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另一個自己
竟然為了談戀愛做出如此犧牲?
對炭治郎來說, 之前的副本之中,被江之島盾子算計感染了惡意與絕望,並非毫無影響。
盾子這個女人極為聰明,說她其實是超級高校級的絕望, 一點都不為誇張——擁有太多人夢寐以求的技能跟智慧的極限, 因而隻能追求近乎毀滅式的絕望, 這就是江之島盾子。
她的分析跟推理能力也相當驚人, 當時她與炭治郎錯身而過時的短暫交談, 已經讓她獲知世界的真相, 以及如何讓鬼王炭治郎這一超越性存在絕望。
她知道, 這個人最大的絕望是什麽。
陷入一份明知毫無回報的愛戀, 如此簡單, 又如此絕望。
但這個男人又是如此的溫柔與善良,這一絕望對他來說竟是幸福的,對他來說僅僅持有‘愛’這一感受, 已經是幸福之事。所重視之人能獲得幸福,他便能感受到幸福, 如此無私到可怕境地。
——他的善良,就是他的破綻。
江之島盾子抓住了他幸福的破綻。
很簡單, 就是讓他能得到這份無望的愛, 那樣一來, 他所愛的人定然不是幸福的,他就會陷入不幸與絕望。
看啊!這就是讓盾子著迷的地方, 無論得到或失去, 這個人都是絕望的, 唯一的區別就是幸福跟不幸。那盾子定是要讓他不幸的陷入絕望。
是的,這就是江之島盾子的邏輯, 或許有些難懂,但你隻要知道,她的精神汙染其實很有效的動搖了炭治郎。她並沒有要炭治郎去追求絕望,因為這個存在無論怎樣都會絕望。她隻是,在鬼王的內心注入更多的渴望……對所愛之人,對珍重之人,哪怕最初隻是微薄的依賴,也會被她渲染成貪婪的欲念。
若是沒有被江之島盾子感染,那麽鬼王炭治郎,哪怕接受自稱為決眉的幽靈的請求,也絕無可能如此出格——以傷害同伴來達成目的不是他的風格。
而且一直以來,他一早知道野崎君喜歡女性,卻不怎麽變成女性,其原因也是源自私心——他更希望真實的自己能被人接受,哪怕虛偽更容易獲得愛,他依然希望能以真實來麵對。
但是江之島盾子的記憶,江之島盾子的極端,江之島盾子的扭曲感染了他,讓他覺得也許過去的他太過率直,有時候為了達成目的,一點點的扭曲與讓步並非不可接受。
——看啊!事實證明他是對的,現在的他,不就成功的‘救出’了咲子,脫離了通靈王的掌控?
炭治郎並未察覺自己被盾子影響,他曾連鬼王無慘的影響都能無視,自然對自己的內心堅定深信不疑。
他帶著野崎君快步在荒野中快速前行,直到看到不遠處廢棄的寺廟。並不知道最近的城市還有多遠,炭治郎認為在此休息更為合適。作為鬼,連夜趕路他也並無大礙。但是野崎君現在隻是如同普通人一般平常又脆弱。
將人安置好,檢查過確認無礙他才放鬆警惕。
炭治郎看著熟睡的人,想起來小千代。實際上他覺得很可惜,野崎君很喜歡小千代,若是能帶著小千代,野崎君醒來之後也會更開心一些。可惜不能那麽做,小千代是係統精靈,是通靈王的耳目,在沒有辦法將她獨立出來之前,帶著她就像帶著移動的GPS,舍棄她,炭治郎也很心疼。尤其決眉借用他身體發動的那下精神攻擊,絕對給小千代造成了一定的傷害。
‘抱歉,小千代。但是為了你我最珍重之人,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
殘酷的鬼王這樣想,沒察覺到自己如同著了魔,如此輕信自稱是決眉的女幽靈。
他看著睡著的野崎君,神情時而放鬆時而緊張,像是陷入不安的夢境。他抬手想要伸手撫平對方微蹙的眉頭,然而當伸手觸及,才會注意到手指尖所碰觸到的這張臉,才察覺觸感並不似看起來那般平坦,實則帶著微微澀然的刮擦……那是男孩子才有的風吹日曬雨淋留下的細紋與幹澀。
此時炭治郎才會意識到,自己的手太過平滑,不似做劍士時有著很多劃傷與微繭。
難怪,連希望之峰的稱號給予,都不會將他放在劍士之列。他早已經不是劍士了,哪怕再多的練習,也無法在這雙手上留下痕跡。他已經,不再是人類。
一想到這點,想到哪怕真的能讓野崎君複活,也會有人鬼之隔,就讓他心情煩躁。
啊,是的,是的。本來也沒想著會怎樣,他隻是想要幫助這個人,本不該生出這樣的貪婪,但是……
“咲子。”
少年微低下頭前身朝下探,悄悄湊近熟睡之人。
渴望貼近這般呼吸,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像著了魔一樣,放縱這翻滾的欲念定是錯的吧,但是哪怕後悔,也不想克製。
豔麗的場景若同神異怪談,美麗讓人心動的鬼魅著迷於區區一個平凡人類。明知定會是糟糕的結局,也難以抵禦其中誘惑。
少年的唇即將要落在熟睡之人的麵頰,又或是喉結項頸,簡單又緩慢的動作,讓人不知是旖旎多些,還是恐怖更甚。
可惜突然抵在脖子上雪亮的劍,預示著一切就此結束。
“不要再靠近他,惡鬼。”
鬼王抬頭看到一張頗為熟悉的臉,產生些許迷惑。
製止他的鬼殺劍士,再次強調:“我說,別再靠近他,惡鬼!”
那張臉與他一模一樣!
