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很好吃的
“茜茜,你的水煮活魚到底是什麽模樣?”宇文拓低著頭,笑容綻得大大的,看著灰頭灰臉的雪茜問道。她說的這道菜他聽都沒有聽過,就不知道做出來會是什麽模樣。
“很好吃的,吃起來很帶勁!”雪茜不看他的笑臉,又轉回頭去指導章淩:“可以把魚塊放進鍋裏了。李雲,你加點柴,火燒大點!”
最終,雪茜隻在魚出鍋前進廚房加了鹽這些調料。紅豔豔的一鍋端出來,雪茜自覺已經做到最好了。在這樣的古代,她從未進過廚房的新手能做出這樣像模像樣的水煮魚,已經十分不錯了!
眾人重新圍著桌子坐下的時候,都沉默地看著那一鍋紅豔得有些嚇人的湯湯水水,一時間沒有人伸筷子。雪茜瞅瞅眾人,不滿:“嚐嚐,會發現很好吃的!”吃菜吃辣,吃零食吃甜,一向是她的理念。
宇文拓伸出筷子,在紅漾漾的湯水中夾出一塊魚肉放到自己碗裏,淡淡的一眼掃過眾人,隨即滿意地看著他們都伸出了筷子。
味道的確是不錯!
雪茜一方麵是由於有辣就歡,一方麵是因為自己全程指導做出的,所以呼呼吐著氣吃得不亦樂乎。
其他人都沾了一筷子之後,再也不動手了。而宇文拓則沉默地吃完自己碗裏的那一塊魚,又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夾起了第二塊。雪茜笑眯眯地看著他,又給他夾了一塊。
結果一條魚,最後是在雪茜和宇文拓的通力合作下吃光光了。對這一戰果,雪茜十分滿意。她呼呼吐著舌頭,接過章淩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看向身邊的宇文拓問道:“你要嗎?”
宇文拓沉默地搖了搖頭,麵色沉沉看不出表情來。
這一餐,雪茜吃得格外愉快!雖然隻有宇文拓賞識她的水煮活魚,但她已經很滿意了。走到院子了剛轉了個圈,就見塵聞走了過來,低聲道:“小姐,大皇子那邊,派人在城裏尋人了。”至於找誰,他不用說,小姐也會知道。
雪茜臉上的笑容一僵。那個皇甫博當真如此敏感,就昨日酒樓上短暫的一麵,就讓他懷疑起他們的身份了?還是說,皇甫博認得宇文拓?
她點點頭,轉身去找宇文拓,在房裏卻沒有看到他。剛轉出來,就見章淩從廚房走出來,比比廚房:“在廚房裏。”
雪茜走到門口,就見那個背對著她正探頭看著藥爐的男人。他挺拔的背,身姿如彎起來的花枝,在陽光下倒映在牆上。他很快發現了她,揚手讓她進來。
黑漆漆的藥湯倒到碗裏,越發得黑濁。宇文拓拿著勺子舀出其中殘留的藥梗,又攪了幾遍晾到溫熱才遞給她。雪茜第一次這麽爽快地喝著藥,而且眉頭沒有皺起來,一雙眼直勾勾地看著他,將藥汁喝得一滴不剩才放下碗。
宇文拓知道她有什麽事情,兩個人剛一回房,雪茜就抱住了他,把腦袋埋在他胸口前,低低啞啞的聲音好似哭泣一樣響起:“我舍不得……但是,你還是走吧!”
皇甫博既然能注意到他們,一定是因為什麽不好的事情。他多留在大夏國一天,就多幾分危險。這裏畢竟不是北齊,萬一出了什麽事情,連個幫手也沒有。這樣的情況下,她怎麽敢讓他多留?
宇文拓撫著她的發,沒有出聲。
雪茜緊緊抱住他,雙手用力,悶悶地開口:“我不能跟你走。這裏,有很多人都得靠雪茜才能活著。所以,縱然我想,我也不能……”她終究還是說出了這句話。這話裏說得是天大的事實,她連給自己找個理由逃離這一切都不能。她不是那樣無私的人,不過,承了別人的情,總要回報的!
“我知道。”宇文拓抬起她的臉,在她眉尖處印下一吻,又道:“所以,我會等你。”為了她,他能夠耐著性子等!
