為征地。”
張士銘說出了陳澈的想法,這正是他救張士銘的初衷,沒多想也就同意了。
“那就事不宜遲,我這就準備動身,早點回到縣裏。”
張士銘說著就要起身,雖然肩膀和右手都痛,但他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隻能忍住盡快趕往縣城。
陳澈雖然也心急,但還是關心張士銘能否撐住。張士銘邊說沒有關係,又好像想起了什麽,問道:
“你知道村裏有什麽人對陳千鬥恨得牙癢癢嗎?”
陳澈看了看張士銘,無奈地笑笑:“如果有,那全村人都是這樣的。”
張士銘想想也對,這麽問太籠統,於是換了個問法:
“那這段時間有村民出去過嗎?這兩天才回,或者是現在還沒回的。”
“也沒有,村裏就這麽些人,我天天在村裏轉悠,誰沒在家,誰出去幹啥了,一問就知道。”陳澈回想了一下,回答了他。雖然不知道張士銘為什麽要問這個,但現在兩人既然組成了聯盟,他自然是知無不答。
張士銘再沒有什麽要問的,陳澈也早已經動身給陳澈準備些幹糧瓜果,準備路上食用。張士銘想到陳千鬥既然要殺他,恐怕不會讓他這麽容易離開陳家村。現在的情況是不知道陳千鬥對自己的身死是否掌握,但不排除他留了人在路上盯梢,按照原路回的話可能會有危險。
他把這個顧慮說給陳澈聽之後,對方告訴了他一條很少有人知道的山路,就是有些難走,張士銘聽後很是高興,現在是小命重要,難走也要走。
趁著還早,張士銘在陳澈的帶領下從村子後麵的山上出了村,這樣可以避免被村裏人走漏風聲。臨走時張士銘還擔心村民知道陳澈放走了他,會對這位村長不利,陳澈讓他放心,一邊用手推他快走。
張士銘按照陳澈說的路線,上了村後頭的山,翻了兩三個山頭之後又繞了一圈,站在山頭一看才知道,原來這條路就是來時那條路旁邊的山上。路雖然難走,但這會張士銘知道急不來,樂的慢慢悠悠邊趕路邊欣賞山邊的美景。
走了整整一天,快到縣裏時已經晚上七點多,張士銘雖然餓了吃幹糧,渴了喝山泉,但身上有傷,行動多少有些不便,此刻他是感覺雙腿灌了鉛一般。
身體累但是他腦子還是清醒的,一路上都是這麽躲回來的,自然不能直接回家,想了想,他決定先去一個地方躲一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