灶門炭治郎,鬼殺隊的劍士,此時正與他對峙。
灶門炭治郎一早就聞到了鬼的氣息。極為可怕,甚至與無慘類似的濃厚氣息,讓他意識到這裏的鬼非同尋常。
順著氣味而來,他看到的就是一隻鬼,正在接近昏睡中人的情景。最可怕的是這鬼的造型極為熟悉,那張臉簡直就跟他一模一樣!
灶門炭治郎還是初次見識如此怪異難以想象的場景——有鬼變成了他的模樣,準備襲擊人類?鬼低下頭,看似是想要咬斷受害者的喉嚨?
他沒看錯鬼物眼中的貪欲,比尋常見過的那些鬼的露骨食欲更讓他不寒而栗。過於黏稠濃厚,帶有可怕的侵略性,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這鬼跟他自己又是如此相似。
因此灶門炭治郎忍不住出手阻止。不為別的,就為那鬼的相貌,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無禮之徒。擾人姻緣可是要被老天責罰。”
鬼用那張與他相似的臉,說著恬不知恥的話。
鬼殺劍士並未動搖:“別騙人了,惡鬼,若是情侶相處,你不會是那般神情,如此貪婪忘形。”不是食欲難耐,就是求而不得。“而且他看起來情況並不好,似乎在夢魘,真正在意的話比起滿足自己的欲念,更該擔心他的狀況。由此可見你隻是個自私的混蛋罷了。”
太過相似的壞處就是太過了解。尋常人是不會從那神態之中提取如此之多的信息與情報,正因為是自己的臉,才更為了解。灶門炭治郎不能容忍這樣一張臉,露出那樣的表情,對毫無知覺之人充滿邪念。
被戳穿的鬼王炭的確動搖了,另一個自己的指責讓他感到羞恥。他隱約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太對,看著對自己橫眉冷對的鬼殺隊版本的自己,鬼王心中一動,直接化為妙齡女子模樣。
“多可怕的誤解啊,我隻是想安慰他而已。這樣呢,是不是更像情侶了?”
灶門炭治郎一臉震驚,為此鬼的無恥程度!很快他又更為憤怒了,果然,這鬼能變化,就是故意變成我的樣子嗎?為什麽要變成我去對別人動手動腳!幸好被他遇到了,如果他沒遇到,豈不是,豈不是栽贓在他頭上?
灶門炭治郎緊握劍的手,連帶劍柄跟劍身都在抖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要冒充我的模樣!”
女鬼做出一個小聲說話的手勢,然後輕聲道:“你會吵到他的。讓他好好休息一下,今天發生了很多事。”
灶門炭治郎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到底這個鬼,是不是敵人,是不是真的自己誤會,真的有鬼跟人類一起行動?但是他也覺無可能完全相信,放任不管。鬼是狡猾的,會欺騙他人來達成目的。說不定這鬼看出他是個鬼殺劍士,想把他忽悠走了再說?
灶門炭治郎放下舉劍的雙手,卻依然提著劍,隨時都可出手朝對方砍去。他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坐下,將劍放在一旁,依然手未離劍。
“你到底是誰,為何跟我相貌相同,又為何跟一個人類一起行動?”
鬼王看了他一眼,露出懷念的表情。
“啊,我是另一世界的另一個你。在那邊,我成了鬼。”
他並未說,他成為鬼的原由,以及最終成為了鬼王。那些痛苦之事,說了也並無益處,反倒像是朝對方訴苦。他從不後悔自己的任何選擇,哪怕成為鬼王也一樣。
灶門炭治郎瞪大眼,對這個話題產生了興趣:“所以,你那邊的禰豆子難不成是人類?她沒有變成鬼!”
幾乎下意識的,灶門炭治郎用手托了一下自己背後背著的箱子,裏麵縮小了的鬼版禰豆子妹妹,不知道有沒有睡著呢?
鬼王炭瞥一眼那箱子,忍不住輕笑:“是啊,禰豆子是人類。”
灶門炭治郎震驚,隨即臉上浮現欣喜:“真的嗎?那太好了!那、那其他人……”
如果他是鬼,妹妹是人類,其他人難道都是顛倒過來的,是這樣的世界嗎?
鬼王炭忍俊不止:“我想想,嗯,我身邊的人嘛,義勇是鬼,杏壽郎,也算鬼吧,畢竟不是活著的狀態了。跟我關係還算不錯的就是義勇師兄跟上弦一黑死牟,上弦貳童磨就很討厭了。師兄很囉嗦,總愛管東管西的,還有,在種出來連鬼都能吃的蔬菜之前,他什麽東西都不肯吃,我都怕他會餓死。對了,義勇師兄還總是想著要抱我一起同歸於盡,後來又怕我死掉天天跟著我,真的好可愛。”
灶門炭治郎震驚:“什麽?你們世界的鬼,竟然能吃菜?等一下,這也太不一樣了,那你們還吃人嗎?”
鬼王炭看向野崎君:“不吃人了,後來搬到有其他代餐的地方。妖怪跟惡鬼我們都能吃。以前我會吃惡人,後來能不吃人我就不吃人了。”
灶門炭治郎恍惚間明白了什麽。
原來,女版的另一個世界的我,明明是鬼卻為了喜歡的人而不吃人類?好、好浪漫!
……不,等等,如果那個世界的我是女的,難道?!
“禰豆子,難道,禰豆子在那個世界,是男孩子?”
“噗!當然不是。禰豆子是妹妹啦,我心愛的妹妹。”
灶門炭治郎震驚:“所以,隻有我一個性轉了?”
鬼王炭大笑:“不是啊,我是鬼啊,能夠變化不是嗎?哪邊都可以。”
都可以,都可以,都可以!!!
灶門炭治郎兩眼開始轉蚊香。
另一個世界的我,為了談戀愛竟然可以變性?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