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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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意凡的話讓顏慕恒的心狠狠抽緊,仿若被皮鞭抽到一樣,但他無言以對,隻能說出最簡單的兩個字,來表示感謝。羅意凡也不好再說什麽,讓顏慕恒找來工作室留守的管理人員,就這樣結束了兩個人的話題。
移交了電話聽筒之後,顏慕恒無心再跟樊燚爭辯,他滿心都在想著莫海右的身體狀況,已經沒有心思去問小姑娘什麽問題了。在私心裏,顏慕恒還是深愛著莫海右的。
“小燚,我待會兒還有事,這樣吧,你放工後到出租屋邊上的小吃店去等我,我晚上六點鍾去那裏跟你會和,有些事要問問你,行嗎?”
“好,小恒哥哥,你要準時來哦。”
“放心吧,還有,以後對一起工作的同事態度好一點,多想想別人的感受,也不要再跟過來調查的刑警慪氣了,他們說的都是實話,知道嗎?”
“我……”樊燚還想辯駁什麽,但看到顏慕恒鐵青的臉色,她總算是把話咽了回去,點點頭表示應諾,跟著顏慕恒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這時,剛剛替她完成工作的同事,已經把文件放回了她辦公桌上,見他們出來,對樊燚說:“小燚,文件我填好了,你再檢查一遍,給管理送過去。”
“哦。”樊燚的視線還定格在顏慕恒身上,麵無表情應了一聲,等喜歡的人踏出大門,她才坐回去開始工作。
顏慕恒匆匆回到自己座駕裏,發動汽車朝某家大型診所疾馳而去,以前,他曾經在那裏配過中草藥,對莫海右的胃病效果很好,他打算去多配幾副,拜托羅意凡的姐姐給莫海右送去,他不能偷偷去,因為這樣很容易讓莫海右猜到是誰送的藥。
莫海右胃痛的事,羅意凡沒有說謊,小右惲夜遙確實對羅芸說過莫海右的身體狀況,隻是沒他說得那麽嚴重,羅意凡想試試,顏慕恒會怎麽做,他在電話裏聽自家員工說,顏慕恒放下話筒就立刻走了,而且臉色很差時,心裏就確定,顏慕恒以前所有的冷淡態度,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他對莫海右的愛沒有減少半分。
這樣就好辦了,隻要想辦法讓顏慕恒過了心裏的坎,兩個人十有會成。
不管羅意凡嘴上說得有多麽輕鬆,其實他心裏,也跟羅芸一樣,希望顏慕恒和莫海右少遭點罪,早日和好。
這邊顏慕恒去了藥店,而另一邊,莫海右還在自家研究曼陀鈴琴撥片中隱含的秘密。
他要準備的東西早已經準備好,放在常用的黑色皮包裏,擱在書桌一邊。現在,他正目不轉睛盯著桌上台式電腦裏放大的圖片,思考著。
圖片上呈現出幾組數字,以及對應的一些文字和簡筆畫,那是莫海右剛剛從手機照片中比對整理出來的。
數字代表頁碼,我們按照頁碼、文字、簡筆畫的順序來簡單羅列一下:
16,5月21日,服用禦米殼碎末六克,症狀不見緩解,繼而又服用三克,我現在對此已經有了一些依賴,不能再增加劑量了,未被碾碎的那些還是扔了吧,按照過去的老方法。
此處沒有簡筆畫,但有一個很重要的提示,禦米殼,這東西莫海右知道是什麽,並且知道它的醫用功效,39克是正常的服用劑量。
在血禦米案的破案過程中,嫌疑人的口供不約而同都提到了血禦米這三個字,因此案件才會以此來命名,但案子裏從來沒有出現過禦米殼,新鮮的血禦米和禦米殼有一定區別,用途也不盡相似,而且,日記的作者,也就是範覓鶥的祖父,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類似的症狀,根據警員和醫生的描述,他身體非常健康,根本不可能需要用禦米殼來治療疾病,所以莫海右暫時無法想明白他這樣寫的意義所在。
19,12月28日,臨近過年,去滿穀地走了一圈,樣子類似荒郊野外,殘骸也越來越少,那些輕飄飄的,杏色的東西還是那麽多,不斷的被風吹起,又從天空中落下來,心情因此變得鬱澀,於是返回農家,吃了一頓頗和口味的飯菜,想住一晚再回,但最終還是因為那件事,不得不提前返回。
此處有一副簡筆畫,畫的是一個小姑娘,邊上還有一隻山鶥,山鶥尾部被橡皮擦掉了,大致可以看出形狀像是往上翹起的狗或者狼的尾巴。小姑娘應該就是範覓鶥,但畫中的形象姿態實在不敢恭維,脊背拱起,雙手彎曲向前伸,臉部的表情,就好像輸入法中代表滑稽的頭像一樣。
根據莫海右的了解,範覓鶥祖父應該是最最疼愛她的人,如果日記真的是出自於她祖父的親筆,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孫女畫成這幅樣子呢?難道是在開玩笑嗎?對此,莫海右同樣無法做出準確推斷,也不想對一個老人武斷下定論。
但擦掉的尾巴依舊讓他很在意,案發之後,大部分範覓鶥的親人,以及他父母和祖父的朋友,都把小姑娘稱為長尾巴狼,法醫先生查了一下,山鶥確實有一個別名叫長尾巴狼,他們這樣說法的原因並不難猜測,範覓鶥雖然沒有犯什麽罪,但有些地方的作為讓人難以容忍。
除了小姑娘之外,還有兩樣東西令莫海右非常在意,第一是輕飄飄的,杏色的東西,光看文字描述,根本猜不出來是什麽,如果要生搬硬套的,禦米殼是淺棕色的,也可以認作是比較深的杏色,但禦米殼好像不能用輕飄飄來形容吧?
