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神醫
蕭鳳羽接過水遞到半夏麵前，又抬手將她嘴角邊的幹糧碎末拭了，這才回答：“我們要去京都，買一味藥。”
“買藥？”李雲好奇了起來，什麽藥非得到大夏國的京都才能買到？
半夏眨巴著眼睛，放下水袋，指了指蕭鳳羽身邊的藥箱：“是蒼術花，隻有大夏國有種。”她是不知道為什麽公子要這味藥，她回想之前看的藥書，裏麵從來沒有提到蒼術花。難道蒼術會開花？
李雲對藥理一點不通，點了點頭：“我們北齊國有個天下聞名的神醫，也許他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神醫？”半夏被挑起了興趣，看看自家公子，“格格”笑了起來：“我家公子雖然說是醫藥傳代的世家，但是醫術可稱不上神醫，你說說你們那裏的神醫叫什麽名字，也許我家公子可以拜在他門下呢！”
“半夏！”蕭鳳羽笑著叱了她一聲，被這個小丫頭嘲笑醫術不高明，還真是尷尬。
李雲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是很好奇這對主仆，雖然小丫頭一直“公子公子”的叫，但擺明沒有將蕭大夫放在主人的位子上，很多時候許多事還是她做主的。例如……收診金這類事。
有了火光，又吃了東西，半夏不再擔心什麽鬼啊怪的，整個人開始懶懶地眯著眼打哈欠了。耳邊聽著公子和那個明明是北齊國的皇帝卻出現在大夏國的男人說著話，半夏心裏輕輕哼了哼。不是說什麽為了王妃當堂吐血嗎？怎麽現在看來，整個人精神狀態還不差，還有心思來大夏國走動，看來是沒什麽大礙了……原本以為是神仙眷侶，沒想到……
“人一死萬事都休……”呢喃著說著這句話，半夏頭往身邊的人身上一靠，整個人迷迷糊糊地陷入黑暗。
宇文拓看了眼半夏，心裏有些驚訝。才幾歲的小丫頭，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蕭鳳羽抬手從藥箱裏拿出一件衣服蓋在半夏身上，將她的腦袋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腿上，一抬眼對上宇文拓有些詫異的目光，笑了笑，有些無奈：“半夏什麽書都看，前些日子宿在一座禪院裏，她就開始看佛經……看到王爺你，應該是想到王妃了。之前……她知道消息後，哭了好久……”還指著他罵了很久的“臭男人”！
宇文拓有些了悟地點頭，難怪從剛才開始，半夏見到他之後都有些仇視地看著自己。原來是為了茜茜……
她倒是和這些人交好，先是隋瑭的夫人，現在又有半夏這個小丫頭，為了她的“死”來找他麻煩的……
蕭鳳羽見他臉上表情沒有什麽變化，嘴角甚至微微揚了起來，於是對心底的猜測又多了幾分把握。以他的身份，能出現在大夏國境內，十分不尋常。提到王妃時，他甚至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那個王妃真的很不簡單吧……
眼不禁看向懷裏睡得正香的半夏，她閉著眼，嘴巴動了動，隨即抿著。輕輕的鼾聲響了起來，蕭鳳羽眉眼一彎笑了起來：這幾天，她果然走累了……
歇了一夜，再醒來，天空已經是碧藍的顏色了，樹林間靜了一個晚上的鳥兒們爭相鳴唱。半夏抬手拿起蓋在身上的衣服，看著正在邊上整理藥箱的蕭鳳羽，一咕嚕爬起來，強行將他從藥箱邊推開。
“公子，整理藥箱這種事是我做的。你連這都要搶，是不是不要我做你的丫頭了？”半夏十分不解，為什麽近來公子頻頻多事，她常常一覺醒來就發現應該丫頭幹的事已經全都幹好了。
蕭鳳羽笑了笑，沒有說話。沒有遇上半夏前，這樣的事情他也幹了一段時日。最近，不過是……看著半夏將衣服折好放進藥箱裏，蕭鳳羽低垂著眼眸，看著地上。他終是舍不得這個小人兒……
“公子，你已經洗漱了？”看他神清氣爽的模樣，臉上白白淨淨的，肯定已經洗過臉了！
蕭鳳羽點點頭，抬手指向一邊：“往那兒走，有個小泉。”
半夏拿著布巾，邊走邊跳地去了。
蕭鳳羽一直看著她走遠了，才輕輕歎了一口氣。那些事，他不想將她卷入。如果可以，他寧願做她一輩子的公子，也不願……躲了那麽久，分離仍是近了！
半夏啊……
蕭鳳羽慢慢站起來，一轉身，嚇了一跳。宇文拓就站在他麵前，一雙鳳目寡淡地看著他。
“王爺！”蕭鳳羽抬了抬手行禮，謝道：“多謝昨夜裏的照顧了！”
宇文拓應了一聲，眼看向剛才半夏離開的方向。
蕭鳳羽靜默了片刻，眼睫毛微微一動，開口：“半夏一向……很喜歡王妃。這話，本來不該問，但……”縱然他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但沒有能證實的，他也不能十分肯定地說給半夏聽。就當，就當是送給半夏的一個禮物吧！
