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一柄摺扇
「對不起,我是一個害了你的壞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向你道歉,你、你殺了我,別再折磨自己了,好不好?」玉蝶衣一邊道歉,一邊懇求。她是真的不想加入討伐的大戰中,只想快點了結此事。
然而,宗情拒絕了她,以一種近乎虔誠的態度,說:「不好,不想殺了你。我只是,不再認得你。」
唇角輕勾,揚起一抹極其絢爛的笑。
宗情認出了玉蝶衣,但是,卻覺得自己沒有說錯。就如多年以前玉蝶衣丟下他的那個場景一樣,他甩開了玉蝶衣的手,尋找到一個沒有被摔碎的椅子,搖晃著坐了下去,下巴支在椅子上,堪堪欲睡。
說來倒也奇怪。
往前宗情一向都是失眠的,即使是飲了酒,失眠的情況依然如此。這樣的狀態已經持續了三年,痛苦幾乎蔓延到了他的骨血里。
可是,就在這一刻,從玉蝶衣出現的那一刻起,他竟然奇迹般的產生了少許睡意,軟綿綿的思維像是融化了一般,想睡了。
真是奇迹,也是諷刺。
玉蝶衣『咚』的一聲跪在宗情的面前,她握住宗情的雙手,心疼那曾經細嫩的雙手如今變得粗糙難看,「對不起,宗情,我不求你原諒我,只希望你能讓我陪在你身邊,在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可不可以?」
「噓,」宗情的睡意全都被玉蝶衣吵散了,他睡眼朦朧,睏倦的揉了揉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玉蝶衣的唇上,阻止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話語,「先別說話,我困。」
「好,不說話。那、那你休息。」玉蝶衣望著宗情眼下濃重的黑眼圈心疼不已。
她的宗情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雖然她們是吸血鬼一族,本就俊美風.流,但是,如今的宗情哪裡還有半點俊美的樣子?
宗情把他自己活成了一個可憐的,老年人的樣子,令人心酸。
宗情倚靠著椅背,一點一點的順著椅子滑落下來,坐到了地上。他低垂著頭,儼然已經是很困了,但就是睡不著,小聲嘟囔著:「過來,陪我。」
又是一個折磨人的夜。
他總是這樣,在沒有玉蝶衣的日子裡難以睡。
「你……確定?」玉蝶衣稍微往前靠了一步,她不太確定宗情是否真的需要她。
畢竟,她曾經那般深深的傷害過宗情。
如果是她被那樣傷害過了,可能會連簡單的碰觸都變得討厭,再也不願意那樣的人靠近自己。
「嗯,我確定。過來陪我,我睡不著。」宗情倚著凳子,人都快醉得倒在了地上。他無力地朝玉蝶衣伸出手,纖長的手指抖了抖,柔軟的話語似乎在向玉蝶衣撒嬌。
「好。」玉蝶衣仍然是猶豫了一瞬,最後還是向宗情妥協了。
她半蹲下身,將宗情打橫抱了起來,往裡屋走去。
「熱……」宗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著,毫無意識的撕扯著自己的衣衫。
他的胸懷露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膚上沾染了一層酒醉過後的暈色,朦朧的,緋紅的光澤,是赤.裸裸的誘惑。
玉蝶衣凝視著床榻上醉酒的男人,忍不住咽了一下喉嚨,身體深處逸出一絲乾渴,莫名的,想吃人……
她趕緊扭開了目光,閉著眼睛拿起被子給宗情蓋上了,往後退開一步,站得離床邊遠了些。
以前,玉蝶衣對這樣的畫面是五感的,哪怕宗情脫下了全部衣服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會產生那股藏在骨子裡的衝動。
但是現在不同了。
她喜歡宗情,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希望這個男人會是她未來的心靈寄託,一生歸屬,所以,怎麼會不渴望呢?
帷帳里,一條薄薄的絲被搭在宗情的腰上,掩藏了半寸春.光。
宗情在薄被過來的一剎那就不再動了,停止了折騰,兩片濃密的眼睫毛輕輕顫動了下,隨後緊緊的閉上了。
他似乎睡著了。
睡夢中遇到了很不好的事情,一直薄唇抿住,眉心緊蹙……
玉蝶衣站在床前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帷帳里的男人徹底不再折騰了,才慢慢轉過身來,向前走近一步。
她蹲在床前,細緻的打量著床上這個久別重逢的男人。
不得不說,宗情的容貌一直都是頂好的。
即使眉眼間藏了倦色,眼下掛著兩顆厚重的黑眼圈,也無法改變他是一個優質男人的事實。
只不過,性格變得不再熟悉罷了。
記憶中,玉蝶衣一直認為宗情是青澀的,羞澀的,不管對人待物,或者是對她那份感情,都是淺嘗輒止,不敢深問。
而現在的宗情則是暴躁的,冷血的,殺伐果斷,帶著一股從骨血里透出來的兇狠戾氣!
早前,在她對那名騷擾宗情的女子出手時,就已經看到了在宗情眼海里一閃而過的殺機。
她的小少年真的長大了。
在一夜之間,從青澀的果實炸裂成了渾身是刺的小刺蝟,誰碰誰疼。
可是,她不怕,真的不怕。
玉蝶衣仔細端詳著宗情,凝視了良久,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將宗情的手握在掌心裡,輕柔的摩挲著。
她想對宗情說些什麼話,思來想去,終究只說了一句最實際的話:「謝謝你,讓我找到了你。對不起,這麼晚才找到你……」
掌心裡,那男人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再也不動了。
過了一會兒,宗情在床上翻了個身,閉著眼睛吐出一絲微甜的酒氣,迷迷糊糊的講了一句:「熱,給我扇扇子……」
然後,便真的沉沉睡去了。
玉蝶衣聞言不禁啞然失笑。扇扇子?逗她呢?
女嬌城府邸家大業大,會差那麼一兩個使喚僕人么?但是,她喜歡。
玉蝶衣放開宗情的手,在屋子裡尋了一圈,找到一把摺扇,摺扇的扇面上墨描了一個『碟』字。
她不由得睹物思人,記起了這把摺扇的由來。
宗情自小就怕熱,超級喜歡冰冷的小木棺材,總是一個人偷偷躲起來睡覺,誰也別想找到他。
但那個時候,宗情尚還年幼,家裡人擔心他的安危,就不肯讓他亂跑。
宗情跑去找玉蝶衣告狀,滿腹委屈。他就只是想睡個覺,招惹誰了?
玉蝶衣勸說、哄人無果,便親手給宗情做了一柄摺扇,不許宗情再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