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放他走
瑩白的雪紛落而下,漸漸將他們的身影覆蓋。
“紅妖,你冷不冷呀?”
團子喃喃的問道,聲音很輕。
“我帶你回去好不好?”
說著,她再次伸出手,小心的將紅妖身上的積雪掃落。
“他對你一點也不好,你幹嘛還要跟著他”
團子唇瓣微微顫抖,
“他之前還那麽對我呢,你不生氣嗎?你不要跟他一起”
眼淚掉的越來越多。
觸手冰涼。
她的指尖輕輕一顫。
紅妖的爪子還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似是怎樣也不肯鬆手。
團子試了一下,沒掙開,就不敢再試了。
她捂住臉,眼淚卻還是從指縫中流出。
“嗚嗚嗚紅妖,對不起,我那天不該跟你發火的,對不起我再不跟你發脾氣了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歡阿玥了嗎?我、我把阿玥讓一半給你,好不好?“
“紫塵睡著了,他不知道,知道了肯定也不會介意的。你回來吧?你抓我頭發,還沒有跟我道歉呢!”
團子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隻剩下小身子微微抽動,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最後,她終於眼前一黑,向後麵倒去。
岑一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將她接住。
他低頭看了懷中的團子一眼。
她的鼻尖紅紅的,眼睛紅腫,臉上滿是淚痕。
岑一歎了口氣。
“將他們一起葬在鳳鳴山吧。”
雪漸漸停了。
偌大的幻神殿,都被皚皚白雪覆蓋。
一眼望去,幹淨遼遠。
君九卿站在主殿之前,負手而立,良久。
終於,他抬腿向前走去。
周圍有一些人看過來,神色複雜。
君九卿毫不在意。
他從不將世人放在眼裏。
他心中所想所念,從頭到尾,不過一人。
但那個人,從來也不屬於他。
雙腳踩在積雪之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此時,岑一剛剛讓七寒他們將慕青和與紅妖送去同葬,並且讓華雙雙將團子送回去休息。
聽到聲音,他回頭看來。
二人對視。
君九卿道:
“十三位神使隨她入輪回重生,唯有你,從一開始就留下了所有記憶,數年來,幫她將人重新召回,幫她籌謀一切,甚至最後這一場,也是你早就想好的第一神使,厲害。“
岑一淡淡一笑。
“謬讚。一切皆是帝君所謀,我不過是其中一環,一切所為,皆為玥神歸來。“
“為她歸來”
君九卿緩聲念著這幾個字,笑了一聲,
“他還真是機關算盡對了,你可知,江羽丞是怎麽死的?”
他忽然話鋒一轉,淡聲問道。
岑一神色平靜的看著他。
這名字已經太久無人提起,也無人在意。
君九卿卻是笑意更深。
“不錯,他是死在我手裏。準確的說,是受盡折磨之後,在那巫蠱錘中,被煉化了。當初他隻剩下一道魂魄,四處逃亡,碰巧撞到了我手裏。當時還沒覺得,如今想起,哪裏是碰巧?“
“容修若真的想殺他,絕不會給他任何活下去的機會,但偏偏,他要給江羽丞希望,再讓他絕望,最後,還把他送到了我這。不過是因為他知道,江羽丞落在我手裏,定然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江羽丞所作種種,容修非殺他不可。
但他沒有親自動手,反而是輾轉到了君九卿這。
無非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罷了。
君九卿嗤笑一聲。
“也罷,他連自己的生死都能算進去,何況是我?”
時至今日,再沒什麽好說的了。
岑一看著他,淡淡道:
“既然如此,當初你就不該背叛玥神。玥神待你不薄。“
當初,他算是幻神宮中,除了諸位神使之外,天賦實力最強的修行者之一。
玥神掌管幻神殿,經常會從眾多修行者中擢選最頂尖的那些進入幻神殿修行。
君九卿一度很受她的看好與器重。
可惜,君九卿向來自視甚高,野心勃勃,誰也不放在眼裏。
眼看即使登天破神,身份地位也無法更上一層,他終於還是選擇與惡靈同一戰線。
岑一盯著他:
“隻為了惡靈許諾你的大祭司之位,便將玥神數年栽培之恩拋卻?“
君九卿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那都是我的事,與你何幹?”
隨後,他環視一圈。
“第一神使,你還是將心思放在這幻神殿吧!至於我——你還沒資格管。”
說完,他不再多言,抬腳離開。
幻神殿的大門開著。
見到君九卿出來,那些圍觀的人自動讓開了一條路。
他朝著天門的方向而去。
伍曜正要攔,就聽到岑一的聲音傳來:
“放他走。”
伍曜隻好聽從,目光在君九卿身上掃了幾眼,沒有再攔。
君九卿站在天門處。
有風從身後吹來,卷起幾片雪花,朝著下麵無聲飄落。
經過先前一戰,幻神海被徹底凍結成冰霜,綿延千裏。
此時,終於又漸漸飛回,化開。
一眼望去,如雪原之上,出現了幾處小小的湖泊。
水波蕩漾,瑩光閃爍。
用不了多久,這裏又會恢複成一片波瀾壯闊的海域。
而她,也終於重回幻神殿,成為至尊的存在。
如今她戰敗天道,自然是比以前更盛了。
君九卿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天門之外。
十三看向岑一,有些猶豫的問道:
“大哥,就這麽放他走了?”
岑一平靜道:
“他叛離玥神,不過此次一戰,他的所為,也算抵了當年的債了。”
弑神塚。
荒涼蒼茫的原野之上,風呼嘯而過。
一道身影,忽然出現。
正是君九卿。
他一步步走著,耳邊似乎還能響起萬年前那一戰的廝殺之聲。
還有那腥甜的血腥氣息,也縈繞鼻尖。
漸漸地,這血腥氣竟是越發的濃鬱。
他神色微動,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一道奇詭的血色紋路,不知何時,從皮膚之下浮現,一點點的蠕動著。
手背上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血正是不斷從這裏滴落。
而那血腥氣息,也正來源於此。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
隨著那血色紋路的不斷蔓延,他皮膚內裏的血肉在一點點的被齧咬吞噬。
很快,那隻手上的血肉都被腐蝕的幹幹淨淨,隻剩下薄薄的一層血皮,包裹在骨頭之上。
他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