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什麽人都配在我媽墓碑前放花?
管桐見他氣得幹咳不止,趕緊從輪椅的後麵袋子裏取出一瓶水遞給韓見荊!
他雙眼冷冽寒涼,伸手去抓那瓶水,手抖得厲害,沒抓牢,瓶中水頓時倒出來,傾瀉在他暗色格子襯衫的袖口上,他狠狠一甩,水瓶被甩出去。
外表儒雅的韓淩山聞聲,扭過臉看到韓見荊的瞬間,眸子裏隱匿著的淡水柔情驀然便消失殆盡,他推了推身邊的女人:“你先走!”
剛才沉靜立在墓碑前的妖嬈女人,連回頭都沒有,便踩著七厘米的高跟鞋,迅速從韓見荊看不見的那麵離開!
空氣中,仿佛還彌散著淡淡的品牌香水味,柔和,細膩,又淡然處之!
然而用香女人,在管桐看來,就是個韓見荊母親在世時,插足別人美滿家庭的第三者!
否則,韓淩山不會這樣緊張,緊張到不讓韓見荊看到她的樣貌!
輪椅以最快的速度轉到韓淩山旁邊,韓見荊停住,冷眸銳利地掃過韓淩山寧靜鎮定的麵,顫抖道:“剛才那個女人,是誰?誰允許你帶著她來我媽墓前?!”
“見荊,今天是你媽的忌日,你在她墓碑前吵吵嚷嚷,是想叫她在另一個世界也不得安生嗎?”韓淩山轉身,視線緊緊鎖在韓見荊麵上。
他講得那樣理直氣壯,好像隨便帶了個女人,根本不必韓見荊大動幹戈!
韓見荊根本不能聽韓淩山在這種場合,提起他最愛的母親,瞬間眼角閃現積蓄的淚,他深深歎口氣,硬是將淚水吞咽下去!
“你別提我媽!你沒這個資格!我媽活著的時候,你是怎麽對她的?哪怕你對她多上點兒心,她也不會這麽早離開我!”韓見荊越說,嗓音越嘶啞,低沉難受的聲音悶悶的,憋得他喘不過氣。
“見荊,我覺得你對我有誤會,我和你媽根本從結婚之初,就沒什麽感情。我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商業上的聯姻,而且我們之前就談好,婚後可以有各自的生活,我們互不幹涉,你媽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韓淩山還未講完,就見韓見荊將輪椅的輪子踢得咯噔咯噔作響,一雙猩紅憤怒的眼眸淩厲的瞪著他!
管桐連忙識相地在一旁滅火,拍著韓見荊的胸脯道:“少爺,醫生可說不能叫您動怒,您現在受了傷,生氣對身體恢複不好。”
一聲怒喝,韓淩山指著輪椅,對管桐道:“你把少爺推回去,別讓他在這裏給我丟人現眼!韓家的臉……都叫他丟盡了!”
一時之間,韓家的兩位當家主人都吩咐他,而且目標南轅北轍,管桐無所適從,驀然記起到醫院之前一晚,張叔吩咐他的話!
張叔說,伴君如伴虎,伺候少主人,要進退有度,畢竟將來韓家的主人是韓見荊!
於是,他便站在原處不動,不動聲色地盯著韓淩山,嘴上勸著,卻完全不聽韓淩山使喚。
“爸,這些年,我媽對你忠誠真心,從未做過任何逾矩的事,可是你怎麽對她的?別以為這些年你做的見不得人的事,我不知道!隻是我媽去世,再多計較無用,我才沒有講!”韓見荊這會兒心緒波瀾起伏,揚高著音調,聲音不疾不徐,緩緩講著。
“可是,你媽也從來沒有愛過我!”
韓淩山講完這話,再抑製不住內心的痛苦,默默轉過身去,寂寥地對著陸琪的墓碑!
碑上是陸琪年輕時一張照片,她留著短而細碎的發型,臉上肌膚幾乎能擠出水來,一雙美眸放在現在,幾乎可以和女明星媲美!
而她的氣質清新淡雅,雍容華貴,卻是任何一個女人無法與之相比的!
韓見荊的媽媽,是銀行家的女兒,當初祖輩上為家族聯姻,才讓韓淩山與陸琪在一起!
韓淩山確實和陸琪講過婚前協議條件,依靠陸家的財務背景,注入一筆可觀而細水長流的資金進入環亞,他和陸琪婚後各自可以有自己的私生活!
結果,年輕的陸琪不可救藥地愛上風流倜儻又舉止儒雅的韓淩山,婚後放棄進入銀行的機會,專心在家相夫教子,輔助韓淩山發展壯大環亞,從未有過二心!
年幼無知的韓見荊,經常見到獨自一人落淚的母親,而韓淩山卻時常夜不歸宿。
他認定母親的早逝,與韓淩山的漠不關心有關!
