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隻聞其名不知其貌
冒險一試之後,不料那皇帝命懸一線間卻硬生生回轉了過來,又加之其他藥物的滋補,身子迅速強健起來。眾人這才信了那果子的神奇藥效!皇帝也為此賜名聖果,宮中剩餘的那一枚被秘密藏起,並頒有聖旨:這一枚聖果嚴藏之下,後世子孫若無神跡顯現必不可動用。否則,必遭先祖詛咒。
這麽一來,即使是當年淫亂無道的齊殤帝也為了一那句詛咒萬分寶貝聖果。待大齊國滅在他手中時,他命太子攜帶玉璽聖果等物南逃。因此,這聖果才得以保存在皇甫氏皇族手中,成為大夏國的國寶。
當年大燕後遭人毒害,舉國震動的同時,也有人扼腕為何當今聖上不將那聖果取出用於救治大燕後性命。後來聽聞聖果必有神跡顯現才可動用,這才唏噓一歎。
至此,聖果之名已經流傳了幾百年,世間人卻一直都是隻聞其名不知其貌。想來,會作為皇甫氏皇族的傳家寶貝一代一代傳下去吧!
這聖果……
“先生,那這大夏國三寶的最末是什麽呀?”
一個聲音陡地插了進來,截斷了說書先生的話。茶館裏眾人都聞聲看過去,卻見一位平凡相貌的小公子眨巴著雙眼一臉求知的模樣。與他同桌坐著的幾位,嘖嘖,看相貌就不是普通人家子弟。八成是哪家有點權勢財富的公子爺相聚在這裏喝茶的!
茶樓裏櫃台處站著的掌櫃笑眯眯地拎過一邊聽書聽得入迷的小廝,低聲指點他給這一桌坐著的幾位公子添茶。至於點心嘛,倒不用再加了!滿滿的幾碟都還沒怎麽動呢……嘖嘖,八成是吃慣山珍海味的公子爺!就他們點的這幾樣兒,全是茶樓去那最富盛名的點心樓買的呢!居然還沒怎麽吃……
說書先生輕咳一聲,原意是要再說說這聖果的,隻是現在……
他笑著捋須,開口道:“以公子的年紀,若說這大夏國的前邊兩個寶貝沒有見過倒也說得過去。怎麽生活在這京都裏,卻連這第三寶都不曾聽說啊?”
一身男裝打扮的雪茜暗地裏吐吐舌頭。從宮裏出來,半路就被那大雨阻斷了路,想想幹脆就買了一身男裝換上預備來個雨中閑步逛逛。隻是走到一半,雨勢漸大,讓人再也邁不開步子。這才就近進了這茶樓,卻見這位說書先生正說著她從未聽過的大夏國三寶,讓她頓時來了興趣。隻是……
聽到那聖果,她陡地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才想起當初宇文拓離開大夏不久寫信要她拿了聖果調養身子,而她明明不曾拿來聖果卻回信隻道已經用了。眼下乍一聽那聖果的名字,就讓她心虛,生怕這個點醒了身邊坐著的男子。若是他當麵問她,她可保證不了能看著他把謊話說齊全了。
偷偷覷眼看去,隻見宇文拓鳳目低垂,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將說書先生說的那一番話聽進去。照那傳說來說,若說她輕易拿到了那傳說中珍貴不可得且受皇甫氏先祖重視的聖果吃了,連她自己也不信。這個男人,應該……也不信的吧!怎麽辦,她該如何?
此時自是平靜,怕隻怕一回到外使館,他若再問起,她到底是如實回答看他大怒還是……想個法子瞞過去?
雪茜揚起小臉,壓沉嗓音笑道:“先生,家裏的人頭一回帶我來這裏,確實是沒有聽過這第三寶的名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寶貝!”
她這話一出,卻招來滿室的頓時安靜。雪茜暗自一驚,她自認方才說的話並無不可,難道是不經意間說錯了什麽?
這邊心思還沒有定,茶樓裏陡地爆出一陣笑聲。在場的人除了他們這一桌的之外,連同那掌櫃小廝的都開懷大笑,讓雪茜莫名其妙。
眼見那小廝笑得手一連都在抖,拿著的茶壺也在抖,沉靜坐在一邊的宇文拓驀地伸出手抓住那茶壺穩住,這才讓雪茜避開被茶水燙到的災難。
小廝一嚇,人已經害怕起來,方才的笑都僵在臉上:“公子……”
宇文拓看他一眼,淡淡開口:“下去吧!”抬手給雪茜滿了一杯茶。
那廂說書先生輕咳一聲,開口道:“公子果然是外來人。若是京都百姓,不會有一個人說這樣的話的!”
其他人也跟著安靜下來,隻是含笑的眼不時往這邊看過來,儼然將雪茜當成一個不經事的小孩子了。
“卻說這大夏國的第三寶,準確來說應該說是京都的百姓選出的。當今林貴妃的娘家林太師府上隻有一子一孫單脈相傳。這第三寶,就是林太師之孫,名璿玉。又有外號叫‘三寶’,說的就是實堪大夏國三寶。小公子,今日聽聞這林家公子業已回京,你和你的家人在京都裏可要避開著些,千萬不要冒犯到他啊!”說到最後,說書先生儼然擔心起來,眉頭簇起。
雪茜眼睜睜看著眾人也都點頭稱是你一句我一句告誡著她,隻好笑著點頭稱是,這才開口:“先生,這林家公子可是……”她原本想說是不是這林璿玉有厲害的地方堪比大燕後與聖果,擔得起這三寶之名,但局勢氣氛明顯不對,讓她酌量一番還是改了口:“這林家公子有什麽特殊之處?”
