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太過厲害了
見對方問好,雪茜淺笑頷首。幸好身邊的隋瑭在,沒幾句話他們就開始往天牢裏走。
目光從天牢門口守著的兩對獄卒看過去,雪茜一眼就看到了天牢大門高懸的夜叉木刻。那木刻一勾一勒似乎用盡了力道,繁複的弧線之中那夜叉的猙獰麵容入木三分,看得人心口就是一窒。
雪茜差點吐吐舌頭安撫自己受驚的心,忙撇開眼在那叫文舉的獄官的帶領下走進去。
雪茜身邊隻跟著隋瑭和宇文拓。章淩與李雲被派出去幫忙尋找半夏,現在還沒有回來。雖說安危什麽的,雪茜他們並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但一進到天牢裏雪茜就明顯感受到了整個天牢的嚴陣以待。
相比較宇文拓眼觀八方的細致與小心是放在內裏的,整個天牢的布置卻明確十分地表明了那個叫文舉的獄官的緊張。
雪茜他們方一進天牢,就看到通道上沒多遠就有一個獄卒手握武器站著,一副嚴陣以待的表情。雪茜也不由得跟著肅穆起來,麵上不見一絲柔意,有的是冷硬。她目光沉著地從那些手握兵器的人手上看過去,麵對這樣嚴防死守的態勢心裏生出幾分佩服。她心裏不禁有個疑問,是不是,古代的人都比較早熟?
目光流連在那個微側著臉裝著嚴肅的文舉身上,心裏暗自想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裏所遇到的每一個人,似乎都比她來得成熟!好似,隻有那個謝韻少是她在這個世界裏認識的與她實際年紀差不多的人,其他人……即使是宇文拓、夏錦文、藍安都比她小上幾歲!但是……他們所有人的所作所為,都是超過她認知的那個年齡該有的成熟!
甚至是春意、藍泰,還有眼前這個叫文舉的少年,都太過厲害了!
雪茜不由得就想歎口氣:難道說,現代的教育在某種程度上是實實在在的失敗嗎?
宇文拓就走在雪茜身邊,眼見她在暗自搖頭歎氣,不由得奇怪她在想什麽。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雪茜突然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觸,她嘴角一動,又瞥開看向前麵。
文舉則恰巧這個時候回過身來,低聲道:“夫人,天牢戾氣雖重,但下官已經安排妥當,夫人不必擔心!”
雪茜點點頭,腦子裏開始想著等會兒見了舒遠要與他說些什麽。
很快,一行人就在文舉的帶領下走到了文舉辦公行文的地方。先前皇甫博與夏錦文來天牢時正是在這裏見的舒遠。考慮到安全問題,文舉不敢隨意將侯爺夫人帶往牢房前,深怕那些囚徒有什麽特殊舉動傷了這鄰國的侯爺夫人。
雪茜安坐一邊,看著手邊放著的那茶盞兀自出神。想到了舒遠無緣無故惹來一身牢獄官司,事實上卻是為了她,心裏不免又生出一些愧疚來。又思及舒遠背後的丞相府以及將軍府,頓時覺得那種壓力感加重。
她雪茜,一步一步行到這裏,卻已經是被迫陷入了這樣的人情圈,必須將那個被寄予眾望的大夏國帝女做好!好比是騎在虎背上,初初的新奇,這個時候已經是騎虎難下的逼不得已的繼續了!
文舉很快去而複返,他的身後跟著的就是舒遠。
在看到雪茜的那一瞬,舒遠也將站在她身邊的人看清楚了。目光觸及那個一身侍衛服飾,沉默斂容的男人時,舒遠心裏生出無力感。他,居然還在!
相較舒遠的情緒,宇文拓整個人卻是十分淡然地回視他,麵上沒有什麽表情。
舒遠輕一拱手,看向雪茜道:“侯爺夫人!”
雪茜含笑點頭,眼見他一如以往臉上並無憔悴之色,這才放了心。站在一邊的那個年輕獄官盡職盡責,她也不好多問候幾句,於是直奔主題:“二公子,昨日你與章大人言及聖徳殿的守衛安排,我細想了一下,似乎有些可疑之處,特地來此相詢。”
“夫人有什麽想問的,盡管說。”舒遠眼見那個獄官將椅子放到自己身邊,這才輕輕頷首道謝,坐了下來。
“二公子那些天都在皇宮裏,據二公子觀察,聖徳殿的守衛安排與其他宮殿有什麽不同?”
舒遠凝神細想,過了一會兒才回答道:“聖徳殿因為即將舉行婚宴,所以守衛較尋常增加一倍,每日巡守看視的次數也增加了。至於每日每時段的守衛名單這個全權交與侍衛官石大人安排的。”
雪茜點頭:“聽說大婚前一天,二公子在安排座次的時候曾經和石大人借了幾名侍衛進去幫忙。不知道那幾位侍衛是……”
“此次婚宴相較往日盛事規模更大,賓客也更多。所以不得已必須將上位次的那幾鼎香爐往前移動好空出……”舒遠猛地停下,眼直直看向雪茜,心中有什麽被觸動了,他喃喃道:“夫人的意思是,毒並非是下在香料上,而是直接就置於香爐之中?”
