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堡的暗影之篇:第十四幕 伏擊
一行人的身影都被黑暗所籠罩,前哨小組經驗豐富的偵察兵們走在隊伍的最前列,洛安和瓦列里跟隨在隊伍中間,他們貼著遺迹中廢墟的殘垣斷壁快速潛行。
受污者們似乎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一小撮突圍的小隊,它們的注意力都還集中在組成臨時陣線的大部隊上。
那邊的火光還在燃燒,修女們手中的槍火不斷噴吐,擊退那些試圖拿同伴的屍體當作盾牌撞開陣線的敵人,只有準確的命中它們的下肢或者近距離轟碎它們的顱骨才能有效地制止它們的行動。它們正在變得越來越狡猾,不僅開始使用同伴的屍體當作盾牌,還有爬上建築的殘骸,試圖從高處直接跳入陣線之內,雖然大部分都被前衛小組和修女們擊落,但還是有少數幾個衝過了修女們交織的火力網,成功突入陣線內部。這引發了一些混亂,迫使洛安必須在同時注意多線戰況的情況下處理逼近自己的敵人。
按理來說這種情況很快就會造成指揮混亂,導致陣線出現更大的缺口而被衝破,但洛安竟然奇迹般地把陣線維持住了!
他行雲流水般地處理掉任何敢於接近他的敵人,他的佩刀『破曉』燃起烈火,每一次出擊都精準無誤地刺穿受污者的心臟,以陣線盾牌上完全無法比擬的強大火力令受污者體內的所有血液變為流動的火炎,在轉眼之間把敵人化為灰燼!
他不僅只是在被動防禦,在實戰中他展現出了驚人的指揮天賦,他在抵抗受污者進攻的同時一邊有組織地讓陣線緩緩撤出狹窄的街道,避免更多的受污者從上方發動襲擊。他的計劃將陣線撤到西南方倚靠一大塊垮塌的岩壁,那樣就能減少一面的防禦陣線對其他方面帶去支援。
「他真是,了不起。」陌瀚在攀爬半垮塌的廢棄鐘樓時注意到了洛安的指揮。
他們一行人脫離正面戰場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制高點,他們必須依靠開闊的視野來判斷對方的詳細部署,並藉此來找出敵人的首領。這座半垮塌的鐘樓就是這附近視野最高的地點。
「那是當然,他可是繼承『燃燒之血』要燒死所有受污者的男人。」瓦列里在前方同樣看見了主力方向洛安的指揮。
「這個名字我聽見了好幾次,可到底什麼是『燃燒之血』?」
瓦列里有些驚訝:「洛安看起來很器重你,你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被叫『燃燒之血』?」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在昨天才是第一次見到他和聽說他的名字。」
「等我們完成任務我再跟你解釋。」瓦列里說。
他們被迫停了下來,此時他們眼前可供攀爬的螺旋梯已經斷裂,想要繼續向上就必須跳上頭頂五米以上的另外一層斷梯。
「能上去嗎?」瓦列里轉頭向前哨組成員。
受他詢問的前哨組成員伸手敲了敲老舊剝落的牆壁,空洞的聲響從裡面傳來,那名前哨組成員皺眉搖了搖頭。
到這一階層鐘樓的大部分結構都已經腐朽,它古舊的牆壁內側充滿了空洞,如果用強化魔法靠踩著牆壁向上蹬的方法強行攀登,可能會導致牆壁破損墜落,引起受污者的注意。
瓦列里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目前高度上他們的視野還不夠好,很難觀察到戰場全局,如果可能的話他還是想要爬上塔頂,可如果會暴露他們自己的位置又會招致危險。
「我可以試試。」陌瀚說。
「你打算怎麼做?」瓦列里沒有猶豫,立刻詢問陌瀚的方案。
「前面有一小節殘留的樓梯,我可以先跳過去把那裡作為平台,再橫跳上我們頭頂用繩子把你們拉上來。」
「有可行性嗎?」
前哨組成員思索了片刻,估算了一下與前方一小節樓梯間的距離,點頭以示肯定。
「可能,但有很高的風險。」
「好,你去試試。」瓦列里遞給陌瀚繩索,「既然洛安相信你的能力,那我也相信,去吧。」
陌瀚接過繩索,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高高躍起跳過他們眼前的斷層,但距離實在太遠了,殘留在前方的樓梯也不過三階難以讓他穩定的立足重整姿勢,於是他毅然決然地改變了計劃,在踩到前方樓梯邊緣的同時立刻向後上方跳躍,他在空中的移動的軌跡形成一個「
可陌瀚起跳時的角度太小了,令他沒法直接登陸在平台上,就在他快要摔下來的時候——他在空中反轉身體用腳成功地勾住了平台邊緣!
