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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堡的暗影之篇:第三十一幕 進與退

  距離高牆雷擊落下十七個小時前。

  負傷的洛安面臨著嚴峻的事實,現在他必須做出選擇——是前進,還是撤退?

  失去地上的通訊與支援之後他們將要面對的是未知的戰場,不斷損失的人手,連續不斷漫無止境的戰鬥,以及對這一切所產生的恐懼。

  再這樣下去不行,身位前線指揮的洛安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僅管在極力掩飾,但他自己也開始動搖了,那雙湛藍的眸子倒映出面前的火光,他的決斷也如躍動的火苗般搖曳。

  他不怕死,從來都不怕。自他掌握自己血脈中力量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像那團火焰一樣把自己燃燒殆盡。不僅是血族和受污者,就連人類同胞都敬畏他、憎惡他,對他來說死亡威脅不過是每日每夜都近在咫尺的倒影般稀鬆平常。

  但現在情況不同,他的決斷將影響遠征隊數百人的生死,數百條性命帶來的巨大壓力令他猶豫,究竟是進,還是退,他不敢妄下定論。他一直受到范布倫的教導,他以為自己能做到像范布倫那樣毫不猶豫,但當生命的重量切實承載在他手心中時,他才知道那遠比他想象中要困難。

  「我可以坐這兒嗎?」

  略顯虛弱的聲音把他從沉思中喚醒。

  洛安抬起頭,左肩纏繞繃帶的陌瀚坐到他身邊。這個黑髮的大男孩在之前的決戰中為他承受了幾乎致命的一擊,按理說就算被當場劈成兩半也毫不令人意外,可陌瀚實際遭受的損傷卻小得出人意料,僅僅是左肩骨折和體內魔力陷入混亂,不得不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你現在感覺如何?」洛安問。

  「如你所見,能聽,能看,能呼吸,還能和你說話。還不足夠嗎?」

  「呵,你的笑話倒是比我講得好。」

  「前進吧。」陌瀚突然說。

  「你說什麼?」洛安看向身旁的大男孩。然後他發現對方也在看著自己。漆黑的眸子同樣映著火光,不同的是其後堅定的內心。

  「為什麼這麼說?」

  「這是出發前你告訴我的。『在這裡我們能相信的只有戰友與自己的決心,任何猶豫大意都可能導致自己與周圍的人喪命』,我們都知道前方是可能條一去不回的道路,但我們還是來到了這裡。」

  洛安聽完默默地轉頭看向四周,大家在營地中來來往往,每個人都倍感疲憊,一夜的鏖戰令人身心俱疲,他們中的很多人都想就此躺下一睡不起,但是沒人那麼做。因為已經有同伴在此長眠,他們知道如果就此停下那他們就失敗了,那些逝者以生命做出的努力也將付諸流水,他們的犧牲將變得毫無意義。

  所有人都為了同一項使命而來,卻只有他們踏著犧牲者鮮血一直走到了現在。洛安在恍惚間彷彿看見了老師的背影,他突然間理解了老師幾十年來做出決定時的感受。對犧牲者的愧疚、對決策對與錯的矛盾、內心期望找到正確答案的掙扎、沉重責任所帶來的壓抑一齊湧上心頭。

  他一直以來都在望著老師的背影前行,而在這一刻他真正站在了老師同樣的位置上,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給出答案,所有人都渴望得到正確的指引,他彷彿置身於懸崖之上,下方那一雙雙渴望得到指引的眼睛寄宿著無數的期待。

  ——老師,這就是一直以來您眼中的風景嗎?

