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2 夜
深夜寂靜，晚風微涼。
燈火勾勒出男人勁瘦結實的身影。
他的臉容隱在暗中，不大清晰，唯有那雙眼睛，格外清冷又銳利。
他隻穿著一層單薄的裏衣，方寸距離，她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熱氣。
似乎連帶著她也莫名的有些燥熱了起來。
她的喉嚨有些發幹，一顆心像是被什麽緊緊攥住。
猛烈的心跳聲，就在耳邊，不斷回響。
她抓著裙角的手指動了動，掌心帶著些微的汗濕。
他問，她今天晚上，為什麽來。
她原本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的，隻是躺在床上睡不著，就來了。
可此時，他直白坦率的問出這句話，卻忽而讓她有些無措與驚愕。
她殷紅的唇瓣動了動，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下，道：
“我想來，就來了啊。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嬌軟，帶著幾分被慣壞了的小性子。
他卻似乎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
於是，他並未如小八預想的一般退後，反而是更欺近了幾分。
“為什麽想來？
小八被迫往後靠了靠。
但她背後就是門板，實在是不能再退了。
她的身子有些緊繃，連她自己都不知這份緊張，到底是從何而來。
燭火昏暗，視線不明。
她卻能清楚的感覺到燕青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臉上。
不知為何，她忽而有些慌亂，下意識的別開了臉，小聲嘟囔：
“你管我。
燕青不說話，隻這樣靜靜的看著她，似是有著極好的耐心。
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
小八腦子有些昏沉，她覺得自己在氣勢上，實在是輸慘了。
然後，她鼓足了氣，仰頭看他。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我拒絕回答。
說著，她想也不想的伸出手去推身前的人。
“讓開，我要回去了。
慌張之下，她竟是忘了他還帶著傷，這一下就直接按在了他的傷口處。
燕青悶哼一聲，往後退了半步，眉頭微擰。
小八一驚，頓時內疚起來。
“你、你沒事兒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
她連忙上前，要去看燕青的傷。
燕青卻是搖了搖頭。
“沒事。
聲音中帶著幾分隱忍。
小八心裏亂的不行。
燕青的傷有多嚴重，她剛才是親眼見到了的，好不容易處理好了，她居然又給了他這一下，真是雪上加霜。
也不知道傷口是不是又裂了……
她咬了咬唇，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再伸手去碰他，喉嚨發緊，聲音幹澀：
“對、對不起……
對於小八而言，吐出這三個字來，實在是極難的一件事。
十三玥就三個姑娘，個個受寵，她又生的最為漂亮嫵媚，無論去到哪裏，都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
她驕傲又任性，哪裏懂得“對不起三個字如何寫。
但現在，卻是毫無猶豫的說出來了。
因為……她確實覺得心裏很難受。
雖然從頭到尾，燕青說不上是騙了她，更談不上是欺負了她，但她就是難受。
想想，或許是內疚又委屈，混在一起，就融成了此時複雜無比的心境。
本來是有很多話想說的，但到了喉嚨，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了。
看著她有些慌亂又緊張的模樣，燕青心中歎了口氣。
他好像.……是把人逼得太緊了。
思慮片刻，他將心底的諸多情緒壓下，眸色也收斂。
而後，他鬆開手，往後退了一步，站直了身子。
“不用道歉。
頃刻間，小八感覺到，那股迫人的氣息，消散了許多。
她飛快的看了燕青一眼。
“真的沒事兒？
“嗯。
“那、那就好……
小八其實是很想再查看一下他的傷勢的，隻是目前這情況.……好像，不大合適。
她心中有某種直覺，應該盡快離開。
今天晚上的她有些不對勁，燕青也是。
有點危險。
她這麽想著，看燕青確實沒打算繼續問了，不由鬆了口氣。
但她這般模樣，落在燕青眼中，卻像是她終於得到了逃脫的機會一般。
黑暗中，他皺了皺眉，神色冷了下來。
但小八並未看見。
她一邊轉身去開門，一邊無意的道：
“那我這就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去看林知非——
話沒說完，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拉住。
緊接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從身後傳來。
她驚呼一聲，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直接拉過來，有人上前，一把將她推搡壓到了門上。
剛才還神色如常的男人，再次越過界限。
這一次，他比之前靠的更近。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緊緊攥住她的手腕。
小八忍不住蹙眉：
“疼！
燕青略微放輕了動作，卻還壓在她身前，咫尺之距。
他問道：
“你說什麽。
小八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聽著他的聲音中竟含著幾分冷意，不由驚愣住，下意識到：
“我、我……我沒說什麽啊……
她試圖掙紮，抬起另外一隻手，想要去推他。
但剛剛碰到他的肩，就摸到了衣服下纏裹的紗布。
她這才想起他的傷，當下也不敢動作了。
就這樣，她一隻手被燕青緊緊攥住，令一隻手卻搭在他的肩膀處，不可動作。
整個人被鉗製的死死的，小八去看他，卻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來，隻覺得他從未對自己露出過這樣冷冽的神色，心中頓時湧上一股酸澀與委屈來。
這算什麽？
他一句話不說就走了，一走就是十天，回來以後，非但沒有打算跟她解釋，還隱瞞自己的傷勢，讓她裏外不是人。
知道他傷重，大晚上的，她還是巴巴的跑來了，可是這人呢？
除了一句謝謝，什麽也沒了！
現在她要走，他卻又不讓走，還這樣欺負她！
小八咬了咬牙，瞪他，眼睛裏似燃了火。
“我說我明天還要去照顧林知非呢！他受的傷可比你嚴重多了！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怎麽？不高興？你憑什麽不高興？！
“如果剛才你沒聽清，那現在我再說一遍！我不但幫他處理傷口，還照顧他的起居呢！明天我就——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剩下的所有音節，被他盡數吞沒在唇齒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