這驚險的動作讓在一旁註視的一行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他謹慎的收縮膝蓋,用手夠到平台的邊緣讓自己爬了上去。這一連串列動除了陌瀚的身體與石階上沙礫的摩擦聲外,什麼聲響也沒有發出。
「幹得漂亮。」眾人被陌瀚拉上來之後,瓦列里稱讚。
「我開始理解洛安讓我帶上你的原因了,你隨機應變的速度很快。」瓦列里露出笑容。他是典型的斯拉夫人外貌,身材高大,高顴骨,面部較平線條柔和,笑起來透著北方霜雪民族的硬漢氣質。
「其實剛剛好幾次我都以為自己要掉下去了。現在能告訴我了嗎?洛安為什麼是『燃燒之血』?」
前哨組的四人都已經攀登上了頂層開始環視,陌瀚和瓦列里兩人一前一後注視著鐘塔下方的動靜,防止有敵人突然向他們逼近而無法發現。
「因為他的姓氏是艾德利克,他們家族在白堡還未建立之前就已經是『血族獵手』了,他們曾經和另一個獵手家族『海辛』家聯合在羅馬尼亞展開過大規模的獵殺,據說那次行動還和傳說中的『穿刺公』有關。而他們家族代代傳承的秘法就是『燃燒之血』,據說他們家族會在孩子尚未出世前就進行準備,有的孩子無法承受住那股力量就會胎死腹中,有的孩子承受住了卻沒有發生變化,只有很少一部孩子能成功繼承『燃燒之血』,不過這些都只是傳聞。但是有一點是很清楚的,那景象你也看到過了吧,所有接觸到『燃燒之血』的受污者都無一例外地會被燒成灰燼。在洛安以前魔法界已經有兩三代人沒有再見過『燃燒之血』了,自他加入治安局的那天起我就在跟隨他,看著他當初眼中要點燃所有受污者的野心,再看著他一直走到今天,我知道他就是真正的天選之人。他必將把舊時代的帷幕扯下,把所有受污者包裹在其中燒成灰燼!」
瓦列里在講述這些事情時,表情懷抱著崇敬,憧憬與驕傲,對他而言,能伴隨著一位偉大的人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是他莫大的榮光。
「『海辛』?」陌瀚從瓦列里的話中聽到了熟悉的姓氏,「歐林的姓氏我記得也是『海辛』……」
「我找到線索了。」勘察西方的前哨組成員的話打斷了陌瀚的思考。
眾人都擠到那邊去查看情況。
前哨組的成員指著遠方正面的戰線說:「每一波新的進攻都是由西方先開始,然後依次傳遞到另外兩側,最後才是東方,但進攻最猛厲的恰恰正是東方。這是迷惑戰術,想要誤導我們讓我們以為東方才是主攻方向,當我們放鬆對西面的警惕時,對方才會露出真正的獠牙。指揮者和破陣的利爪就藏在西方!」
「做得好!」瓦列里拍拍他的肩膀,「我們馬上下去。你們兩個回去告訴洛安對方的意圖,剩餘的人跟我一起去找對方首領的具體位……」
有什麼東西從陌瀚的眼角閃過散發著紅光,他的直覺瞬間意識到了危險的迫近,立刻拉住離他最近的瓦列里和另外一名前哨組成員,大吼。
「趴下!」
他的吼聲在下一瞬間被劇烈的爆炸吹襲所淹沒!一道紅色的光柱貫穿了他們所在的塔樓側面,連帶著還沒有趴下的其餘三人的半身和大鐘一起轟飛!
震耳欲聾的巨響和氣浪掀翻了鐘樓的樓頂,整個鐘樓的結構也受到動搖,腐朽的部分粉碎破落,整個承重結構都受到重創,這座鐘樓正在被自己的重量所壓垮!
在劇烈的搖晃和下墜失重中陌瀚想明白了剛剛自己所看見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類型,但那肯定是一道法術攻擊,從距離他們一千五百米之外的另一座殘破稍矮的塔樓上發出。那肯定是對方的首領,他並沒有選擇在視野最好的地方來觀察整個戰局,而是選擇在視野稍差的第二位置,就是為了能第一時間確認有人爬上視野制高點的行動。
他們的計劃從一開始就被對方看穿了!
可是現在就算掌握到了對方位置的信息也沒有意義了,無數巨大的石塊和細碎木板隨他們在空中一同下墜,這個姿勢下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採取有效的對策或者釋放有用的魔法自救,他們就要死了。
而在另外一側,在攻擊發出的地方。一個巡林獵人打扮的男人放下了手中,足有一人高的漆黑巨弓。他臉色慘白毫無血色,嘴唇也呈現出黯淡的灰紫色,看起來像是一張死人般的面孔,但能從一些細節上看出來,當他還有保有健康這個狀態的時候,他其實是一位相當英俊的男子。而他整張灰暗色調的臉上唯獨只有一處無比鮮艷,那就是他赤紅的雙眼,透亮得彷彿能滴出血液。
「這樣就行了吧。」男人收起漆黑的巨弓,對身後龐大的黑影說。
那龐大的黑影從陰影中走出,顯露出他的真形。
那是一隻生有雙頭與厚重皮毛的巨狼,它的兩個頭顱都張著血盆大口發出駭人的低吼聲,爪子不斷在地上划動抓撓,像是急不可耐地想要抓住什麼東西撕咬。但重點是在這之後,在巨大的雙頭狼軀體後方接近尾骨的位置,生有一具人類的上半身!那是一個赤裸的黑髮男人,他的身上很多地方和身下的巨狼一般生滿了粗厚的毛髮,能從這些毛髮下看見他肌肉隆起的強壯身軀,他與巡林獵人一樣臉色慘白,只有那雙瞳孔透露出欲滴的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