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算計

  宇文靖讓阿和先睡，自己則一個人跑到玉錦樓。那是她母妃住過的地方，他想去看看。


  玉錦樓的布局和錦華宮一樣雅致，宇文靖踏進去，心裏悶得難受。


  那一年，他五歲，母妃也才二十五歲，閉上的眼睛，卻永遠也睜不開了。


  她寧可病重到消瘦，也不願回到皇宮，回到父皇身邊。


  多麽倔強的女人。


  沉穩的腳步，漸漸行近。


  外公？


  宇文靖趕緊躍上了房梁，摒住呼吸。


  蘇沉點上了屏風兩側的花燈，走到梨花木桌前，坐下，歎息。


  背影依舊堅毅，卻仿佛，蒼老了許多。


  外公外公……


  宇文靖不敢下去，趴在房梁上，靜靜看著。


  “錦兒，今天爹看見了一個有意思的男孩。你的靖兒，也有他那麽大了吧？如果，當初聽爹的話，我們應該三世同堂了。他宇文家有什麽好？薄情寡義！當年的老臣子，若非我主動歸隱，隻怕下場也很慘。可千算萬算，沒想到我的掌上明珠，會愛上宇文家的小子。大概，是這輩子我殺戮太重了吧。”


  薄情寡義……說的倒是沒錯。他的父皇，一生果斷狠絕，從不允許自己有迷糊的時候……


  帝王的猜忌，的確無情。可若非如此，如何保江山太平？


  又坐了一會，蘇沉起身離開。


  木門複又關上，宇文靖跳下來，四處打量。


  這裏的一切，都要刻入腦海。


  也許，以後都沒有機會回來看了。


  剛吃完早膳，蘇薰便來了。十五歲的少女，正是貪玩的年紀，難得有趣味相投的朋友，拉著阿和，想帶她出去玩。


  宇文靖攔在身前道：“聽說令尊是氣宇非凡的文俠，不知什麽時候回來？在下想拜會拜會。”


  “爹爹每半年回來一次。上次離開是元宵後不久，估計還得三個月才能回來。爹爹行蹤不定，回來也隻是指點生意。”語氣裏，有說不出的落寞。


  大抵，每個孩子都希望父母陪著吧。


  兩人走了之後，宇文靖的身後，悄無聲息出現一個黑影。


  “主人，何事吩咐？”


  “設計讓蘇薰受傷。”


  “是。”


  蘇薰是他嫡親的表妹，可是，為了逼舅舅蘇歆現身，也隻能這樣了。


  蘇薰俏皮可愛，阿和清純呆萌。一粉一藍的身影，走在江南的青花石路上，惹來一道道愛慕的眼神。


  “阿熏，你許了人家沒有？”


  “沒有。”蘇薰回答，小臉羞紅。


  “蘇大美人，再過兩年可就是煙城第一美人了。”


  “阿和姐姐，你又取笑我。”


  阿和發現，她和宇文靖混久了，臉皮才有這麽厚的。平常人，還太薄。


  逛了許久，興趣依舊盎然。


  “阿和姐姐，渴了吧？我請你喝茶。我們煙城的碧清茶，可是一大特色，保準你喜歡。”


  “是嗎？”阿和最喜歡美味了。


  兩人隨意在路邊的一個小木棚子坐下。此處眼界不錯，可以看見來來往往的人流。


  “好不好喝呀？”蘇薰笑意盈盈，俏臉上滿是自豪。


  阿和剛想說“好喝”，便眼尖地看見了棚子斷了一根柱子，正朝她們壓過來。


  “阿熏小心！”


  阿和想衝過去，卻被大力地拉開了。阿和知道，拉她的是時刻跟在身邊的侍衛飛言，便大喊著：“救她！”


  可是，飛言沒有出手。流生，靈起，雲平，沒有一個人出現。


  阿和掙不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蘇薰小小的身子，被壓住。


  “不會有事的，一切皆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阿和愣了。


  宇文靖？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木棚倒下，飛起一地塵埃。便在這一刻，飛言鬆開了阿和，轉眼不見了蹤跡。


  周圍人指指點點，可是沒有一個人上前。


  阿和推開擋路的人，一手飛開木棚子。周圍人差點被掀到，都嚇了一跳。


  “阿熏阿熏，你怎樣了？”


  如果蘇薰有個三長兩短，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扒開木頭時，蘇薰已經暈過去了，不省人事。


  額頭上撞出一塊烏青，腿上也流了血。


  “阿熏，你等等，我帶你去找大夫。”望了望人群，急急道：“快去通知蘇府，有重賞。”


  一個小男孩跑開了。


  阿和看著蘇薰，她呼吸微弱。這麽瘦弱的女孩子，宇文靖怎麽舍得下手！


  等不了人來了，阿和背上蘇薰，詢問了醫館方向，施展輕功，急急奔過去了。


  一腳踹開醫館虛掩的門，顧不上禮數，阿和急道：“太夫，她流了好多血，快看看她！”


  中年太夫急急找來剪刀，布條，並讓阿和幫忙一起救治蘇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