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蝴蝶姐妹
飛舞的蝴蝶，生與死的傀儡，帶來愛與謊言。
淩晨第一縷陽光出現前, 臉上有火焰紋樣的少年坐在屋簷下，如同夜行性的大貓在白日不喜歡離開自己的舒適圈。他抬起手，一隻白色的雀鳥飛落在他的手指上。
……作為鬼殺隊員之時，使用的是黑色的鎹鴉；作為鬼王卻用白色的鳥傳訊, 頗有一種諷刺的意味在其中, 從這裏可以看出這位年輕鬼王略帶可愛的惡趣味。
“是嗎, 師傅是這麽說的？真像他的風格。”
他輕笑, 抬手又將鳥放走。
“主公大人嗎, 我倒是想, ‘條件’不夠啊, 既沒有相關的記憶作為情報支持, 又沒有墓土、灰燼或死骨用來提取信息。想必主公大人當時在無慘麵前自殺之時就想到了這一點。”
避免自己以及家人的屍體被鬼利用, 將所有一切炸成碎片，屍骨全然不留的決絕。
而且，哪怕自己能做到, 讓一個明顯大家都知道死掉人出現，也未免把鬼殺隊的人類太不當回事了, 傻瓜也知道有問題。像死在鬼殺隊測試之中的錆兔，除了當事人義勇之外, 無人可確認他的死亡, 他的屍體也被鬼吞噬, 隻留下了日輪刀。這樣的身份更便於行動。
“不過，這正是師傅大人的可愛之處。”
哪怕尚未找到妹妹的下落, 從錆兔那裏聽來有關師傅的消息, 還是讓炭治郎心情愉快。他輕笑著, 哪怕明知他自己再也無可能與自己的師傅如以往一般愉快相見，也難以影響他的好心情。
欣賞的人還是欣賞, 喜歡的人還是喜歡，隻不過，由人變作了鬼，價值觀不再相同。想念師傅，聽到了有關師傅的隻言片語感到開心，與利用他找到自己的妹妹並奪回並無衝突，這就是鬼王的思維邏輯。那些珍貴之物依然存在，隻不過，第一優先權不再是它們，而是鬼這一種族的生死存亡。
新鬼王與過去的那位鬼王，最大的區別，是他的確是個溫柔，且喜歡族人的鬼王。
他從不輕易處刑同類，對他來說每一滴鬼的血都相當珍貴。除非是真正觸動了他的底線，徹底激怒了他，否則他的懲罰與憤怒也僅止於肉身上，這對鬼來說並不算什麽。
與討厭鬼聚集在一起，對自己產生威脅性的鬼王無慘不同，鬼王炭治郎很喜歡讓鬼偶爾集會，他並不畏懼有誰推翻自己的統治——對於自己的力量，新鬼王有著絕對的自信心，正是這份強大與自信更讓他的手下們畏懼臣服。更甚至，隻要是對鬼有利，他根本不介意有任何一人當他的麵提出意見，對這些鬼來說，他們的臣服已經不再局限於力量上，更多心理上的徹底拜服。
……這種發展，是極為可怕的。這樣下去，鬼這一種存在，不再是無慘的渺小的，不滅的永生之夢；而是會成為一種更為強大堅定，淩駕於人類之上的可怕族群。
趁著現在，趁著鬼群還未在鬼王的帶領之下更為強大之前，殺了這位全新的，可怕的，即將改變人類與鬼命運的年輕鬼王才是最佳舉措。
然而，無論是背負著自責心，孤注一擲來到這裏的義勇，還是在鬼殺隊留守，磨礪自己隨時準備衝鋒上陣的鬼王曾經的同伴們，都沒有辦法下定決心以及有能力殺死這位鬼王。
“還是不行，為什麽，為什麽……”
正在鬼殺隊之中，配置藥物的小姑娘，栗花落香奈乎看著顏色變淺的試管，緊咬下唇。
“不一樣，被新鬼王所感染的鬼的血，跟從前的鬼不一樣，要重新研製疫苗。”
香奈乎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他們之前的殺手鐧禰豆子，體內有著抵抗鬼血之類的少女的血製成的疫苗，對新的鬼王無效。
從前她的姐姐蝴蝶忍所留下，跟珠世大人共同研究出的那份能轉化成人類的藥劑多半也沒有效應，那也是過去前鬼王之血所研製出的。
可是現在，那些研究出這些疫苗的人——珠世大人，還有忍姐姐，全都死了。隻有她一個，隻剩下她一個。
