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大奇異之篇:第十九幕 弱者的豪賭
視角人物:雷恩
當雷恩回過神來時,身體已經自行屏住了呼吸。如果說當親眼目睹鋼之獸出現時的景象,帶給他的是無與倫比且無以名狀的壓迫與恐懼;那目睹灰燼之主的身形時,他看見的就是寂滅本身。比死亡更遙遠,在終結道路上無限延伸的寂滅,只留下慘白的灰燼,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雷恩狠狠地咬傷舌頭讓血腥味擴散在口中,努力令自己保持清醒。如果不這樣做他很想現在就撕開自己的胸膛,用力捏碎那顆狂烈跳動的心臟,讓自己的生命也歸於無聲寂滅。那種衝動強大得難以遏制,與其繼續站在眼前尊貴之人面前,還不如直接去死還來得更加輕鬆愉快。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世界只剩下鞋底叩擊地面的聲響,其他所有一切都寂滅無聲。灰燼之主就這麼從雷恩身邊走過,甚至都沒看他一眼。面具下的雙眼並非血紅而是一片漆黑,宛若吞噬一切光芒又空無一物的夜空。
灰燼之主繼續向前,隨手把桑的心臟丟到地上,粘稠血滴沿著指尖流淌落到地上時極其細微的滴答聲,才終於為寂滅的世界帶來了一絲不同的聲音。這聲音也終於喚醒了雷恩的意志。
他看見桑躺在地上血流滿地。這對於一個血族來說是很不常見的,他們的快速自愈能力長久以來都令人類感到無比棘手,只有極少數手段才能真正意義上殺死一個血族,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就雷恩所知,也就只有艾德利克家的「燃燒之血」與那個【人類最強】希昂·菲尼克斯能做到有效殺傷血族。血族的自愈能力是如此強大,可桑仍然癱倒在地表情萬分痛苦。
即便如此,桑還是伸出一根手指,死死地指向房間之中,透過灰燼之主的背影指向那柄武器。
雷恩立刻理解了其中含義,雖然他沒能明白為什麼灰燼之主會突然現身,拿到那柄戰斧又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那柄戰斧他非拿到不可!
他鬼使神差地跟在灰燼之主身後,他們面前,房間中悶燒了百年之久的餘燼緩緩分開露出一條道路,彷彿灰燼真的有意識一般順從地避開,匍匐在它們的主人腳下。雷恩踏下的腳步帶起了一丁點灰燼揚起,可灰燼碰到他的身體並沒有像接觸桑那般立刻燃燒起來留下入骨的燒痕,只是很普通的重新落了下去。
——觸碰大門時也是這樣,為什麼,我沒有被燒傷?
疑惑在雷恩的腦中盤旋,常年積累下的鍊金術知識立刻給他報出了數種答案,加上灰燼之主竟然真的無視他讓他一直跟進大廳深處,他腦海中電光火石間掠過一個近乎瘋狂的想法。
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難道,他看不見我嗎?
他們身後的灰燼在他們經過之後又重新合攏。灰燼之主登上放置王座的高台,定格在終結之刻的英雄,伴隨著灰燼之主登上階梯緩緩崩解,最後只留下血污的灰燼被釘死在王座上。灰燼之主伸手向斧柄,就在這時攻擊從后側襲來——一瞬間空間崩碎了。
空間斷裂造成難以理解的裂隙產生,數米中不同空間軸上的東西被擠壓在一起揉搓粉碎,巨大的吸力驟然出現,空氣震動發出令人難以理解的奇異聲響如同沉悶濕滑的粘液在彼此碰撞,大廳內的空間在外側看來就像是剝落的牆壁或是粉碎的鏡片般斑駁崩潰,烏黑的卷鬚從這些交疊聚合的縫隙間長出,卷握住這些「碎片」,隨後回卷從大廳之中消失。
如果在灰燼之主身後存在任何一個攻擊者,都會在剛剛那一瞬間屍骨無存。但那個攻擊者並不存在——事實上那只是一隻人偶的手臂,在「質變」類術式的下轉換了性質並被拋到空中,通過磁力猛的撞了上來。
這樣做的意義就是令灰燼之主察覺到異樣感,讓雷恩可能在灰燼之主分散注意力的剎那間偷走那柄戰斧。
失敗可能造成的後果,這個計劃實施的可能性,猜測失敗如果灰燼之主能注意到他的存在,這些東西都不在當時雷恩的考慮範圍之內,他已經別無選擇只是腦中閃電般掠過一個瘋狂的想法,並立刻豪賭般去付諸實踐。
從空間崩裂結束后,大廳內殘留的腳印與王座上失蹤的戰斧【烈陽】來看,他確實賭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