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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性命懸於一線之間

  當時夏錦文閑閑握著一盞茶,眼安靜地睇著茶盞中漂浮的綠葉,淡聲道:“隋公子可能不知道,今年的狀元合該出自右相門下。”朝堂之中,有許多事情是那麽順理成章並不用多多商議的。朝中雖然左右相分權,右相完全是聽命於當時的皇帝,而左相固守一方清廉做事秉持公正。若是這般,自然大權在握的武宸會覺得權力有所缺失!所以……


  他這個國舅爺青雲直上,成為握有大半文官的翰林院總領事,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替皇權鞏固。左右相再加上他,朝堂中好歹有三分之二是在武宸名下的勢力。也因此,右相與他這個國舅爺暗地裏總是較著勁,每年的狀元之爭右相那邊總是表現得十分積極。而這之前連續三年,狀元都出自夏家門下,今年……


  夏錦文以為自己的話也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他沉浸在茶水氤氳的香氣之中,久久才抬頭看一眼坐在右手邊的年輕人,補充一句:“隋公子將來仕途通順,右相定會十分看重你的。”看人看久了,很多時候隻一眼卻好似能夠看到這個人的過去與未來。隋瑭這種沉穩的性子,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與自己同列朝班了……


  “隋瑭安於小誌,隻願在恩師門下尋常過日,還盼恩師容忍隋瑭鄙陋。”擲地有聲的字句響起,那邊的人已經直起身來緩緩跪倒在地,頭伏下磕在地上。觸地的聲響帶著一些沉悶,在廳內飄散,直到消失。


  夏錦文將茶盞舉到唇邊,緩緩勾起個笑容。


  那一年,名聲響徹的隋瑭出乎意料地落出前十名之列,讓眾人都訝然。至今京城裏還有一句話,叫“隋瑭考仕——不在十名”。


  相較那年頭名狀元拜右相為師的火爆消息,隋瑭之後去往何處京城裏少有人知。隻有同出一門的吏部尚書在那張派往郊縣的任命狀上緩緩蓋上吏部大印……


  隋瑭自派往郊縣之後,除了成親娶妻之前曾借著年假回了京城一趟拜訪過夏錦文一次,平日少有聯係。即便如此,夏錦文也仍記著那個恭敬躬身一禮的縣官是個怎樣的人。那是個想為百姓做一點事、寧願避開榮耀顯名的男子!

  而現在,他身在大夏國,立在自己的麵前,聲音裏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焦急。是……北齊國出了什麽事?難不成是耀雲國……


  “侯爺,夫人在獄中遇襲中毒,性命懸於一線之間!”


  閑坐在茶樓裏的一男一女一幼兒,著實惹人注意。


  靠窗的位子本是整個茶樓中最通風的地方,平日最喜好爭著搶那個座位的人,今日卻都安安分分地坐在其他位子上喝著茶,偶爾瞟一眼看向那邊,心裏更加肯定上幾分:定不是普通人物!

  試問,哪家爹娘會抱著個小老虎來茶樓喝茶?那個正抓著一個小點心憨憨咬上一口的小老虎,看起來,嘖嘖,真是可愛啊!

  眼再偷偷看一下抱著他的男人,心裏又感歎上一句:有其子定可看出其父啊!


  抱著那小老虎的男子墨眉沉凝,星目染上幾分閑散,大手堪堪勾在懷中小老虎的身前,徑自握著茶盞喝了一口茶才放下。梳理得整齊的發線都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肅然感,沒有什麽閑散飄落的發絲,全都規規矩矩地團髻,冠著個玉簪。


  一隻纖白的手輕輕拿過那個茶盞,移到麵前。另一隻手則輕舉起玉壺,將其中的暖茶注入盞中。動作流暢如行雲,不帶一絲遲疑,加上那手腕上垂下的青綠薄衫袖,整個畫麵看起來十分詩意。偏生那手的主人又是一位妙齡女子,不,是妙齡少婦。姣好淑靜的麵容帶著淺淺的笑容,頭上的青絲攬成已婚鬢,斜插了兩珠齊熠的小步搖。


  這一家子一上來茶樓,就安靜地喝茶吃點心,倒也沒有多少言語。隻是縈在期間的那股子溫馨,讓周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較往日安靜了幾分,時不時分出一點心思去觀察他們。


  男子似乎十分不愛說話的模樣,自打他坐下,也不曾開過口。除了在點心上來的時候撿了一個遞與懷中的小老虎外,就安靜地喝著茶。而他身邊的女子,應該是他的夫人,一直都是帶笑地與他斟茶,除了偶爾對著那小老虎說上一兩句話,也不見她和那男子攀談。


  難不成……


  眾人心裏都堪堪有了個模糊的猜測:難不成那男子竟是個失聲之人?

  倒是可惜了那一表人才一身不凡氣度了!


  不過,也無損什麽……眼見那男子接過女子遞過來的絲帕,替懷中抱著的小老虎擦著嘴眾人心裏又騰地浮起這個念頭。


  茶樓裏沉靜的氛圍在這個午後被渲染得有些特別。不同尋常的暖意順著那靠窗的陽光籠罩緩緩氤氳開來。光束裏翻滾浮動的小塵埃似乎也歡騰起來,上上下下起起落落。眯眼看著那邊一家三口安詳的喝茶場景,連帶預備送過茶去的小二都緩了步子。他手上托著的是茶樓裏最頂級的茶,用著玉茶壺衝泡盛放,當玉的尊貴在茶的麵前遜色的時候,茶的價值……


  小二暗自感歎老天的不公平!有的時候,少見的遇上既富且貴又有著尋常人家所向往的安詳幸福的人,他總是要暗自糾結一番的……偏生,今天讓他遇上這樣的一家子!