“好!”雪茜扯出一個笑,交代道:“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不要再因為她的事連身體也不顧了,朝臣們偶爾的固執也不要為這生氣,最重要的是,把自己顧好,就好像我在你身邊看顧你一樣……
宇文拓應下。
雪茜從來不知道自己能絮叨成這樣,她哪裏來的有那麽多的事情要交代啊!不過,宇文拓倒沒有嫌棄,從頭到尾兩人相擁著,一個說,一個答應。
分別在即,黑夜就來得特別快。雪茜看著院子裏已經全黑的一片,心裏什麽滋味都有。回了房,她沉默地擰幹帕子遞給宇文拓,連個假笑都扯不出來。
兩個人相擁躺在床上,靜默地聽著彼此的呼吸聲,沒有人開口。
是宇文拓胸口一濕,才抹開了這沉默。他坐起身來,將她的臉挑起,看著她臉上兩行淚,無奈:“不要哭。”他這次來大夏,似乎是專門惹她眼淚的。從頭到尾,她就沒有停止過哭。
“我不想哭,”雪茜那手指比著自己的臉,聲音帶著哭腔:“它自己流下來的!”實在是沒有什麽傷心事能惹她哭的,隻不過是分開一段時間,都說小別勝新婚,就當一個為重逢專門準備的過渡期。很快,他們就能見到彼此的……
她終於低低哭出了聲音:“你要是不來,我能安心地做著其他事。你來了又走,我……”她的心一時間會不適應!她好不容易下了決心,把大夏國這邊的一切弄好,其他的什麽都不想。現在,卻由不得她了!她實在是有些怨他,他總是在她下定決心之後,又來攪亂她的心思。
“我若不來,現在也不過是在世上喘口氣。”宇文拓剛拭去她臉上的淚,他的這句話又勾出她更多的淚來,低低歎了口氣,也不管那眼淚了,他將她的臉按向自己的胸口:“你聽,這裏,為了你跳動著!”
“你要相信,我努力過。隻是,阿泰那個消息到我手裏的時候,我已經忘了所有一切。他寫著,你可能已經死在那次爆炸中了。我想了很久,你怎麽可能沒有聽我認錯就走了呢?所以我不相信,我隻想找到你,無論是生是死,好歹我對自己也有個交代!”宇文拓靜靜地吐露自己的心思,手安撫地在她背上輕輕滑動。
雪茜的眼淚落得更急,揪著他的衣服,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其實有些惱怒。你離開我的時候,毫不猶豫,甚至誤導我,讓我以為你身重劇毒,結果鬧了個笑話,就那樣讓你走了。我曾經猜測,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是不是婚後的一切都是個虛空的夢?我知道你聽到我這樣想,肯定會修理我的!”宇文拓抓住她掐自己胸膛的手,笑得溫柔:“我知道不是那樣。”
他送出那個玉鐲,告訴她是他娘要給兒媳婦的,她盈盈的水目看著自己,那淡淡的羞怯含在她的喜悅當中,他沒有看錯。那次他盛怒之下,軟禁了她。她一再請求自己相信她,他沒有答應,隻是將目光看向她露在袖口外的那個玉鐲。她如驚嚇般地扯下衣袖遮住那個玉鐲,那個時候,他是高興的。
“你那麽寶貝那個玉鐲,又怎麽可能……”宇文拓握著她的左手手腕,一遍一遍撫過。“也許,那一次你離開,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若非那樣,我永遠不會知道如何才能更好地愛你。我以前一直很好奇,為什麽爹無論何時對娘都百依百順,現在才明白,爹是一個多麽聰明的人!”
真正的愛,不會讓人盲目,反而會讓人更加清醒。無論何時,都能在抉擇中知曉哪個對自己更重要,這樣的話,做一個順著妻子的人就變得那麽有意義。“我想帶你走,但你不能。我明白,我會等著你。”
“我不要求你其他,隻要你不要放任自己陷入險境就好。皇子府,你不要再回去了。章淩會跟在你身邊,你要打探,阿泰和春意就夠了。”宇文拓輕撫著她的臉,她不知道,在酒樓的時候,酒壺砸落在地的時候,他有多麽的緊張。如果他們忽略了她身上的藥香氣,被那個人聞到的話,茜茜再回到皇子府裏,會有多麽的危險!
回程的時候,聽著她細細解釋的時候,他就一陣後怕。幸好,幸好她是個這麽聰慧的女子!她的聰慧,不知道多少次保住了她的性命!但……百密一疏,這種情況也會出現。到那時候,她置身危險中,誰來救她?他嗎?或者是那個舒遠?
“代替你去皇子府的那個春馨,嗓音和身段和你極像,她既然已經裝了兩天也沒有被發現,就沒有什麽大問題了!我走之後,你就和章淩安心地住在這裏,周圍我會布下暗衛保護你。你要做什麽謀劃什麽都沒有關係,隻不過……”宇文拓聲音一啞,下麵的話都隱了去,雪茜聽得模模糊糊,扯了扯他的衣服。
宇文拓一閉眼,說出口:“你若要涉險,就想想你去了之後我會隨你一起……”他說不出那個“死”字,太不吉利!這個想法他之前就已經有了,在看著紙條心裏一片淒涼的時候,就想過,一旦確定她已死,他就相隨!在這前麵,他第一次有這想法是在……
“棺木擺在王府大廳裏,我因為氣息紊亂昏睡了一天,再醒來就是滿目的白布。一時間神智不清明,就以為你真的死了,整個人衝到廳門口,看到棺木的那一刹那,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你到底是怎麽死的,是什麽時候死的,這些我全都想不起來,隻知道你不會死。你若死了,我也不願活著!”
若不是那利落的一掌劈暈了他,他真的會毀了棺木,隻為確定是不是她躺在裏麵。若真的是那樣,那表哥費心費力設的局就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