“隻有我，我必須——”
“已經足夠了，香奈乎！”
有個身影這樣說道，一雙手按住她的手，香奈乎抬起頭，看向與她年齡相差無幾的女孩子。
“你已經好幾天沒有休息了，先吃些東西，好好睡一覺。”
香奈乎辯解：“可是……”
少女打斷她：“沒有可是，如果你倒下，要讓我們其他人怎麽辦？隻有你跟愈史郎繼承了忍小姐跟珠世大人的研究。愈史郎不是說了，他會采集更多的樣本送來嗎？如果你倒下，我可是一竅不通，弄壞了樣本怎麽辦？你現在先休息。我記得，之前珠世大人研究血清的時候，就是取來鬼王的血調製之後注射在我體內，生成叫抗體還是什麽的東西，現在沒有哥哥的血，你再焦急也沒用。”
香奈乎知道她說的沒錯，但是，她所害怕的是，說不定這種方法不能用。
新任鬼王的血更猛烈，且發生了變異，很可能哪怕注射了都無法生成有效的抗體。
那不就意味著，完全，沒有辦法了！
她不想停下研究！她不想放棄炭治郎！隻有這個，是產生於她自己，無論如何都不願放棄的念頭。
“你太焦急了，香奈乎，這樣下去本來能想到的辦法也想不出。先休息一下吧，醒來之後再繼續。”
香奈乎終於聽勸了：“謝謝你，禰豆子。”
禰豆子：“不，應該道謝的是我，我知道你現在都沒有放棄救我的哥哥。所有人都覺得沒有可能了，他已經完全變成了鬼，可是唯有你，一直堅持想要救他。謝謝你，因為有你，我才沒有放棄希望。”
哪怕是她，哪怕是作為妹妹的她，在聽說哥哥完全成了鬼王，甚至對人類下手的時候已經心痛如絞，認為完全沒有辦法了。她想著索性學習呼吸法，殺了哥哥之後再隨哥哥而去，是香奈乎對她說還未到絕望的時候，讓她來幫忙開發研究藥物。
……有人這樣堅持著想要救自己的哥哥，那麽作為妹妹的她，豈能現在就放棄！
香奈乎擁抱了下禰豆子，回到自己的床榻上休息了一下。醒來之後又聽說，主公大人強製給她放了假，讓她出去走一圈再回來繼續。
香奈乎無奈，她知道一定是禰豆子找主公大人告狀了，沒辦法，她隻能按照要求到街上隨意的走走。
走著走著，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這條街，充滿了她跟忍姐姐的回憶。
那家店，是忍姐姐最喜歡的地方。還有那家店。
這條路，忍姐姐帶她走過好多遍，好多遍。
啊……姐姐，我知道自己不能軟弱，但是，但是……如果你在……如果你在……
眼淚從香奈乎毫無表情的臉上掉落，心中的痛苦終於撼動她長久以來感情缺失的內心。無論是失去了姐姐，還是炭治郎變成了鬼王，都讓她的心如碎掉一般。可她卻不得不堅持著讓自己不能倒下，繼續研究如何製造將鬼變為人的藥。
……再試試吧，她想。
如果不行，如果不行……
……隻能致力於開發毒藥。
對不起，姐姐，對不起，珠世大人，我沒有你們那麽聰明，我沒能做到更好。
一聲長歎，將她從自怨自艾之中驚醒。香奈乎按住腰間的刀柄，迅速轉身看向巷子的另一側，有個人靠牆站在那裏，無聲無息，之前她竟然未曾警覺。
……啊！
啊啊啊！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香奈乎。不過這正是你的優點。”
香奈乎的手顫抖不已，她已經難以握住自己的刀：“姐……忍姐姐！”
她的姐姐，蝴蝶忍難得放下微笑的假麵，她抬起雙手，看著自己這雙明明跟人類相差無幾，甚至有著掌紋，卻沒有指紋與其他細碎紋路的雙手。
“我啊，並不是你的姐姐。我隻是那個人對於我的回憶與土所製造的傀儡。”
香奈乎心中驚痛，她用顫抖的聲音問：“是……鬼王的新能力？”