  小老虎笑眯眯地拿眼盯著桌麵上的幾樣點心,心裏想著接下來吃哪一個才好。抱著他的舅舅方才對他特別好,抱著他在街上逛了一圈,給他買了一個圓鼓鼓的娃娃。娃娃光溜溜的腦袋上前方有一撮木刻頭發,用力按下去,隻聽“啪嗒”一聲,整個娃娃四分五裂,露出藏在裏麵的寶貝……


  “嘿嘿……”想到這裏,洛兒哧哧地笑了起來。


  皇甫博聽到聲響,也不去看懷裏的小兒,淡淡地將目光放到窗外去。腦子裏卻猶自想著,這等貪玩為物喪誌的小老虎真的會是一國皇子?他那沒什麽頭腦的妹妹倒真的會選,連個義子都能選上這麽一個……


  林傛倩含笑看著小老虎一雙手夠啊夠地想要去拿桌角放著的那個圓鼓鼓的娃娃。奈何放得太遠,那小老虎正扭著身子要起來……


  正準備抬手去給小老虎拿那個娃娃,林傛倩卻突然聽到“啪”地一聲響,那個沉靜著眼眸的男人大手打在那個小身子扭動的屁股上,原本搭在茶盞沿的手已經探出去先一步拿到那個娃娃收了回來。


  洛兒正癟著嘴,落在他小屁股上的那一巴掌真真有些疼,但眼見娃娃遞到他麵前他立刻忘了痛,抬起小臉笑得跟朵花似的:“謝謝舅舅!”


  皇甫博冷哼一聲,照舊不說話。卻讓一旁的林傛倩笑眯了眼。


  小二這個時候走到他們這邊,將手中的玉壺放下。正要開口招呼一兩句,卻見抱著小老虎的皇甫博猛地站起身來,眼直直盯著窗外,並不吭聲,隻是沉默地看了林傛倩一眼,就旋身。


  林傛倩迅速起身,將銀子放在桌上就回身追上去。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中,一家子迅速消失在樓梯處。


  果然剛步出茶樓,就見一名侍衛疾步走來,低聲道:“殿下,北齊國侯爺夫人天牢中遇襲!”


  丞相府門前時有人進出,門口的侍衛也由兩人增至了八人。加上奉了大皇子命令迅速趕來的尹恒所帶來的小支軍隊,不一會兒就在丞相府方圓處添上了防護圈。大街上原先往來自然的人們,這個時候也不由得多往這裏打量上幾眼,想要探探消息又沒有這個膽子。


  一會兒之後,大皇子的親衛隨即打來,更是嚴格把守在整條街的進出處。一時間,百姓議論紛紛,卻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直到太醫院的馬車緩緩駛了過來,才讓百姓有了一點線索。難不成,是丞相家有誰病了?但是,如此大的陣仗……


  不是,聽說是丞相大人巡視天牢時候遇刺,性命堪憂!


  什麽?是誰這麽大膽子竟然跑去行刺丞相?快說說,傷到丞相哪裏了?

  聽說血流了一地,刀口就插在胸口處,怕是……


  乍聽聞這樣消息的人都驚訝地白了臉,心裏也有了結論。難怪尹將軍和大皇子都派人過來,原來這般嚴重!


  老禦醫一進丞相府,就迅速被人領進了相府後院二公子居住的院落。來的時候,已經大概知道消息的老禦醫方一進院落,就看到一名身著白鶴官服的年輕人,慘白的臉色,微垂著頭站在那裏。聽到聲響,他微一抬頭,看到走過來的老禦醫臉上突然現出一抹希望。


  老禦醫這把年紀自然是什麽人都接觸過一些,眼見那看過來的年輕人麵容尚未長開的模樣心裏就是一驚。這……天牢的獄官早前退下的那個,年已半百,何以承繼者竟是這般小年紀的孩子?又攤上天牢中遇襲的事情,怕是……這孩子這次難能善了了吧!


  老禦醫暗自想著是誰在這獄官任命上做了手腳,心裏暗自歎一口氣。這般年輕的孩子,還當這官場仕途是容易過活的,恐怕此事無論那位侯爺夫人什麽狀況,他都是第一個被推出來的受難者!

  可憐!


  文舉在老禦醫的臉上一逡巡,就明了對方眼底的可憐同情為何而來了。他也顧不得其他,忙側身讓路,一邊低聲開口:“禦醫,煩勞你……”後麵的話再也沒有說出來,似乎緊張地情緒讓他連張口說話也做不到了。


  老禦醫目光在他的眉眼上一過,腳步略微一停頓,心裏有些震動。這孩子……莫不是文家的那個長孫吧!


  小院裏“吱呀”一聲響動,正對院落門口處的那間房子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走出來的正是舒遠。他麵色較之前的冷肅,此時平靜許多,隻是快步走了過來,迎到老禦醫的麵前才停下,輕聲開口:“謝老,侯爺夫人體內的毒已經暫且控製住凝聚在腹部。但她體內肆行的牛毛針……”


  老禦醫凝神聽著,再也顧不得旁的心思,心裏開始盤算起來。牛毛針作為橫行多年的凶器,多年前曾早就許多武林高手喪身。但,後來有位年老醫者循法終於找出了取出牛毛針而不傷身的方法。按理來說,這等醫法舒二公子定是精進十分,又怎麽需要請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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