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失去做母親的資格
“我知道。我知道。”傅斯年擁著顧清歌,柔聲地哄著:“清清。沒事的,都過去了。”
三年前,沈晨曦找人QB她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日子。
雨過天晴。
陽光灼熱地照射在她赤-luo白皙的皮膚。
她是不潔的人,是肮髒的,是與傅斯年不相配的。
剛剛的黃毛,讓她想起了過去那些本忘記的一切。
“……可是……我髒了……”
傅斯年感受到胸口的濕潤,他捧起顧清歌滿是淚痕的小臉,“我們清清,哪裏髒了?”
顧清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淚眼婆娑的餘光裏,瞧見了地上的斑斑血跡,陸廷軒就站在他們不遠處,投一抹溫暖的笑容。
“清清。”傅斯年當著陸廷軒的麵,毫不回避地含住她的淚水,“對不起。”
“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暈倒,你不會……”
顧清歌看著傅斯年語無倫次解釋的模樣,哭著哭著笑了起來。
看見她的心情逐漸放鬆,傅斯年一把將她抱起,“咱們去醫院,重新換下石膏。”
陸廷軒就這樣目送,傅斯年與唐清婉離去。
川城的排水係統措施到位,水位徹底下降後已是黑夜。
江宇澤這才拉著“唐清婉”的手,從錄音棚離去。
吃過晚飯後,“唐清婉”覺得自己的頭更痛了。
江宇澤帶著“唐清婉”來到川城醫院時,與傅斯年與顧清歌不期而遇。
他望著傅斯年懷裏的顧清歌,千言萬語,送到嘴邊,都化為鴉雀無聲。
從工地到醫院,傅斯年因為要照顧清清,所以開車的活計落到了陸廷軒身上。
許是上午錄歌累了,又或者是被顧悱煙綁架到工地受到了驚嚇。
顧清歌還未到醫院就已經睡著了。
陪著她進病房的,當然是傅斯年。
陸廷軒在醫院幽深的走廊來回踱步,江宇澤走上來為“唐清婉”拿壓抑頭疼的藥。
當年,他,陸廷軒,權相宇與傅斯年,曾經也是川城有名的四公子。
偏偏,其中三位都喜歡上了同一姑娘。
傅斯年那樣的占有欲,情願要愛人,不要兄弟。
陸廷軒雖比他們認識婉兒的時間都要長,可是隻要唐清婉幸福,他心甘情願地放棄自己多年的守護。
至於江宇澤,若非三年前他默許沈晨曦做出那樣的事,成功離間了傅斯年與唐清婉又怎麽樣,他差點害她丟了性命。
“她……”江宇澤猶猶豫豫道,“沒事嗎?”
陸廷軒背倚靠在牆壁,知道江宇澤口中的“她”是指顧清歌,點了點頭。
“阿澤。”
身後傳來女人綿綿的小奶音。
陸廷軒身軀微震,這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人麽?
他與唐清婉從小一起長大,甚至中間出了些意外,他住在了唐家。
唐清婉是唐家的獨女,而江宇澤身後的這個女人,與唐清婉生得一樣的容顏。
“婉兒。醫生不是讓你在病床上休養,要觀察幾天嗎?”
“唐清婉”朝著江宇澤扮了個鬼臉,也沒做什麽堅持,折身回了病房。
“很震驚?”
江宇澤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陸廷軒聊著。
“她不是。”陸廷軒抱著胳膊,“性子也不像。”
“到底是青梅竹馬生活了二十年麽。”
江宇澤自嘲地笑道,“真正守著一個替身虛無縹緲的,是我。”
“這也是你所選擇的。”
“.……婉兒過得……好麽?”
“有傅斯年在,情緒還算穩定。”
江宇澤的笑容有些牽強,“上次在你店裏,我心底還嘲笑傅斯年得不到婉兒,現在看來是我根本分不清。”
“宇澤。”陸廷軒走上前,拍了拍江宇澤的肩膀,“若是不愛,就別輕易結婚。”
“不然,像你與顧悱煙那般互相折磨麽?”
陸廷軒怔了怔,腦海裏閃現出工地顧悱煙紅腫的雙眼,他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傅斯年從病房出來看到走廊裏的這沉默的兩個人,“等我?”
“斯年。清……”陸廷軒想起顧清歌車內的請求,立刻改口,“顧小姐沒什麽大礙吧?”
“換過石膏後,傷口感染處做了緊急處理。已經睡下了。”
傅斯年看到江宇澤,“誰通知你來這兒的?”
“婉兒頭痛,過來看一看。”
“婉兒?”傅斯年輕笑,“江公子這樣叫她麽?”
“你知道?”
