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了什麽事
他自然進不了外使館，但好在那幾名侍衛態度極好地與他說明情況。
不曾有過那樣的小姑娘進外使館，入夜後除了耀雲國的皇子出門之外再無其他人進出。
所以，心底的希望被打碎！
而後來他的整夜尋找，近乎盲目，什麽也不得。
半夏她，到底去了哪裏？她，出了什麽事？
蕭鳳羽抑製不住心裏的擔憂，身子一動就要站起身來，卻被旁的人伸出的手按住肩頭。
“蕭兄，既然你能夠來找我，自然是信我的。就安心坐下吃點東西，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林璿玉緩緩收回自己的手，心裏暗歎一聲，隨即又有些慶幸。幸好自己貼身跟著的那幾個都有些身手，至少他們突然不見了的話，他不會擔心他們的安危。而半夏那個小丫頭卻實在令人憂心！京都雖然說大半日子都是太平的，但難保昨天那樣的雨夜沒幾個喪心病狂的人出來放肆作案！
當然，這些話他都隻能能夠放在心裏想想，真要是讓蕭兄聽見了，恐怕……
此時，店家將兩碗粥並幾道小菜擺上桌子。
林璿玉顧著空空的肚子，雖然對手裏的粥挑剔頗多，也勉為其難開始動筷子。
蕭鳳羽食不知味，想到那個小丫頭遇到什麽事會有的遭遇，那筷子更是千斤重一樣，抬都抬不了。
林璿玉無奈挑眉：“蕭兄，我們還是去找那小丫頭吧！”
至於去皇子府看望小妹的事，也隻能等這裏空了。
而今日計劃著去天牢裏看看舒遠的雪茜在聽了章淩的話後，有些驚訝：“你是說，昨晚來找人的那人是……”
章淩點點頭，回答道：“侍衛說的確有聽到說是找一個叫半夏的小姑娘。”
雪茜蹙眉：“蕭大夫和半夏出什麽事了？章淩，你與李雲去看看，是不是半夏出了什麽事？”思及那個笑得沒心沒肺的小丫頭，雪茜心裏浮現憂心。
昨晚那麽大的雨，真是半夏不見了，她能走到哪裏去？
眼見她就要陷入深思當中，一旁坐著的宇文拓沉默地睨了正低頭要走出去的章淩一眼，隨即用筷子輕輕敲了雪茜麵前的碗一下，提醒她回神。
“快些吃吧，你不是昨晚就說肚子餓嗎？”淡淡說出這一句，宇文拓渾然不覺雪茜倏地倒豎的柳眉，平靜十分地替她夾起一筷子菜放到她碗裏。
雪茜又羞又好笑：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什麽兒童不宜的話啊！昨晚他怎麽也不肯安歇，她隻好推說自己又累又餓，實在不能再繼續。對方昨晚既然已經罔顧她的意願令她半推半就受盡折騰了，這個時候又挑起這話來，真是……
抿唇看他，雪茜默默地將手收到桌子底下，安靜地探到他的腰側，掐著一處就要開始擰，齜牙咧嘴地開口：“瞎說什麽呢你？”
誰知道宇文拓倏地抬眼看她，原本被那平凡麵皮遮住的眼形似乎一瞬間挑了起來，眼眸深深地捕捉住她，沉默地、無聲地看著她，眼裏閃現的是一抹詭異的光芒。
雪茜動作一僵，倏地收回手沒敢擰下去。忙不迭回頭吃早飯，再也無心與這男人鬧下去。方才，他的目光太熟悉了，熟悉得令雪茜一想起來就渾身打顫。昨夜，他是怎麽樣用這等膩死人的眸光將她全心籠住的令她昏頭轉向地從了他的……
獄官文舉今天一早醒來就覺得今日絕對不平凡。直覺告訴他，今日他應該要避著一些東西，例如，去天牢。
所以，當他慢悠悠地起身給自己穿上衣服，一邊心裏盤算著該用什麽借口派個人去向刑部請個病假什麽的，就有小丫頭噔噔跑到他的房門外，輕叩房門喚他：“公子，公子，你可有起來？”
文舉心裏暗歎一聲，無奈出聲：“起了，你不必……”
“進來”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那小丫環已經一下子推開房門，快步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他正給自己係著腰帶，臉一皺。
遭殃了！
果然那丫頭快步走上前來，搶過他手中的腰帶，動作訓練有素地給他係上，一邊開始抱怨起來：“公子，奴婢一直在院子裏候著，你要起來就叫上一聲啊，奴婢好給你穿衣啊！這些活兒，都是奴婢該做的！”自從大半個月前那小姐姐回家了，她就被派到公子這裏伺候他日常生活。到了這裏，她才知道公子有多難伺候！
文舉在心裏又歎上一口氣，決心請病假的決定開始動搖。
“這些小事我自己會來，你去給我打點水吧！”
丫頭嘟嘟嘴：“可是奴婢就是替你幹這些小事的啊！”
