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八二年拉菲洗腳水
皓月當空,暗香浮動,蘇嘉洛居然要一起喝一杯,陸離不禁浮想聯翩。
她不會是想把老子灌懵了,然後……
然而這個幻想很難繼續,吸血鬼的獠牙天下聞名,萬一膠著抽身不得時反被她插入頸大動脈,那可就犯不上了。
月圓之夜,更不能惹這種娘們。
據說女吸血鬼的眼睛能勾人心魄,等會得小心。
三成熟的牛排省時省力省能源,蘇嘉洛搭配了些沙拉菜,擺盤很講究,然後給陸離倒了杯紅酒:“這是佐餐的,等會我們再開瓶上好蘇格蘭單一麥芽威士忌,一起消磨漫漫長夜。”
她不會想包夜通宵吧?
在大多數人的印象裏,吸血鬼蒼白消瘦萎靡陰鬱,然而朦朧燈光下的蘇嘉洛清麗嬌豔,像個初入社會的女學生。
陸離吃著血淋淋牛排喝著鮮紅的酒,沒話找話說:“你這滿屋子都是煙酒,吸血鬼……血族的生活有那麽壓抑嗎,需要泡在酒裏?”
吸血鬼當然不是個好詞,蘇嘉洛白了他一眼:“我不喜歡喝酒抽煙,這些都是你喜歡的東西,所以收藏了許多,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和我們在一起。”
陸離有些驚訝,沒聽說吸血鬼會算命,料得夠準的。
而且這話有點曖昧,為了一個不知什麽時候再見麵的男人預備大量合法毒品,這是一種什麽精神?
陸離懷疑這是個順嘴人情,不過多少有點尷尬:“我喜歡喝酒抽煙?我的事好像隻有我不記得了,而大家依然無微不至關心照顧,真令人感動,你說我該怎麽報答你?”
蘇嘉洛淡淡一笑沒說什麽,她轉身從一個抽屜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八音盒,打開盒底隱藏的小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張照片遞給陸離。
照片是很古老的厚紙傳統相片,而且還是黑白的,因年代久遠已經有些泛黃,一角還不小心彎折出一條皺紋。
相片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梳著整齊油亮的西裝頭,身穿淺色的純棉襯衫和褲線筆直的吊帶褲,正坐在一條長藤椅上看書。
不用看陸離都猜得到那是自己。
油頭陸離的神態悠閑放鬆,甚至有些懶散,應該是不經意間被拍照,完全沒有意識到鏡頭的存在。
從他身後建築的風格、植物修剪形狀以及照片成像畫質判斷,這應該是一張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照片。
那時候照片的溴化銀明膠乳劑顆粒感很明顯,其技術缺陷一直到上世紀五十年代才解決。
蘇嘉洛輕輕道:“這是八十多年前你最後一次出現時,我給你拍的。”
兩個陸離都是二十多歲,雖然發型打扮不一樣,但可以看出長相一直沒變。
這真是很奇妙的事,一個人不斷重生,相貌和名字卻自始自終不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也許這牽涉到個人的秘密,蘇嘉洛又不是他媽,沒道理問她,陸離指著照片上的建築:“這是什麽地方?”
油頭陸離身後也是棟別墅,比這棟荼靡別墅還要氣派有格調,看來蘇嘉洛對別墅情有獨鍾。
“這是我家,當時你坐在花園裏。”
“我是問在哪裏。”
“在哪已經不重要了,拍照後不到一年就毀於戰火。”
三四十年代的確炮火連天,樓都沒了,這張照片卻保存到現在,黃楊說過兩人關係不錯,看情形還不是一般的不錯。
看著照片陸離有點不自在,總感覺蘇嘉洛有什麽賬要和他清算。
吃完了牛排喝光了紅酒,蘇嘉洛為兩人都倒了一大杯威士忌。
“你不怕陽光嗎?”
看得出拍照的時候陽光燦爛,一般都說吸血鬼怕陽光,陸離開始沒話找話。
“我為什麽要怕陽光?”
“據說人類如果血紅素嚴重不足的話,是會畏光的,血族好像需要不斷補充血紅素。”
“血族不是有病的人類,沒道理怕陽光,那都是自以為是的想象。”
其實陸離並不太喜歡威士忌的味道,覺得不如二鍋頭配花生,不過喝得卻很快,沒兩分鍾一杯下去了。
他還是有點緊張,這輩子也沒和異性下半夜獨處過,何況還是個特殊的異性。
蘇嘉洛又給他斟了半杯:“來根雪茄?”
陸離拒絕了。
如果油頭陸離真的喜歡威士忌和雪茄,蘇嘉洛為他收集保存這些肯定花了不少功夫。
雪茄的保質期很短,紅酒、威士忌雖然不開瓶可以存放很久,但也不可能幾十年品質不變,她必定得不時翻新這些收藏。
這份用心說明了什麽不言而喻,再多再貴的酒在這份用心麵前也都是其次的,而八二年拉菲之流更是等同於洗腳水。
燈光下蘇嘉洛楚楚動人,陸離忍不住問:“有件事我必須問明白,你和我……準確地說和八十年前那個奶油小生,你們兩個有沒有感情糾葛?”
蘇嘉洛好像有些意外:“為什麽這麽問?”
“幾十年來你為他做了這麽多事,用心良苦,希望他沒虧欠你太多。”
“你是這麽想的?”
“我沒辦法不這麽想,總不能像爛電影裏那樣裝不懂,這幾年吸血鬼形象變化很大,女吸血鬼總是深情款款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其中之一。”
“深情款款有什麽不好,這是一種進步。”
“或許是進步吧,血液和愛情混在一起,化學反應肯定狂野爆裂,適合重口味。”
“你說話還是這麽直接,讓人聽了不舒服。”
“好像是,所以我沒什麽朋友。”
“如果當年你虧欠我很多,你打算怎麽辦?”
“這個……我打算譴責八十年前那混蛋。”
“你的意思是昨天的你不是今天的你,所以昨天做的事今天概不負責?”
“八十多年前可不是昨天……我的意思是咱們兩個應該保持理性,畢竟才認識三小時,你長這麽漂亮,我趁機占這個便宜不太好吧?”
蘇嘉洛笑了:“你還是那麽滑頭,放心,我們隻是朋友。”
雖然不確定她說的是不是真話,陸離還是鬆了口氣:“你對朋友真不錯,準備了這麽多煙酒,我很感動。”
“你不會是擔心處理不好感情糾葛,我也給你酒裏下藥吧?”
蘇嘉洛微笑看著他,也許是錯覺,總覺得原本清澈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了。
陸離笑得有點勉強:“怎麽會,你要想報複用不著下藥,怎麽著我都不是對手。”
他喝了口酒:“你看起來不是那種瘋狂的人,所以我很納悶,前幾天為什麽襲擊猴子?”
該說清楚的已經說清了,陸離幹脆轉移了話題。
蘇嘉洛白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失望,凝視手中的半杯酒好一會反問道:“你知道世上最凶惡的生物是哪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