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似乎和兩位不熟
講台上,李慕白眼眸微轉,不著痕迹地朝這邊瞥了一眼,繼續講解著。
無人看見的角落裡,沒有人發現他垂在身側的手,此刻正在輕微的顫動著……
顧珩抱著暮離走進在地下停車場,迎面撞上兩個人,正是上午剛剛去過涼城大學的莊嚴和趙合。
「顧先生,許久不見。」莊嚴站在顧珩面前,一張斯文秀氣的臉上帶著友好的笑容,打著招呼。
顧珩聳聳肩,從莊嚴身邊走過,說道:「不好意思,我的女人喝醉了,趕時間。」
趙合伸手攔住顧珩,朝顧珩懷裡望去,笑哈哈的說道:「顧公子,你這是換口味了?尺碼似乎有點小。」
顧珩嘖了一聲,神情糾結,略為尷尬,說道:「貌似最近喜歡骨感,借過,謝謝。」
趙合站在原地沒動,一雙眼睛始終盯著顧珩懷抱里的人,不肯離去:「顧公子,咱們已經很久沒見了,不如賞個臉,大家喝一杯?」
顧珩沒料到趙合竟會死纏爛打,糾纏不放,一張桃花笑顏上暖色瞬間凝固、變冷,不屑一顧:「我似乎和兩位不熟。」
趙合動了動唇,似乎還要說些什麼,就在這時,停車場方向,走來了一道男人修長的剪影。
「兩位,咱們又見面了。」李慕白走到莊嚴面前,禮貌地伸出手。
莊嚴伸手與李慕白握了握,笑著說道:「是啊,剛剛替你結了帳,不想這麼快又遇到了。」
「是么?」李慕白低眉淺語,深眸如水,劃過一縷漣絲,淡淡說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坐東,請兩位樓上一聚?順便,驗驗貨?」
他口中所指的貨,自然是吸血鬼獵人們喜聞樂見的精品血族。其貨物等級:中等偏上。
「哦?那也好。趙合,我們去看看貨。」莊嚴儼然對貨品來了興趣。
離開時,莊嚴忽然回頭,無聲地看了顧珩一眼。
那一眼靜水深流,沉寂空曠,仿如一個靜止不變的黑洞,無邊無際,無界無底。
李慕白從出現到離開,自始自終都未看過顧珩一眼,就好似那個顧姓男子是隱形的空氣,無論何時、何地、遇到了什麼事,都不會進入他的眼底。
顧珩雖然不喜歡被李慕白江湖救急,但是現在也沒辦法。
他快速帶著暮離離開,一路上疾速飆車,從城南到城北,一直開到了涼城北部的港口海灘,方才鬆了一口氣。
放心地停下車,打開天窗,雙手枕在腦後,悠閑地感受這吹來的海風。
兩個小時后,暮離終於醒來,恢復了正常的人形模樣。
顧珩遞給暮離一隻血袋,臉上的表情耐人尋味:「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知道你是吸血鬼?」
暮離咬著血包,如同在喝一灌美味的飲料,說道:「你出現的時間和地點,而且你認識李慕白。」
「那倒也是。」顧珩點點頭,表示認同,問道:「你恨李慕白么?」
暮離輕輕地搖首,深暗的瞳底飄動著細碎的光,說道:「我只是討厭某些人類。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物種都有其自身的發展規律,有人妄想破壞我族的生存法則。尤其是,活體研究。」
顧珩再次表示贊同,不過他還是想解釋一下:「任何族類都有好人與壞人,正義與邪惡,所以不能以偏概全。特別是不可以浪費了我這麼一個高大英俊、帥氣多金的單身美男,怎麼樣?要不要去酒店裡了解一下?」
「我拒絕。」
暮離推開車門,果斷地拒絕了顧珩食色性也的邀請,當著顧珩的面,一步步的朝海里走去。
「喂,就算你不想去酒店,也不用以死明志吧?」顧珩追上去,被拒絕了,他簡直不要太崩潰。
傍晚的海風中,暮離驀然回首,揚眸一笑,而後,美若人魚一般忽然沉入海底,飄然遠去。
等到她再次從海面鑽出時,只剩下光禿禿的腦頂,潔白無瑕的纖長脖頸,以及白皙美潔的肌膚。
此刻,那海水輕輕盈動,浮在她的胸口之上,隱隱約約地遮住了雪白的胸口。
顧珩眼神一暗,怔住了。
他的喉嚨有些發乾,身體也變得僵硬。
他的眼神緊緊地鎖住了那片翻滾不停的海域,再也轉不開眼睛。彷彿滿目汪洋中,他的眼底里除了天地,就只剩下那個沐浴著海光的女人。
忽然,茫茫海上,那女人的手臂鑽出海面,朝顧珩拋起一團沾濕的黑色。
「那是什麼?海草嗎?」
顧珩伸手接住,原來是他送給暮離的那套禮服,假髮,還有兩隻價格非常昂貴的鞋子。
「謝謝你的午宴。再見。」
暮離漂浮著,朝顧珩揮了揮手,轉身一個美麗的轉身入海,在皎潔的月光下,茫茫的海面上,翻躍起了一道優美流暢的彎孤,直入海底,消失不見。
吸血鬼不需要呼吸,沒有心跳,可以一直在水裡。
直到海面歸於平靜,顧珩才回過神來。
他捂住了心口,那裡不可遏止地泛起了漣漪,喃喃自語著:「這個……當真是命里註定的嗎?」
良久,夜風來臨,刮著咸膩的海粒,粘在臉上。
顧珩抹了抹僵怔的面龐,拎著濕漉漉的衣物,一步一回頭,朝岸上走去。
…………
夜晚九點,暮離還沒有回來。
凉城郊區,二層小樓里。
李慕白坐在一樓的沙發上,沏了一壺玫瑰花檸檬果茶,安靜地等待暮離回家。
他的旁邊開了一盞小燈,燈光調到了微暗。
那是最低程度的光亮,所以,照不到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眼。
他在暗淡的光線中深沉安寧,仿若一尊優雅高冷的雕像,無聲無息,寂靜安然。
如果不是縷縷茶香形成了動態的茶煙,在他美艷鋒利的容顏前繚繞而過,或許,連他自己都會認為他早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光澤、膽色,徒剩一具人肉空殼,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存在著。
嘎吱一聲,屋門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濕漉漉的身影。
暮離裹著一張濕漉漉的床單,光著腳,踩著泥濘,滿腿傷痕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