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他還敢搶你的錢袋
章淩解釋道：“都是一塊長大的。我自小和主子就在一塊兒，沒差幾歲。兩位公子還很小時，就被接到了府裏。沒一年時間，我們四個外出的時候就見到了李雲。他那個時候髒兮兮的，搶了我的錢袋就跑了，被我們追了一路……”
雪茜錯愕：“他還敢搶你的錢袋？”不是吧？雖然章淩看起來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但每次看李雲和他的相處，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奉若聖旨的模樣。
章淩輕笑出聲，點點頭：“也許……當年的他，比較有膽吧！”他們四個追了他半天，最後合力把他逼到樹下包圍著。結果，那時候瘦弱萬分的李雲狠狠一瞪眼，跟個猴子一樣竄上了樹，惹得他們四個麵麵相覷。“所有的錢都在我那錢袋裏，所以每個人都恨得直咬牙。小公子那時候年紀最小，撩起袖子就準備爬上去逮住他……”
“後來呢？”雪茜來了興趣，這些事情她從來沒有聽宇文拓說起過。
“後來……”章淩抿唇一笑，年輕的臉上帶著一絲懷念，那個時候的他們真的很快樂！即使是打架逞凶，也從未顧忌過什麽，因為老爺和夫人都是他們的靠山！“後來，我攔住小公子，找來一堆柴堆在樹下，告訴李雲他不下來我就點火燒樹，把他燒成黑炭！”所以，一開始李雲被帶進將軍府裏，見了他總是繞著道兒走！
雪茜咂舌：“難怪李雲直到現在還是那麽聽你的話！”章淩那時候才幾歲啊，就懂得借力威脅了？
章淩笑笑，比著門：“到了，夫人。”
雪茜笑著提著菜籃子往裏走，心裏估量著什麽時候再問問章淩以前的事，宇文拓小時候是什麽模樣她可是一點也不知道。隻隱隱約約知道他的性情並不是一直都是那般冷漠的，似乎是在宇文家出了事以後才改變的。按章淩說的，當年的夏錦文時不時就找上門去和他們五個鬧騰……不知道那個時候的他們都是什麽模樣……
章淩跟在她身後，指尖挑著那隻魚，想著什麽時候夫人才會放棄做那紅漾漾的魚。也不是不好吃，但……那辣死人不償命的湯湯水水他們實在是難以入口。無論是他，還是塵聞塵閑，南北兩邊對這道菜都敬謝不敏，也不知道夫人是從哪裏學來的……
一進院落，他們兩個人都是一愣。
半夏追著一隻圓圓的小老虎朝著他們跑來，小孩子的笑聲和半夏玲瓏的清脆嗓音應和著，讓他們一時回不過神來。雪茜眉頭下意識一皺，上次章淩對她說的話她還記著，半夏似乎也是太過頻繁地往這裏跑了！
章淩看清那一頭撞過來的小老虎是誰時，臉上罕見地露出一抹驚訝，忙一步上前，擋在雪茜麵前。小老虎一腦袋撞上他的腿，圓乎乎的腦袋瓜子頂著兩隻小巧的老虎耳朵磨蹭著他，笑嘻嘻地抬起臉來：“娘……”
章淩一怔，原本守在主廳那裏的塵聞、塵閑聽到這脆生生的一句話已經爆笑出聲了。他們原本性子被調教得極冷，但這段日子看著雪茜和章淩熱熱鬧鬧的相處，半是羨慕半是訝然。小姐在他們麵前雖然少有端起架子，但也從未這樣與他們相處過。兩個人也在章淩偶爾的刺激下學會怎麽樣淡淡一笑了。但……
那個叫章淩的被一個小娃子抱著腿叫娘，實在是讓人忍不住……
雪茜也笑眯了眼，之前的防備扔到一邊，挑眉看著臉上露出一抹紅的章淩：“怎麽，這是李雲和你的孩子？”居然叫章淩娘，實在是太搞笑了！
章淩連耳根子都帶了點紅意，正要開口解釋。小老虎已經看清是他，忙一別身子往後頭看去，娘在後麵說話嗎？
洛兒乍見雪茜，有些迷惑。父皇說娘長得很漂亮的，他自己做夢夢見的娘親也是很美的，但麵前的這一個，好像……不是那個樣子的！
他舔舔唇，試探地叫了一句：“娘？”
娘？
雪茜愣住了，再也笑不出來。連那一邊站著的塵聞、塵閑都愣了起來，臉上的笑容全都僵在那裏，嘴角抽動。他叫小姐……娘？
連帶的半夏也都迷惑著一張臉看著雪茜。難道是公子猜錯了？如果她真的是王妃，不可能有小孩子爬出來叫她娘的啊！半夏半掩著嘴，愣愣開口：“我是……在院外門口碰見他的。”他說來找娘的，她也隻當是邊上哪個大戶人家的孩子偷偷溜出來玩耍，所以才帶他進了院子的。
章淩看看手裏挑著的魚，放棄了抱起呆愣的小老虎的念頭，回頭看著雪茜：“夫人，主子有沒有說過他有個小……”
雪茜在他暗示的話語中才終於找回自己的理智，麵前的這個圓滾滾的、虎頭虎腦的就是宇文拓的小皇子——宇文晨洛？他腦袋上的那頂虎頭帽還有腳上穿著的虎頭鞋，的確能說明什麽。但……誰給他買的老虎衣服？讓他生生變成隻小老虎？
雪茜忍住笑意，放下菜籃子，抱起他，問道：“晨洛？”