況且在韓見荊的心裏,陸琪是慈祥而溫柔的,善解人意,體貼工作繁忙的父親,而韓淩山常常許久不回家,每次回來都冷顏相對!
北苑墓地位於山頭位置,風很大,吹起一陣揚塵,管桐見狀,連忙推著韓見荊轉到下風向位置上。
“少爺,這裏風大,有什麽事,回家的時候再和老爺說吧!”管桐親眼見著韓見荊的複健,一步一步有了進步,不想韓見荊生氣,便盡心勸他。
“我就要和他在這裏說。生前讓我媽操碎了心,我媽去世後他竟敢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帶個陌生女人來。他太不把我這個兒子放在眼裏。”
韓見荊怒色未消融,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手指的骨節被他捏得咯吱咯吱作響。
他回頭,見韓淩山步伐矯健地向他走來,他停在韓見荊的輪椅旁,單手自然而熟悉地搭在韓見荊肩膀上::“見荊,你媽走了,你就是我最親的人,我們不要再用劍拔弩張的方式相處了,好不好?我們是一家人,該有一家人的樣子!腿傷恢複後,考慮考慮退役吧!如果你還喜歡冰上運動,我可以建個冰場,在韓家!什麽時候你有空了,心血來潮了,可以玩玩!”
言外之意,他一把老骨頭,幹不了幾年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手打下的江山,敗在他手裏!
可是,韓見荊卻毫不領情地輕蔑瞥他一眼,嘶啞道:“在我心裏,從來沒把你當我父親!一天都沒有,因為我的父親,不可能讓我的母親吃了那麽多委屈,就連現在她長眠於此,還不忘帶著外人來攪得她不得安寧!至於你的提議,我不會同意!”
這句話,顯然刺激到韓淩山敏感的神經,他拍下大腿,聲音大顫,手掌哆哆嗦嗦道:“見……荊!你到底,到底要讓我怎麽樣?一個人孤獨終老,沒人關愛,你才痛快嗎?像我這個年紀喪偶的,很多都續了弦,我也是顧及你的麵子,遲遲不敢把她扶正!這些年,她跟著我,也是吃盡了苦頭。你還想要我們怎樣?”
“爸!你終於說實話了!承認在我媽活著的時候就有外人!這些年來,今天你最坦誠!這才像個漢子!隻可惜……”韓見荊憤怒地搖了搖頭,擺著手指晃在韓淩山跟前,斬釘截鐵道:“我是不會叫那個女人進韓家門的!她什麽身份什麽地位,敢和我媽爭韓家女主人的位置!”
“見荊,我早預料到,你會這樣說,所以我根本沒奢望得到你的認同。我隻希望,你不要再管我的私生活,我幸福也好,不幸也罷,你都不要再插手!”
“韓淩山,你信不信我查出那個女人的底細,讓她消失得無影無蹤!”韓見荊推著輪椅狠狠向陸琪的墓碑處走去。
照片上的人,似乎在看著他笑,他連母親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彼時,韓淩山親自給他打電話,用多年不聞的顫抖語調沉重地告訴他,陸琪突發心髒病離世!
後來,他從韓家的任何一個人口中,都無法得知陸琪去世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晚之間,人就灰飛煙滅般香消玉殞!
韓見荊料定,陸琪肯定與韓淩山發生爭執後情緒激動,才會……
母親一直沒心髒病,怎麽會突然離世!
他的思緒不知不覺飄到很遠,照片上慈眉善目的陸琪與記憶中鮮少在他麵前露出愁容的母親,漸漸重合在一起,韓見荊下意識去擦拭眼角的淚痕,抬頭便看到韓淩山半跪在陸琪的墓碑前。
剛才,陌生女人帶來的一大束花,被韓見荊生生丟出去:“什麽人都配在我媽墓碑前放花嗎?”
“見荊,你別這樣,她也不過想祭奠亡者,你何苦呢?”韓淩山語調如常,眼見花散飄落,眼底的怒色被隱匿得很深。
“我不想在這兒和你吵,我媽生前不得安寧,逝後讓她安靜的睡會兒吧!”韓見荊默默轉過身,上前摸著陸琪的墓碑,莫名一陣心酸,沒來由湧來一股不可言喻的情緒。
站在身旁的管桐,見自家少爺這般表情,不放心地從輪椅下麵的袋子裏取出一條厚厚的絨毛毯子,蓋在他腿上:“少爺,這裏容易著涼,我們來看夫人,她一定不願見你感冒生病。”
這次,韓見荊沒有拒絕,朝著管桐擺了擺手,吩咐道:“回去吧。”
輪椅咯吱咯吱從韓淩山身邊滾走,管桐禮貌地向韓淩山點頭,淡然一笑,兩人的表情在空氣中相接,不明所以,擦身而過……
走出很遠,韓見荊回頭去看,發現韓淩山還直立在風中,站在陸琪的墓前。
他該有很多話,要懺悔吧!
隻可惜曾經的枕邊人,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