老先生搖搖頭,低吟半響,這才開口,卻連聲音都明顯壓低了一些:“小公子,大夏國三寶這第三位,卻是位百姓惹不起的主兒,絲毫冒犯不得才得了三寶之名的。三寶之中,大燕後是百姓見不著,聖果是不得見,到了這第三位卻是見不得!一見,必有血光啊!”
血光?
雪茜聞言驚訝。難不成這林太師的孫子有什麽神奇之處,會為人帶來血光之災?
見這位小公子一臉驚訝的神色,眾人好心相勸:“這頭幾個月,聽聞那璿玉公子有事他派,如今回了京都,這太平日子又過得沒幾天了。小公子若想保平安,一來趕緊離開京都,二來,就是呆在這京都裏也少出門。最重要的是,莫穿大紅含繡豔袍,這點切記切記!”
宇文拓鳳目一凜,儼然想到了什麽。一旁坐著的塵聞塵閑則低垂著眼睛隻管喝茶,不言不語。
雪茜那邊剛回應完眾人的好意,頭微一偏,就見宇文拓放下茶盞,薄唇一動:“走吧?”
走?
雪茜下意識看向茶樓外邊,果然見方才瓢潑大雨這時候已經小了許多。她點點頭,站起身來,笑著與那說書先生點點頭便要跟上宇文拓的步子。
腳下微一頓,她眼一瞥塵聞,隨即迅速地往桌麵上的那幾碟點心一挑眉,然後目不斜視地踏著步子跟上去。
塵聞目光一顫,麵容已經隱隱帶笑,微不可見地點頭,示意身邊的塵閑跟上去,自己悄無聲息退開去辦事。
老實說,他實在是不清楚為何這些時日小姐收斂了性子,似乎自打一住進那外使館之後,她就不曾再開口說過要吃點心。要知道,當初小姐就曾閑逛在外,權拿點心當飯吃的。如今,也不知為了什麽緣故,居然退避到這般模樣,連想將點心打包帶走也不敢出聲直言。這個,是為了……
小姐身邊一直跟著的那個男子嗎?
依他所見,小姐待那人,是最最獨特的。也難怪舒二公子因此黯然不已。小姐一心幾乎都撲在這個男人身上,卻全然不知道她早已與……
罷了,未來的事情,誰會知道呢!小姐將來的選擇……
塵聞沒有再想下去,他心裏隱隱已經有了答案。卻知曉,這個答案必不是他所樂見的!
他自是小姐的下屬,本就無權置喙小姐的私事。隻是……或許是由於這些年在舒二公子的手下見過對方太多太多,以至於就衝這些年他看在眼底的,自然就將小姐的歸宿與舒二公子掛鉤。不料,誰也不曾想過,當年大燕後送小姐去往雪家,卻造就了小姐與那宇文家的一段因緣。牽扯之下,即便是他,也看得出小姐待舒二公子與待那宇文拓,是完全不同的。
以後,這個難題到底會如何開解……
誰也說不得準!
雪茜搖晃著腦袋走著,手裏支著塵閑交與過來的竹傘,心思一來,手上就轉著那傘柄玩了起來。
此時大雨已歇,轉成無傷大雅的細細雨。雪茜本意是不想撐傘的,奈何身邊的宇文拓麵色雖靜,目光卻沉沉。不堪壓力之下,她迅速接過傘撐在自己的頭頂,遮去那細雨的同時,也帶些憤懣之心地獨自邁步,分明是拒絕與宇文拓同傘。
宇文拓倒也不在意,雪茜現在一身男子裝扮,撐著傘一步一步走著看起來倒像是個方出門的小公子,看起來別有一番風情。他也樂於將目光放在她身上,不遠不近地看著她,心裏又是盈滿了那熟悉的感覺。
她可曾知道,單單為了她這個人,他偶爾退開半步靜靜看著她時,心裏就會湧起那樣獨特的感覺?單單看著她,他,就生出一種滿足感……
想起方才那茶館裏聽來的有關聖果的事情,宇文拓心裏卻是一沉。隱約已經猜到當時茜茜為何突然出聲問話的原因,他卻仍是抱著一抹希望,希冀隻是自己多想。當初,他提筆寫信,自然已是聽謝韻少提及聖果的珍貴之處了,隻是倒不曾明確知曉這聖果居然罕見珍貴到這種地步!世間,如今也隻有兩枚。而大夏國皇宮裏,至多,也隻有一枚……
茜茜她,真的已經從大夏皇宮裏求來聖果服用了?若說那老皇帝會為了茜茜拿出聖果,他倒也相信。隻是,他不放心的是,茜茜她也許壓根兒就不曾提及聖果的事情……自然回信說已用了聖果,也隻是為了騙他……
宇文拓看著那柄不斷旋轉濺出一圈水珠的傘,鳳目微凝。
此時,雪茜卻突然一個旋身,一身男人衣袍,束起的玉帶越發顯得她的腰細。偏頭在傘下,她笑道:“下雨天,睡覺天。還是快快回去,臥聽風雨吧!”顯然已經拋開了方才的憤懣,眉開眼笑的一片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