“……”為何她就不能同之前的那位姐姐一樣與他達成共識呢？他如今也是堂堂一男人了，還需要她們這些小丫頭伺候自己穿衣洗漱嗎？又不是小孩子！好不容易之前一直堅持著要替他打算這些事情的小姐姐終於認識到自己家的公子是不喜歡別人伺候的，她卻期滿回家嫁人去了……
丫頭很快將水端來，又親自擰好帕子遞給他，才順了他的意退下去。臨走前，又恭敬問道：“公子，老爺著人來問，看公子今日要不要出門去？若是不出去，老爺今日請公子去……”
她話還沒有說完，聽的人已經利落出聲打斷：“去回我爹，就說我今日公務繁忙，一早就要出門去，就不過去請安了。今日，也不必差人給我送飯食了，同僚之間要到外聚聚。”
“好的，公子！”
丫頭領命而去，徒留下那徑自將腦袋浸到水中的無助少年。
天哪！何時，何時他才能擺脫這樣的日子？
文舉頂著濕漉漉的臉，頹喪地甩了甩頭。
有那樣一個莫名天真、全然無一絲商人該有的精明狡詐乃至陰險毒辣的爹，他那骨子裏固有的怕死情緒又在蠢蠢欲動。白天已經要為處處防備被人察覺自己是買官成了獄官的事想盡法子，草木皆兵的感覺讓他每晚回到家裏都害怕隨時會有吏部官員找上門來，這樣居然還不得安寧！一回到家，又得時刻和這滿大家子難纏的每一個人打交道！
這世道，實在不如遁世做和尚去……
快速擦了臉，又去銅鏡前束好發，文舉決定再也不耽誤，立刻從這個大牢籠裏解脫。即使，下一刻他是走到另一個牢籠——天牢裏！隻要現在不是他自己下到天牢，他寧願對著那些個死刑囚，也不想再麵對這些難纏的家人——他爹、他娘、他幾個妹妹、幾個弟弟，還有一大群丫環仆人！
但上天可能沒有聽到他的祈禱，剛剛從房裏走出來還沒有邁出幾步，就被幾個飛快衝上來抱住自己腿的小身子差點撞飛出去。頭一低，臉上的笑容已經綻出來，文舉暗地裏抬抬腿，確定自己實在是不可能以一敵四掀開他們離開，才認命地抬手一一摸過那幾個茅草堆般的腦袋。
“大妹、二妹、大弟、二弟，早上好！”
“大哥早上好！”
統一的如口號般叫出來的問候又一次將文舉震得耳膜發麻。他艱難地拉開那抱著自己腿的四雙手，蹲下身子，抱抱他們，才開口問：“小弟呢？”
“喏！”大妹不愧是這幾個小蘿卜頭裏最大的，率先一側身一抬手指給他看。
文舉順著她的手看過去，下一刻恨不得立刻摳出自己的眼睛，好忘記自己看到的。“小弟……”
他站起身來，迅速從那包圍中開辟出一條道路，一方麵心裏直打顫，一方麵臉上還要露出平靜的笑容，輕聲道：“小弟，你乖，在那裏等大哥過來抱你啊！”
那幾歲的小娃子咧著一張小嘴嘻嘻笑著，白白的小牙啃著自己的小手，乖巧地點點頭。眼見他越走越近了，終於開懷地拍起手來，叫道：“大……大哥！”
“別動！”
文舉驚叫一聲，在一片歡呼聲中飛奔出去，兩手直直伸出，好接住那正翻滾下來的小身子。
“小弟！”
脫口的驚叫聲和手臂上刺骨的痛同時襲向文舉，一瞬間，他隻覺得眼前一黑，下意識摟緊懷裏的小身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忽遠忽近的歡呼聲，還有在他耳邊“格格”的小孩子笑聲，一瞬間都讓文舉產生身處鬧市的錯覺。痛意也忽隱忽現的，似乎不是痛在他身上，下一刻又席卷而來令他痛得直覺冷汗都冒出來了。
“大哥好厲害啊！”
“小弟也厲害啊，居然那麽準！”
“大哥伸手接的嘛！大哥才厲害……”
一片喧囂中，文舉的聲音微弱地響起：“大妹，能去幫大哥找大夫來嗎？大哥的手，好像斷了……”
事實上，大夫來得太快，讓文舉都驚訝。
很快，靠在他懷裏嗬嗬和幾個姐姐哥哥玩鬧的小弟被抱走了。文舉咬著牙忍痛看著大夫摸著自己的手診斷，一邊分神去聽旁的人說話。
娘說一大早你大妹就來把小弟抱出去了，沒想到那小丫頭居然帶著他們去你院裏了。
大妹說小弟一直鬧著要爬樹。他們幾個想想之前小弟爬樹被大哥看到了挨了訓，於是就不準小弟爬。不過小弟後來又在秋千上順著繩子藤條的往上爬，沒想到居然就爬到廊上的屋頂了。小弟還真是厲害……
大弟又說大哥你手疼不疼啊？疼你就哭出來啊，大哥上次不是說生病時男孩子哭鼻子是允許的嗎？
二弟又摸著腦袋說大哥夫子昨天說我們學業進步太快、教不了我們了，讓你另覓能人！這次你總該為我們找城西的那個錢夫子教我們了吧？他手上可有許多好玩意兒……
二妹一向羞澀，怯怯地躲在大妹身後露出半張臉，眼珠子溜溜地在他正敷藥的手臂上打轉，好久才出了個細小的聲音。大哥，明日你有沒有空？娘說讓你帶我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