“但是那個人，哪怕成為了鬼王也格外的固執，這點跟你一樣。”忍笑道，“在他記憶之中的蝴蝶忍，就是一個哪怕成為了鬼的傀儡，依然會思念妹妹，竭盡全力哪怕違抗他都要幫助妹妹的人，因而我才會站在這裏。”
多麽值得諷刺，並非是擺脫了鬼王的控製，鬼王的傀儡才會冒險與栗花落香奈乎聯係。她在這裏，正是因為鬼王的溫柔。
香奈乎強行讓她自己冷靜下來，她快速理解了這一切，她知道這是極為風險的決定，但，若能利用的話，她不介意讓自己做那個惡人，利用鬼王的殘存的人類之心來達成勝利。
“您說吧，您來找我有什麽事？若非有緊急情況，您也不會冒著如此之大的風險來找我。”
蝴蝶忍點頭：“有兩件事，其一是，那個人已經派出了奸細，潛入鬼殺隊尋找他的妹妹。不能讓他找到禰豆子，你要保護好她。現在那個人也隻能跟無慘一樣，製造出隻能在夜間行動的鬼。”
香奈乎臉色蒼白：“如果被他找到了禰豆子，感染了禰豆子，有很大可能製造出白天都能行動的鬼……我明白了，我會謹慎行動。”
蝴蝶忍道：“其二是，他抓來一個人類。”
香奈乎：“人類？”
蝴蝶忍：“是一名陰陽師，如今已經完全被他所欺騙，若陰陽師的力量完全為他所用，局勢會瞬即扭轉，人類將全無希望。”
香奈乎咬牙：“怎會如此！”
這麽多年來，都沒有任何陰陽師幫助人類來退治惡鬼，結果到了此時，卻出現幫助鬼王的陰陽師！難道連老天，都站在鬼這一邊嗎？
交代完之後，忍轉身準備離去，最終香奈乎還是沒有忍住，上前兩步抱住了她。
明明知道，是虛假的影子啊！
但，這的確是姐姐。
一想到，這是炭治郎心中的姐姐，她就心中更加悲痛。
那個男孩，多半與自己一樣，深深思念著忍姐姐。
一對姐妹沉靜在這思念之情中，無人注意，離她們兩人不遠處，一隻活生生的蝴蝶在空中飛舞，它飛啊飛，最終飛到離這裏有段距離的閣樓窗戶之中。
蝴蝶停在一隻雪白的，柔軟的女子的手背之上。
“還真是，如以前一般單純易懂啊，忍。”女子輕歎道，“也如從前一般的固執，你跟香奈乎都是。為什麽不試著相信會有其他的道路？人與鬼能共存的方法。”
“嗯哼~”被她踩在腳下的白發男人的腦袋發出古怪的呻.吟，“不愧是，不愧是……果然你們姐妹都很棒呢~”
女子隨意的抬手用日輪刀刺入對方的脖子，切斷後續的話語。
“沒有讓你說話，童磨。炭治郎大人的命令是讓你輔佐我，你沒有發言權，若不能依照命令行動，也隻是塊垃圾而已。”
說不上話的童磨渾身發抖，他，更興奮了！這個角度看得好清楚！請再多踩踩我！
“人手的確不足啊，連你這樣的垃圾都要用上。炭治郎大人太溫柔了，就連食物，都隻讓大家吃有罪之人，稍許的有些天真……不過沒關係，那位大人的不足之處，由我等來填補。”
忍這孩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憎恨著鬼，哪怕變成現在這樣都還是如此固執。難道不知道，對鬼，對炭治郎大人，那位陰陽師大人才是有可能跟人類共存下來的唯一希望嗎？
“不過這正是她的可愛之處。意外得到了珍貴的情報，聽起來，禰豆子應該就在香奈乎的身邊。”
就快找到了，炭治郎大人，再等一等，再稍微等一下。等所有人的視線被錆兔引開之後，由我，唯一的一個由完整的屍骨所喚醒，擁有不弱於本體力量的——蝴蝶香奈惠，來為您帶回禰豆子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鬼王炭比起無慘留下的那些垃圾鬼，更相信自己製造出的活人偶。但前上弦戰力的確很強，不回收利用太過可惜。
另，這裏的設定是炭炭成鬼之後，為了不傷害同僚迅速脫身，所以香奈乎還沒來得及使出絕技，依然有一隻眼可以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