雪茜輕輕頷首,細細說道:“這幾日細細查看詢問,那些香料經過手的人都沒有什麽可疑之處。禦醫更是說過,這種毒並非尋常之毒,毒性猛烈,接手之人也會因此中毒,會在手中留下消散不去的痕跡。當初香料也經由二公子細細查看,並無不妥,想來那毒不是直接置於香料之中的。”
舒遠點頭,他對醫理知道的很多,相對而言,對毒這一門學問卻是堪堪入門,並沒有多少研究。當初聽聞毒是從蘭草中提煉而成,心裏就是大驚。卻不料這毒居然這般厲害,單單用手觸碰就會毒滲膚而入。由這一層來推斷,的確可以肯定毒並非下在香料上的。隻是……
“昨日章大人也提到,說夫人親自檢查了香爐,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雪茜暗歎一口氣,無奈開口:“的確沒有。鼎內所有殘餘灰燼都檢查了,什麽也沒有。就好像,那毒是人隨意扔進爐內,燒完了什麽痕跡也沒有。”她本來還想摸索一下香爐內的構造,卻因為宇文拓的突然到來沒膽子繼續下去。“我來這裏,隻是想問一下二公子。”
舒遠抬眼看過去,目光沉沉:“夫人想問什麽?”
雪茜站起身來,微微一笑:“二公子被關,與我們此行送上的賀禮有些許關係。眾人都說,我們北齊國送來的香料裏下了毒,又有的說,或許香料中本來無毒,但是經過二公子的手就有毒了。方才的解釋或許能夠將二公子放出去,卻不一定能夠真正洗清你的嫌疑。二公子,我們此行在大夏國已經耽擱太久,恐怕不能再呆下去。所以……”
宇文拓瞥過來一眼看著雪茜,眼見她側著身子不看自己,不由得心裏好笑。茜茜她,是要趕自己走了嗎?要趕人,這種樣子可不會成功!
舒遠此時也將目光看向那邊的宇文拓,心裏為了那一句“恐怕不能再呆下去”忐忑。難道,茜茜已經被這個男人說服了,要和他重新回到北齊國去?難道……
“直接找到真凶,就此結束這個案子,我們才好回國去。”雪茜眼見舒遠的表情凝重起來,心裏已經猜到他在想什麽,無奈又道:“隻是這個案子一天想不出毒到底是如何下的,就不能妄談找到真凶。有機會觸碰香爐的人,才有嫌疑!這樣說,二公子也有想起什麽來?”
文舉就站在一邊,很明顯地看到了舒遠麵色的變化。他甚至能在舒遠麵色變化的那一刹那很清楚地感知到這個男人定是想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但是……
文舉困惑地看著舒遠凝重的神色,在等待他下一步的表現時候,卻突然聽到舒遠開口:“夫人這樣說,的確……在那之前,是有過一次清理香爐。當時,從洗盥局調來了八名宮女負責清理香爐外麵。至於內裏,是由當時值班的侍衛幫忙與宮女們一起清理好的。”
舒遠臉色隻是越來越難看,語氣卻不見得有什麽變化。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倏地側過臉來,對著他身邊的文舉開口道:“大人,可否借紙筆一用?”
文舉連連點頭,回身就要往一邊的桌麵上去拿,手方一動,臂上的痛意就令他皺起眉頭來。盯著那就在身前的紙筆看了一秒,文舉僵硬著移動著自己的手臂,牙卻已經先一步咬上下唇忍耐了。痛!但……
倏地一個人影走到文舉的身邊,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探出手來,先他拿過那遝紙和筆。
正是隋瑭!
在文舉驚訝地抬頭看過來的時候,隋瑭又拿過硯台,麵容帶著淺笑:“大人既然手有不便,就讓我來代勞。”
聽得文舉訝異之餘,又對這位大夏國的大人的細心至此驚異。
舒遠方一接過筆,就在紙上迅速寫了起來。沒有多久,他就擱筆停下,將手上的紙遞與隋瑭。爾後才抬頭看向上位坐著的雪茜說道:“夫人,這是當日在場人的名單。”
文舉一驚。方才他雖然站得遠,但也已經看清那一張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而這些……難不成這個舒丞相家的二公子竟然有如此能力,能夠將那些人的姓名一一記下來?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麵露佩服。
雪茜隻在紙上掃了一眼,就將紙折了起來:“二公子好記性!”
舒遠謙虛道:“隻是之前抄過幾遍,記得一些。還請夫人調取記錄查證。”
雪茜點頭,站起身來:“今日,真的是麻煩二公子了!若此案了結,定登門拜謝二公子鼎力相助!”
她說完,眼見那個年輕的小獄官仍舊低著頭直往那一遝的白紙上看,不由得覷空衝著舒遠眨了眨眼。眼見對方衝著自己會心一笑,她才開口提醒道:“我們也該走了。”
文舉忙收斂心神,迅速回道:“本官送夫人出去。”心裏卻是鬆了好大一口氣,終於,今天的事情應該可以算是完成了吧!他現在,迫不及待地離開這個地方,回到自己的房間直直往那床上一躺睡上一覺。如此,才好忘記手臂上的刺痛以及他繃緊了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