  洛安攥緊了拳頭,隨後他笑了,像是要榨出心頭最後一絲鬱氣一般,笑得酣暢淋漓。

  「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得好啊!明明是自己的話卻還要別人複述才能記起,我真是不像話!謝謝你,陌瀚。」他站起身體,湛藍的眼眸再次倒映出火光,但這一次他已不再迷茫,而是如同淬火的刀光。

  「前進,我們所要做的只有前進。為了勝利,不惜一切地前進!」

  這回是陌瀚怔住了,在這一刻他在洛安身上感到了某種鋼鐵一般的東西,他說不清那是什麼,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那種感覺和很多年前走向警報蜂鳴通道的那個男孩帶給他的一模一樣,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鼓舞人心的力量,如鋼似鐵,堅韌決絕,不留一絲餘地。

  這也許就是他們如此強大的原因吧。陌瀚如此想到。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向你彙報。」

  「是什麼?」

  「關於我們進入時那扇大門的封印,從上面的符文我能斷言,封印閉合的時間遠比我們的時代要早,甚至比黑堡存在本身還要更加久遠。我沒法判斷這意味著什麼,但我想我必須告訴你這件……」陌瀚突然陷入了沉默。

  「陌瀚,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我好像忘記了什麼,剛剛某個記憶的片段從我腦中閃過,但我想不起來了,如果我記起來了我會告訴你的。」

  「好吧。關於符文嘛……你能辨識出那些符文有什麼含義嗎?好好想想,或許能對我們有所幫助。」

  「我做不到。符文術不單隻包括依靠字形來辨認的文字,其中還包含了鐫刻者大量的思念,越是古早的符文就越是如此,並非依靠字形來理解含義而是依靠感受其中的思念來理解含義,但那扇大門上符文鐫刻的年代實在過於久遠,以至於寄宿在其中的思念都開始消退,我無法單依靠字形來理解含義。」

  「連你也做不到嗎?」洛安把劍別在懷中抱臂沉思,「這只是推測。或許那些符文與黑堡的起源有關,或許一百年前還發生了某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某些沒有被記錄下來的事情。但無論如何,揭開這些謎團的線索一定還在這遺迹之中,只要繼續前進我們總會找到答案的。」

  「但願如此。」

  就在洛安做出遠征隊是去是留的決定時,另外一支代號「白虎」的遠征隊已經到達了計劃第二階段的預定地點。

  與遭遇鏖戰的「朱雀」隊和「青龍」隊不同,他們從出發地開始一路上幾乎沒有遭遇上像樣的抵抗,加之「白虎」隊的指揮官白延堯是個即使在強硬派眾多的治安局中也凶名赫赫的武鬥派,小股的受污者發起的侵襲幾乎被他一人就輕鬆解決,「白虎」隊全員幾乎毫髮無損地到達了預定地點。

  可是當他們到達那裡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並非一開始預想中遍地堆積的殘骸廢墟,而是一條無比寬廣宏麗的「大道」。道路全都用清一色方石鋪造,從他們進入到這一層開始,就從他們的腳下筆直向前延伸數公里之遠,道路的設計像是要容納數萬人同時遊行一般達到允許十六輛馬車並排前進的寬度。同時這裡與上層灰塵積滿的情況截然不同,每一寸的路面都極其整潔像是被人精心打理過,而在道路的兩旁,栽培著恣意綻放的緋櫻,每一片花瓣都嬌嫩欲滴猶如少女的臉頰,花瓣飄落的每一寸土地都清凈潔白彷彿凝脂的白玉。

  而在這條道路的盡頭,佇立著一座高大威嚴的硃紅色鳥居,象徵隔離凡塵與神域。

  白延堯知道這樣的道路,他在書上看到過像這樣布置的道路被稱為「御神道」。是為了舉行盛大的祭祀慶典而設立的道路,在祭祀慶典舉行時,人們會用十六根朱紅御柱把用作犧牲的「御祭禮」從御神道的起始一直抬入鳥居,象徵將凡人的供奉獻入神域。可白延堯從未見到過這樣規模的御神道,彷彿傳說中進入高天原祭祀天照大御神的御神道重現於他們眼前。

  正當一行人走在御神道中途時,突然一陣寒風襲來,櫻樹搖曳,漫天櫻瓣飛舞,如緋櫻吹雪。

  身著淺藍色和服的英俊男人正沐浴在飛櫻落雨中向他們緩步走來,在他銳利的眉宇之下血紅的雙眸映襯出刀刃凄厲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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