陸廷軒過來插入兩個人的對話。
“陸隊長能看清的事,怕是被蒙蔽的隻是江公子一人。”
與江宇澤要結婚的唐清婉不是真正的“唐清婉”。
與傅斯年簽訂合約的顧清歌才是真正的唐清婉。
“宇澤知道。”
陸廷軒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傅斯年的目光沉了沉。
“既然清清已經忘記,過去的事我不希望你們再跑去提。”
陸廷軒向來看不慣傅斯年這樣自私的嘴臉。
所以理所當然地,不願意把顧清歌已經恢複記憶的事情告訴傅斯年。
陸廷軒看到手機屏幕上權相宇的名字,丟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行一步。你們接著聊。”
陸廷軒走了以後,傅斯年和江宇澤自然是沒有話題說的。
也各自散去,回到病房,陪在彼此需要的人身邊。
川城醫院的六樓,手術室依然亮著燈。
顧悱煙在手術台上,抓著醫生的手,“醫生,保孩子,求求你!”
“產婦骨盤腔狹窄,不適合自然分娩。”
顧悱煙疼得幾度昏死過去。
“開始進行剖腹產。”
身旁的跟台護士立刻遞給醫生一把手術刀,“產婦血壓值偏低。”
“糟糕,開始出現大出血。”
小護士驚呼,一向沉穩的醫生透過口罩囑咐道,“去通知病人家屬。病人需要立刻進行摘除子宮。”
小護士走出去,在走廊吆喝,“誰是顧悱煙的家屬?”
“我。”陸廷軒拍了拍要起身的權相宇,走到小護士旁邊,“我是她丈夫。”
小護士一怔,“是這樣的。”
“這有個單子你填寫一下。孕婦被送過來時,胎兒在剖腹產時產婦大出血,需要馬上進行子宮摘除手術。”
陸廷軒簽字的手忽然停頓了,他有些驚訝,“那她以後——”
權相宇站起身,雙手拎著陸廷軒的領口,“陸廷軒,你滿意了嗎?!”
“悱煙她以後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她那樣求他,救救她的孩子,那也是他的兒子。
他怎麽說,有晚晚一個孩子就夠了。
自從知道清婉還活著的消息以後,陸廷軒那顆心開始死灰複燃。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贖罪,想要用餘生去償還顧悱煙虧欠唐清婉的種種。
可是他呢?
終究辜負了她。
此時又有一個小護士出來,“病人情況不容樂觀,請家人做好心理準備。”
她有生命危險。
陸廷軒過去從來沒想過,女人失去一個孩子會連同自己的生命一起丟了。
他的雙腿仿佛不受控製,他不顧阻攔,衝進病房。
“顧悱煙,我不準你死!”
在頻臨之際,女人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焦急的言語。
會是他嗎?
顧悱煙努力地想要睜開眼,想要看清楚來的人是不是陸廷軒。
“你救不活她,我就拿你賠命!”
何時,他成了這樣一個人?
視人命為草芥,有悖自己的初衷。
被陸廷軒的話所震攝的醫生受顫顫巍巍,“我……盡力……”
江宇澤回到病房,“唐清婉”正挑婚紗,她仰起小臉,拿起平板問:“阿澤,你看過幾日訂婚宴,我穿哪個比較好看?”
男人想起陸廷軒在走廊上的話。
許久才回過神,“都好看。”
“你都沒看。”
江宇澤不敢對視“唐清婉”的眼,這替身太像正主,他分不清這三年自己愛的還是不是唐清婉。
“我們婉兒這麽漂亮,自然是穿什麽都好看的。”
“油嘴滑舌。”
“唐清婉”嘟著嘴,嗔怒的樣子也和過去的唐清婉一樣。
江宇澤逐漸有些倦了,幾乎是踉蹌地走到窗前,他打開窗戶,想要舒緩這淩亂的心情。
夜晚的風吹散了他身後“唐清婉”的長發,她怔怔地瞧著窗前那抹孤獨的身影。
不知為何,竟萌生出“此生再無瓜葛”的想法。
她搖搖頭,一準是自己得了“恐婚症”,才會有這些怪念頭。
窗外車水馬龍,仿佛中午因台風來得暴雨淹沒城市的是場幻覺。
傅斯年拎著保溫飯盒,從外麵正往醫院走來。
已經是臨近淩晨。
顧清歌睡夠了。
醒來時發現自己在醫院,傅斯年並沒有在身旁。
她苦澀地笑了笑,自己與他,好像有太多隔閡了。
不知廷軒和悱煙怎麽樣,顧悱煙在黃毛麵前那樣救過她,即使當年在冰庫,她作為執行者不可饒恕,但她的心至少還是善良的。
就當一切的劊子手全是愛情吧。
顧清歌一天未吃飯,這會兒正餓著。
而傅斯年端著保溫盒進來的,恰是時候。
“清清。”傅斯年揚了揚手裏的飯盒,“你醒得真巧。”
“我買了些雞湯,你嚐一嚐。”
他剛剛出去,是為了買晚飯麽?
見顧清歌發著愣,傅斯年笑了笑,“怎麽,餓過頭了?還是想吃些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