第二日記作者說返回農家,就能說明滿穀地可能在某地農村的附近,這個隻要查一下當事人經常去的地方,就可以推斷出來,問題是他所說的那件事,還有言語中表現出來的情緒。
首先,杏色的東西讓他心情變得鬱悶,證明他很不喜歡這樣東西,但又不得不去看,然後回到農家,吃了頓可口的飯菜,準備住一晚,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應該是變好了一些,但他卻在此時想起了某件不得不做的事情,隻能提前返回,所以最後兩句話語中,又體現出了一種無奈的感覺。
23,12月25日,一年過去了,如今我的計劃已經達成,但卻沒有得到最好的結果,我知道很快,警方就會調查到他們,所以我決不能讓他們去滿穀地,也不能讓他們見到那些褐色的飛蛾,因為飛蛾跳舞,必然在我的頸椎被壓斷之後,帶來更糟糕的結果。
這段話,是最後一段,也是讓法醫先生揣測最多的一段,12月25日這個日期,莫海右知道,那天範覓鶥的父母在警局裏錄最後一次口供,推翻了之前所有的供述,也正是因為那次口供,讓警方人員把矛頭指向了範覓鶥的祖父,最終破獲血禦米案。
如果日記中寫的12月25日,正是法醫先生現在所想的日期,那麽之前兩篇的發生日就好推算了,還有,這最後一篇文字,可以證明,日記作者絕對不是清白無辜,至少他知道一些警方還未查出的真相。
日記是從範覓鶥祖父手中得到的,而且鑒定下來,筆跡確實與他家發現的其他手稿相同,這是柳橋蒲提供給法醫先生的信息,但疑點是,交出日記的時候,範覓鶥祖父並沒有親口承認這是他寫的,而且很快就自殺了,就在即將接受審判前的一個星期。
根據當時的監管人員說,自殺事件發生在半夜,老人死的時候沒有一點動靜,臉部表情還保留著睡覺時的姿態,後來法醫鑒定,他是中毒而死,毒藥應該是藏在牙齒縫中,外麵包了糯米紙,在糯米紙融化之後,隨著口水一起流入胃中。
但奇怪的是,老人收監之前,監管人員對他進行了全麵的搜身檢查,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物品,當然牙齒是除外的,但如果事先毒藥就藏在牙縫中,那他絕不可能堅持過半天以上。
如果他一進入監室,就把毒藥包取出來,藏在某個地方也不可能,因為監室裏每天都會例行檢查,監控是全方位無死角的,不要說一小包毒藥,就連一根針一個線頭都藏不住。
(注:目前我的小說用到毒藥的部分,不會寫明毒藥的名稱、致死劑量、混合成分、以及相應的致死時間等等具體信息,一些死亡後的體征描述也會相對簡單,或者稍加修改,以免造成不良影響,請大家見諒。)
法醫鑒定出來的死亡時間,與老人死前最後一次例行檢查相隔了僅僅半個小時,他的屍體被發現時,嘴裏還有不少未融化的糯米紙,毒藥也沒有全部融完,根據調查結果和現場照片來看,莫海右覺得,即便是在沉睡狀態下,毒藥被塞進牙齒縫中,也應該不會超過十分鍾。
可是沉睡狀態下,他是怎麽把毒藥塞進自己牙齒縫中去的呢?根據例行檢查的人員說,他們最後看到活著的老人時,他的健康狀況良好,行為態度也沒有任何異常,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可以確定並沒有睡著。
難道他是把毒藥塞進嘴裏之後立刻睡著的?這裏可以排除他同時使用安眠藥的可能性,因為老人的胃裏、嘴裏都沒有檢查出安眠藥成份,因此,根據以上種種,很難判斷老人是自殺還是他殺。
但實際情況是,警方經過細致的調查之後,確定在老人死亡的當天夜晚,沒有任何可疑人員靠近過他,所以,他殺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隻能判定為自殺。
話歸正題,我們回到日記上麵,‘如今我的計劃已經達成,但卻沒有得到最好的結果。’這句話同樣體現出兩個問題,第一,日記作者的計劃是什麽?第二,他所想要得到的最好結果是什麽?
如果日記確實是範覓鶥祖父所寫,可以推測,計劃有可能就是指他陷害範覓鶥父母的作為,而想要得到的最好結果,則是他自己逍遙法外,讓小兩口為他的罪行買單。之所以要陷害,老人到案後供述稱,他是因為妻子留下的遺囑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