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大奇異之篇：第十六幕 死亡邊緣
視角人物：影子·桑
當桑踏進大廳的時候，耀眼的火光與嘈雜的聲浪幾乎將他淹沒。堅實厚重的牆壁上數百支火把熊熊燃燒，把大廳照得燈火通明。數十人圍坐在長桌，每個人都在試圖發言，每個人都在表達自己的觀點，這讓所謂討論變成了一場混亂的爭吵。
桑的注意並不在這些人身上，他真正在意的是那幾位並未參與爭吵的大人物。屠龍者貝奧正環抱雙臂靠在廊柱邊冷眼旁觀；浴火者蕭則是站在二樓的陰影中靜觀其變；狂狼羅格斯正在大口地灌著猩紅的液體——液體正不斷從他那鼻樑往下完全焚毀的臉頰下溢出。除了他們之外大廳里還有兩個超重量級人物——白夜之王曉和灰燼之主刻。他們兩人一黑一白，正一左一右坐在大廳首座的兩端。最後是將如此多大人物聚集於此，坐於首座上這座宮殿的主人——籠罩於猩紅長袍下不見面容的大賢普洛斯。
「你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是嗎！德爾塔死了之後你就這麼急著耀武揚威，向所有人張揚你的權勢嗎！我知道【殉禮者】蘇生的時候，黑色的漩渦席捲幽界，當時你可是跪在地上大聲嚎叫求饒啊！」一身黃衣的亞拉突然站起來大聲說道。
他對面的奧米加惱羞成怒的拍案而起「閉嘴！否則我讓你再也開不了口！」
「打吧，打吧。趕緊互相殘殺起來，就你們倆這樣與其參加討伐戰被【鋼之獸】吃了，還不如在這兒死了好。更何況你們的作用也是實在有限。」滿臉輕蔑的赫倫出言譏諷。然後他也迅速得到了回應。
「你說什麼？」正在爭吵的兩人轉頭齊齊對向赫倫劍拔弩張。赫倫繼續出言嘲諷，起身張開雙臂，捲曲的十指咯吱作響。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你們有意見的話我現在就在大賢面前證明給你們看。」
「你說的！」
兩人突然暴起發難。魔力構成的黃色螯肢從亞拉身後突出急速劈下；奧米加的左手化作一柄暗紅色巨錘橫揮迫近；赫倫不甘示弱，立刻獰笑著在雙手中匯聚出兩團暗紫色魔力回敬攻擊；——不管是哪一方的攻擊都能以暴虐的力量劈開長桌轟碎整個大廳——但他們之中沒有任何一方做到了這一點。
狂狼羅格斯如同旋風般疾動，在電光火石之間跨越了長桌，矯健地落在桌面中央，甩腿踩碎了亞拉釋放的魔力螯肢，同時伸手擋下奧米加揮舞的巨錘，並將掌心在赫倫發動術式前按在了他臉上——再不停下赫倫的頭就會被握碎。
「安分一點。」羅格斯以如刀刃般的目光掃過三人，「這可是在大賢的座前。」
「退下。」
主座上的聲音並不響亮，卻如同不可忽略的言靈讓四人都乖乖照做。大廳內迅速寂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主座上，所有人都在等待大賢的發言。
可大賢卻沒有直接開口，羅格斯走到大賢身邊，大賢貼近他耳邊低不可聞的說了幾句什麼，隨後繼續端坐在主座上。
「請諸位聚首此處是為了商討對於【鋼之獸】的討伐，而不是為了互相殘殺。即刻起所有互相攻擊的行為都被禁止，否則就視作對於大賢的不遜。」羅格斯代替大賢發出通告。
大廳內無人反對，一片鴉雀無聲。
羅格斯繼續說下去。
「我們都知道了【殉禮者】的蘇生擊穿了幽界，當時的動蕩我們有目共睹。現在幽界的變化越來越快，也越發混亂。那些太古的神秘也紛紛蘇醒，其中離我等最近的便是【鋼之獸】。這段時間已有難以計數的受害者，為了將其處理，大賢已經預見【鋼之獸】下一次出現時機。那時我等將群起而攻之，將其摧毀。」
「這些我們都知道，但現在不正是有一個關鍵問題懸而未決嘛。」赫倫再次發聲，嘴角勾起挑釁的微笑，「究竟由誰來領導我們？大賢不會離開御座，還是說要由台上的兩位大人要來擔任呢？」
此言一出，立刻如同一粒石子落入剛剛平靜的水潭。人群之中再次發生細微的騷動。
這個人相當擅長引發混亂。隱藏於大廳末尾的桑如此想著。他看穿了白夜王與灰燼主不可能親自領導這次討伐戰，若是讓他們親自與太古的神秘對決會造成怎樣可怕的破壞根本難以想象，前不久才經歷過劇烈動蕩的幽界現在已經極不穩定，必須極力避免再次引發大破壞。這也是大賢召集這次討伐戰的理由，如果因為討伐戰而導致幽界崩壞那就本末倒置了。
很快羅格斯的回答印證了猜想。
「兩位大人並不會直接參与討伐【鋼之獸】，阻止當前事態擴大正是我們聚集於此的原因，不能再造成難以預計的破壞了。兩位大人是應邀前來布置封閉結界，阻止【鋼之獸】外逃和進一步破壞，所以這次討伐戰的領袖必須由吾等之中選出。」
很顯然赫倫正在等待羅格斯的這句回答。他的笑容愈發證明這一點。
「那麼現在要怎麼才能決定呢？」赫倫再次起身張開雙臂，「是憑藉血統、能力、學識、還是純粹的——力量？」
很多人聞言都昂起頭顱，眼中閃爍的紅光越發貪婪，如同數百隻閃耀的猩紅寶石。這是血族的盛宴，每一個人都無比傲慢，每一個人都自信自己有資格凌駕於他人之上——哪怕只是極短的時間也好，他們都難以容忍那些遭到他們輕蔑的——幾乎是除了自己外的所有人——爬到自己頭上。
桑皺起了眉頭，轉身離開了大廳。他不想再聽下去了。在他看來這樣的爭吵毫無意義，不過是一群自命不凡又愚蠢傲慢的混蛋在爭權奪利，而且不論再怎麼樣，那個位置也不會落到他這個只負責偵察的無名小卒身上。
他把大廳的爭吵拋諸身後，看向自己的左手。之前面對【鋼之獸】現身時的恐懼還心有餘悸，徹骨的冰寒與純粹的恐懼感支配著他的胸心。
我不想再面對那種東西了。桑緊張地撫摸自己的脖子，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決定死亡如影隨形，就連變成血族的現在也無法拜託那種恐懼。他獨自一人穿過走廊，繞進一間別院。面色陰沉地推開了一扇古樸的木門。
在門后，一個人類正躺在床上急促呼吸，那個人類正在高燒不退，【鋼之獸】的詛咒正在侵蝕他，他的左腿與右手也被【鋼之獸】奪去，但他仍然沒有死，強烈的仇恨心正在一次又一次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在幽界這種危險情感的力量會被無限放大。
桑冷冷地注視著躺在床上的人類。
我不想再次面對，但或許我已經得到了一件很好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