“王妃她，是不是還……”在人世？或者說，王妃就在大夏國裏，所以麵前這個男人才會拋下了國事出現在這裏？
宇文拓鳳目一凝，眼角微微揚起看著他，直到從他眼裏看到了真誠，這才別開眼，轉身離開。
蕭鳳羽心裏一沉。也是，這樣的事，可以算是秘密了吧……沒緣由的，又怎麽可能裝死呢？他怎麽可能會告訴自己？
“告訴那個小丫頭，也許運氣好，能在京都裏見到茜茜。”宇文拓步子不停，話語輕輕拋下，沒人看到的臉上卻是一片清朗。
茜茜？蕭鳳羽一怔，那不是王妃的名字嗎？她在京都？
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開，蕭鳳羽臉上露出淺笑。他能告訴自己，是瞧著半夏的麵子嗎？
輕輕搖了搖頭，蕭鳳羽不由得輕歎。半夏當時落水，能被王妃救了，也算是一種因緣吧！如果真的在京都裏碰上王妃，那……
腦子裏漸漸有了個想法形成，蕭鳳羽臉上的笑卻漸漸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落寞與不舍。他應該能放心地離開吧……
一棵雙人合抱那麽粗的大樹，長得枝葉繁茂，樹蔭下不遠處有個小小的泉眼。幾塊石頭壘在那邊，澄清的水盛滿在坑裏，一點一點滲出。周邊的泥地雖然已經濕了，但有人撒了幾塊碎石在那裏，半夏樂得輕鬆，兩腳一點，踩在石頭上蹲下身子沾水洗臉。
泉水清冽，布巾觸碰到臉上就是說不盡的舒爽。半夏來了玩性，伸手撩起水輕輕地撥來撥去。水在她的指間穿過，一圈一圈的漣漪泛開，手在水裏看起來似乎也白嫩了許多……
“別把水弄濁了！”李雲一走過來就看到這位小祖宗玩水正開心，無奈地搖了搖頭，果然是個小丫頭！
半夏見是他來了，就讓出身子，比比水：“你要洗？”
李雲蹲下身子，拿出水袋，看著泉水的水麵漸漸平靜，開口道：“昨天水袋裏的水不知道被哪個小丫頭給喝光了，現在我來，自然是為了裝水。”說完，還拿眼看看她。
半夏眼睛滴溜滴溜在他手上的水袋轉過，十足的算計。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笑得眯成了縫，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嘛！“李大哥，你有兩個水袋啊！”讚歎的語氣，將每個字咬得極重。
李雲一怔，看著自己手上的水袋。一個是自己的，一個是給主子備著的。她笑成這個樣子，難道是……
“不行！”就算她長得可愛，笑得更可愛，以前也挺乖巧的，也不能光明正大打他的水袋注意！若是給她了，那他一路上拿什麽裝水？
半夏仍舊笑得燦爛，嗓音稚嫩清脆，如一隻夜鶯，直唱到人心底裏去：“李大哥，我家公子太窮了，這種東西他都買不起……我們走路累了渴了，什麽也沒有……李大哥？”
蕭鳳羽萬分無奈地看著自己身邊的人，她笑眯眯地揮著手，對著那些飛馳而去的馬叫道：“再見了，李大哥！謝謝啊……”
懷裏的東西有點重，半夏一隻手險些抱不住。一邊的蕭鳳羽拿過她懷裏的水袋，暗自搖頭。她還說謝謝，那個李護衛別說有多不情願了。
半夏拿眼掃過他肩上背著的藥箱，二話不說，又搶過那個水袋自己抱住：“公子背藥箱，水袋是我的！到時候公子你渴了，要跟我討水喝，我要看看心情好就給你。”她跟揣著個寶貝一樣，抱得緊緊的。
“都依你！”蕭鳳羽也不再堅持，比比前邊的路：“那我們走吧！再有三天，應該就能到京都了。”
“啊？還要走三天？”半夏震驚了，錯愕地張大嘴。再回過神來，連語氣都虛了：“公子，你再這麽窮下去，不會要餓死我吧？我累累也就罷了，可是吃飯什麽的花銷你可不能沒有啊！不然就別怪半夏我棄主而逃了！”
想了想，又加了句：“或者，你找戶好人家，把我賣給他們，好歹也能保證我不會餓死啊！”
蕭鳳羽淺笑著拉住她的手臂：“走吧！你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說話越來越不著調……”心裏卻是如無底洞一樣地空著，所有的神智一點一點落下去，沒有一些回響。半夏說的這些話，是一種預示嗎？
“說大鼓的就是這樣講的，主子家裏窮了，先賣掉丫頭……”半夏猶豫了一會兒，又問道：“公子，等你窮到不得了的時候，會賣掉我嗎？”
蕭鳳羽閉了閉眼，專注地邁著步子，頭也沒回：“不會的……”
“我當然知道不會啊……公子，你說那個王爺為什麽會在這兒啊？他不是已經是……”
“你還是想想等一下遇到店家的時候吃些什麽吧！”
兩人越走越遠，一高一矮，偶爾兩人身子靠得極近，然後又分開一些，接著再靠近……就這樣晃晃悠悠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