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堡的暗影之篇: 第二十三幕 歷史
陌瀚在深幽的黑暗中醒來,他感覺像是有火焰在他喉嚨里悶燃讓他口乾舌燥。他用手肘支撐著自己起身環顧四周的情景,他對昏迷之後的事情一無所知。他看起來像是呆在一間簡易搭建的帳篷里看起來像是遠征隊休息的營地。
他放鬆地呼出一口氣,看來在那次冒險的進攻中他好運的倖存了下來。他嘗試坐起身,接著他感到左肩傳來一陣割裂似的疼痛幾乎令他再度昏厥。
「小心點兒,小心點兒。」一個陌生男人伸手扶住陌瀚避免他直接栽向地面,「我可不想看見我的病人從床上摔下去,那會變成我作為醫生的失德。」
「洛安的情況如何了?」陌瀚用乾澀的聲音發問。一開口他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簡直像是一個快要渴死的人。
「你為什麼不先好好擔心一下你自己呢?他的情況比你好得多,他母親留給他的掛墜替他承受下了大部分傷害,他只受了一點輕傷。」醫生回答。
得到洛安平安無事的消息讓陌瀚鬆了口氣,接著他轉頭仔細打量起自己眼前的醫生。醫生看起來年紀在四十歲前後穿著暖色的呢子毛衣,帶著一副細框鑲金邊的黑色眼鏡,頭髮后梳整整齊齊一絲不苟,給人整體的印象嚴謹慎重又平易近人。可他的樣子全然不像是遠征隊的一員,與其說他是來參加遠征不如說他像是在自家後院悠閑的喝下午茶。
「你是誰?」陌瀚對他的樣子疑惑不解。
不過醫生沒有回答他,而是先拿起桌邊盛著溫水的木杯一點一點地餵給陌瀚。直到陌瀚飲下了半杯水之後他才慢慢開口。
「如你所見,我是個醫生。只是個醫生而已。」醫生的聲音平靜沉穩給人安心,令人信服,「跟我說說看吧,你在夢裡夢見了什麼?你之前一直在夢囈。」
「我……我看見了那個怪物的記憶。」思量了一會兒之後陌瀚乾巴巴地說。
「記憶?」
「是的。魔法和咒術之類的東西都是直接與精神相連的,符文術尤其如此。因為符文術通過符文把自己的精神力直接投射到外界,相當於在符文上直接開通了一條連接自己精神的通道。這讓符文術的效率遠高於其他術式,但這是有風險的。其他人可以通過直接接觸符文來介入施術者的精神,雖然沒有辦法直接干涉術式但是必定會引起混亂。」
「確實如此。」醫生點點頭,「畢竟釋放魔法第一要點就是保持清晰的意識和高度集中的精神。那麼你在那一瞬間介入了那個怪物的精神里看見了什麼?」
「人類的記憶。」
「你在一個怪物的身體里看見了人類的記憶?」醫生微微挑眉。
「準確的說是那個怪物還不是怪物時候的記憶。他是一個……一個畫家,窮困潦倒和唯一的女兒相依為命,但是那樣的生活沒能磨滅他的願望,他做夢都想要讓自己的畫得到認可。直到他最後一幅作品的問世他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他的最後一幅畫是什麼?」
陌瀚沉默了良久之後才不情願的開口說道。
「他的最後一幅畫是用他女兒做的。」
殘酷的事實讓醫生也沉默良久,又過了一會兒醫生才用低沉的聲音說:「這些受污者確實不可理喻的瘋狂。」
「現在他已經得到了他應有的下場。但是有一點讓我感到很奇怪。」陌瀚說。
「是什麼?」
「是發生的時間。起初我以為他是在一百多年前的那場戰爭中徹底發瘋的,但從他記憶里零碎的細節來看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比一百多年前那場戰爭的年代還要久遠。我還看見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大量和他一樣的怪物在和魔法師戰鬥。但那根本不合理啊?白堡的文獻中記載受污者的大量出現應該是在一百多年前因為黑堡的墮落產生,在那之前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受污者?他們又是在和誰戰鬥?」
陌瀚抬起頭看見醫生的目光逐漸凝重。這時他突然發現周圍靜悄悄的,安靜得出奇。這是不可能的,如果帳篷外遠征隊的成員們正在休整,哪怕只有警戒的細微腳步聲也不該像現在這樣安靜,安靜得像是這個世界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到底是誰?」陌瀚感受到了強烈的違和感情緒逐漸緊張起來,再一次發問,「我很確信遠征隊里根本沒有你這樣的人,你到底是誰!」
陌瀚掙扎著想要起身遠離醫生,卻發現自己連哪怕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他周圍的空間彷彿被凝固了。
「別那麼激動,你的傷口還沒有痊癒。即使是你也不該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我說過了我是個醫生,僅僅只是個醫生。只不過我醫治的不僅是人,還有這整個因為錯誤而病入膏肓的族群。」醫生的聲音依舊淡然,不過在言辭間施加了一種不可置疑的壓力。
「你想怎麼樣!其他人在哪!」陌瀚此時只有聲音還不受控制。
「我說過了你不要那麼激動。我的時間不多,而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很重要我希望你能仔細聽好。在極其遙遠的過去,瘟疫,天災和死亡困擾著脆弱的生命,眾多的災厄令那些弱小的生命隨時都面臨著滅亡的危險。所以在那時,一群人開始在整個世界中尋求救贖族群的方法,他們跋涉過荒原與冰川,穿越過一望無際的沙漠和浩瀚無垠的大海,最終他們在世界的盡頭找到了那棵十環連通的古樹。他們在樹下得到了啟示,後來他們成了最初的魔導,最初的文明也隨之興起。但很快他們之間就發生了分歧,在他們之中為首對立的是一對兄弟,哥哥名叫該隱,弟弟名叫亞伯。弟弟認為應該不斷去掠奪生命之果來讓『全化為一』;哥哥則和他相反,認為應該將生命之果發散出去變為整體讓『一化為全』。兩兄弟都希望籍由自己的方法來得到真正的『真理』。這讓他們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其他人也分為了兩派互相對立,最後他們的對立變為了『最初的戰爭』。」說道這裡醫生停頓了一下確保陌瀚認真聽下去之後繼續說道。
「『最初的戰爭』結果是無比慘痛的。族群死傷殆盡,文明付之一炬,那塊美麗的大陸也被沉入海底。那場戰爭除了給世界留下巨大的創傷之外什麼也沒能留下。在戰爭的結尾該隱殺死了亞伯,但他自己也被重創瀕臨死亡。他在自己臨死前做出了最後的寓言:『在無數個夏天與冬天交替之後,在烈火與血煙之中啼鳴的命詔之子將會降臨,他將完成我所未能完成的事業,將救贖散播在每一寸土地帶領族群拜託滅亡的命運。』而你,就是預言中的命詔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