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你當我的眼睛吧
厲聞戰看了一會兒,臉色忽然變得沉暗,心中納悶起來。
辣椒園裡怎麼只剩下兩個人?初緋去哪裡了?
…………
厲家本宅,二樓書房中。
厲初緋站在書架前,白皙的指輕輕地劃過一本本裝裱過的古式書籍,敲敲點點,緩緩停住,指尖向下按去。
啪!
一道細微的聲響從那本書的底部傳來,不輕不重。
倘若不認真聽的話,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這是一處打開書房密室的開關。
厲初緋推開密室的門,緩步走了進去。
堅硬的金屬門在他身後無聲關閉,隔開了房間里的陽光與黑暗。
黑暗中,那一道尊貴冷清的身影徐步向前,似閑庭信步,身姿華美,舉止優雅翩然,透著些許微冷,在狹小的空間里逐漸消失、隱匿,掠起黑色的暗影。
未過多久,呼!
密室里亮起一盞酥油燈,泛著馨怡的茶花香。
整間密室瞬間明亮起來,四周、屋頂皆沒有天窗,是全封閉式的建築,沒有一點外來的光絲。
密室空曠,寂靜無聲,冰涼的冷意從牆壁里滲透出來,陰寒森森,刺骨的涼。
牆壁上掛著一副古畫。
厲初緋站在古畫前,輕輕眯眼,凝了小半刻,少頃,抬手撫摸了上去。
他略微蒼白的指尖兒微涼,散漫著病態之風,隱約顫抖著。
那畫中描繪著一名渾身染透鮮血的妙齡少女。
少女衣袂飄揚,傲然絕美。
一襲雪白的羅裙盡數沾染上了斑斑血色,猶如冬季里碎雪深藏下的冰花寒梅,清冽孤絕,盛世綻放。
她的白色裙袍下,金戈鐵馬,刀光劍影,殺戮與救贖並存。
無數勇士張開了口中獠牙,面目猙獰地撲向了冰冷鋒利的銀器。
他們無畏生死,膽大無怯,不是懦夫,在前赴後繼中,爭相恐后地用鮮血和生命鑄就了那個時代里的血色信仰。
那是一場崢嶸歲月的血色描摹,其間死傷無數,縷縷塵埃升空。
那是一場悲壯的、人心險惡的驚世陰謀,足以顛倒黑白,是非不論,殺生埋死,令人髮指到詞窮!
而那少女!
那渾身血跡的白衣少女!!
那渾身血跡,並且擁有一雙銀色眼眸的白衣少女,則是他們所有勇士的真正領袖!!是他們靈魂上的歸屬者!!
她統領著無數勇士,在四面楚歌的強勢圍剿下,成功逆襲、反殺,鋪天蓋地般衝出一條血路,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彼時,是少女扣住了他的脖子,撲展著薄如蟬翼的翅膀,陡然帶他飛上了數千尺高空,迎著冷風扶搖直上,一躍九萬里!
他第一次翱翔天際,垂首俯瞰渺小的世界,萬物有靈。
但見,那是一片廣闊浩瀚的天地,驚羨人的認知,筆墨難描。
當真是:『萬里風沙大,蒼茫雲海間。碧川波濤涌,亂世盡瘋癲!』
倏然,那少女手腕一抖,似要將他丟下去。
他閉上眼睛,技不如人,便生死無憾,認了。
『呦,不怕死的小東西,膽子倒挺大,還敢看山看水看海呢?那你怎麼不看我?我這麼好看、無敵,外加勇猛,英俊高大,風度翩翩,玉樹臨風……』
少女話音清澈好聽,就像一朵春意爛漫的山茶花,一開口就調戲他,用著不甚熟悉的成語自我誇獎著。
儘管,詞不達意,讓他莫名失笑……
儘管,絮絮叨叨,聽起來像個小話嘮……
儘管,一滴滴鮮血沿著她的眼角滴落下去,傾灑在他的九龍玉冠上、明黃的五爪金莽錦緞常服上……
『你受傷了?』
他微微訝然,打斷了少女說了快半個時辰的王婆賣瓜,詢問道。
「嗯,眼睛瞎了。」少女回答的倒是坦然,明白,無所謂:「睡個幾百年就會好了。」
『你經常眼瞎?』他很疑惑,受傷如此嚴重,竟然還能談笑風生,自欺欺人。
他從來沒有見過失去眼睛的人還能夠重新長出眼睛,胡扯。
『我呸!哎呀……』
少女非常不滿他的話,大概是想吐他一身口水,懲罰他,卻不小心迎了風,灌了滿口風絲。
他強忍著不笑,莫名心疼起來,『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說嘞,你可是我抓到的人質,』少女滿心驕傲。
『咳,』他輕咳了一聲,實在不忍心打擊她,『你沒想過換一個目標嗎?』
他不是領軍的皇,而是隨軍出行的王,常服上金絲銀線縫出了四爪蟒,那是身份的象徵。
也就是說,少女眼神不好,抓錯人了。
『把你丟進大海,就可以換了。』少女撲扇著翅膀,揚著下巴,傲嬌高冷。
『那你怎麼不扔?』他的身下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掉下去,或許還有生存的希望。
『你笨啊,迷路了嘛。』少女委屈的說道,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揪住他的耳朵,『你當我的眼睛吧?』
『帶你去海里,然後,把我丟下去餵魚?』他不滿斂唇,世上沒有這等好事。
他不喜歡尋死,沒那個愛好。
還有……
『別揪耳朵。』疼。
這要是在宮裡,他必然會殺、無、赦!
『不揪耳朵?好吧。』少女霎時鬆手。
然後,他聽到了耳邊飛馳而過的疾風,還有少女的驚呼:『完了,人哪去了?』
『在、在這,啊!』
他驚呼而起,這個少女自天空上飛翔而下,救回了他。
確切的說,是又抓住了他的耳朵。
『你能不能別揪我的耳朵嘛?』他學著她的說話語氣,套近乎,『揪疼就掉了。』
真的是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強悍如他,竟也有心甘情願服軟的時候。
『不會,我正在溫柔的揪著你嘛。』少女很放心自己的手准。
『別鬧。』好幾千尺的高空,兩隻耳朵,扯線木偶?
拔苗助長的成語,可不是這麼玩的。
『那你做我的眼睛?』少女的真實目的果然如此。
『好。』為了耳朵,妥協了。
少女以為人質變乖了。
然而,事實卻是……
『你多大?』他問。
少女不答。
『你有男人嗎?』直奔主題,重點而直接。
少女仍是不答。
『你看,我怎麼樣?』自我推薦,真實還可靠。
他素來潔癖,不喜任何女人用過的東西,包括女人本身。
可是這個少女不僅抓了他,碰了他,威脅了他,還揪了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