洛兒點點腦袋，還沒有完全信服麵前的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母後，但仍記著糾正：“娘親叫我洛兒！”
雪茜撫撫他的小腦袋，奇怪道：“洛兒怎麽會來？”是誰帶著他來的大夏國？難道是那個清逸侯夏錦文嗎？
洛兒胖乎乎的小手一指廳內：“爹帶洛兒給娘親送禮。”
所有人都愣住了。
章淩和雪茜互看一眼，兩人同時看向塵聞塵閑。那兩人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他們一直都坐在廳內，不可能有人進出他們卻沒有察覺。難道……那個幾次對公子不假顏色的男人已經厲害到這種地步了？
他們旋即轉開身子去找。
這邊雪茜也已經直直走了過去。不會吧！真的是宇文拓來了？他在信裏曾經寫說要給她的大禮，是指這個？
雪茜一時心裏又是高興又是期盼，走到廳裏卻是沒有見到那個男人的身影。她抬步又要往自己的房間裏走去，又猛地停了下來。低頭看著懷裏的小老虎，問道：“你爹呢？”
洛兒實誠地回答：“爹走了。”
他走了？
雪茜又愣住，期盼與高興漸漸退去，沉重的失落感壓在她肩頭。他走去哪裏？既然已經來了，又為什麽不等她回來見上一麵就著急走了？他……
雪茜自覺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隱隱約約聽到懷裏的洛兒奶聲奶氣地說著什麽。
“娘親，你看，這是洛兒送給你的大紅花……”
她順著他的小手看過去，桌麵上擺著一朵紅豔豔的綢花，綻放得燦爛……
日漸正中，暖暖的陽光籠在院落裏，塵聞、塵閑兩個人靜默地站在角落裏，目光遠遠地看向廚房，聽著裏麵的聲響，麵色帶著一些凝重。
他們這些日子不能聯絡公子，所以什麽事情都得自己拿主意。今天突然出現的那個小娃兒，公子知道嗎？還有那個小娃兒的爹來了京都，北齊國真的已經可以隨時沒了君主嗎？
“公子似乎從未和小姐提起過當年的……”塵閑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那件事不是什麽秘密，他年紀還小時，就已經知道了。估計整個大夏國，沒有人不知道。小姐當時年紀十分小，又被送去了北齊國，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時候，自然不會知道。即使在大夏呆了這麽久，但大家都以為帝女不在世上，又有誰會刻意提起這件事？
塵聞緩緩舒了一口氣，已經有了決定：“公子很多年前就已經說過，我們是帝女的影衛，是為小姐而存在的。小姐的事情，我們無權幹涉。”
塵閑點了點頭。他知道塵聞雖然這麽說，但心裏卻是不確定的。那件事小姐一點也不知曉，等到被她知道的時候，會不會已經鑄成了大錯？那夜公子靜默地坐在廳內，閉著眼沉思。一門之隔的裏麵，小姐正和那個男子共處一室。那個男子，不是普通人，而是北齊國的皇帝，他們的鄰國君主啊！
公子的放任態度，讓他們無話可說。可是現在，那個小老虎的出現似乎點醒了他們一直忽略的事實。小姐和那個男人，若真的有了子嗣，那……
塵聞冷漠地開口：“走一步算一步吧！公子自有打算的！”
章淩走出廚房，看向這邊，淡聲道：“生火煮飯了！”
塵聞眼眸低垂，認命地走了過去。今日他不但要燒火，還要洗碗……
塵閑跟著走了進來，章淩看他們一眼，轉身走進去。他們兩個人在那裏說什麽，臉色居然難看成這樣？好比是小公子的千年冰山臉一朝冒出火來，陰鷙極了。
廚房裏，小老虎牢牢跟在雪茜身邊，幾次動了動嘴，都沒膽子問出心裏的話。倒是雪茜看出了他的心思，蹲下身子看著他：“洛兒，想問什麽？”
洛兒眨眨眼，抬手摸著自己身前掛著的老虎金牌，愣愣發問：“娘親長得和洛兒之前看到的，不一樣。”
雪茜奇怪，當初洛兒被接進定陽王府的時候，她已經被宇文拓關在采蘭軒裏了，他怎麽可能看到過自己？她捏著老虎尖尖的布耳朵問道：“洛兒在哪裏看到娘親的？”
洛兒笑了起來，一雙手合在一起，畫了好大一個圓：“在父皇的寢宮裏，掛著一張好大的畫，父皇說那是給娘親畫的。娘親穿著紅色的衣服，好漂亮啊！”
一邊的半夏豎著耳朵聽著，聽到“父皇”、“寢宮”幾個字，忍不住“噫”了一聲，合掌拍了一下。朝著雪茜這裏蹦過來，笑眯眯的小臉上盡是得意：“果然你就是王妃！公子之前跟我說小翠姐可能就是王妃，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定陽王爺果然沒有騙我們！”公子果真厲害，麵前的人分明容貌改變，他卻知道是小翠姐，後來又猜出是定陽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