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是項目需要我還是他需要我
旁人或許不清楚，但我在司豐那麽多年，目睹了那麽多人將進入季氏當做自己的終極目標，自然明白能夠正式加入季氏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
“有問題？”
見我沒有回答，他慢悠悠的反問，沒有半點懸念的樣子，仿佛早已篤定，篤定我其實並沒有反駁或者拒絕的道理。
“為什麽？”
我明知故問，雖然他沒有說明，但我心裏依然有些明白。
他說沒有結束，也就是說設計圖稿最終沒有確定用誰的方案，而他和季舟的較量自然也就沒有結束。
但我和他的約定，算是已經結束了。
我拿出了設計圖稿，是他滿意的。
而他，提前開庭，替我解決了彤彤的撫養權問題。
雖然最終結果還未出來，但是我相信許東陽有這個能力。
幾個小時候，彤彤的撫養權就會徹底的屬於我，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她帶走，離開這個城市，離開現在的一切，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所以，進入季氏或許誘惑十足，但，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碎到了我所有關於幸福夢想的地方。
我的一句‘為什麽’顯然讓他有些意外，或許在他看來，我是應該欣喜若狂，不應該問為什麽，更不應該拒絕的吧。
至少，他意外的表情和沉默傳遞了這樣的信息。
“因為，這個項目需要你。”
項目需要我……
他的回答顯然與我想的不太一樣，可以說是大相徑庭，我以為按照他的性格會告訴我，進入季氏會給我帶來什麽樣的收獲，亦或者我現在的實際情況，接受這份工作安排對我來說又會有怎麽樣的實惠。
然而都不是。
他說這個項目需要我。
是項目需要我，還是他需要我？
當這個念頭倏然從腦海裏蹦出的時候，我幾乎忘了呼吸。
我不知道這樣的念頭是怎麽樣從我自己的腦子裏冒出來的，但是我可以堅決、篤定的說，在這個念頭升起之前，我沒有半點這樣的想法，哪怕半點類似的想法都沒有。
當然，我的疑問我並沒有說出口。
平息了自己的情緒後，我還是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才慢慢開口，“可是，彤彤更需要我。”
我原本想要直接拒絕，告訴他我恐怕沒有辦法正式就加入季氏，跟進後續的項目進展，但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或許，在我幾乎都要絕望的時候他出現了，曾帶給我前所未有的欣慰和溫暖。
所以我無法對他說出那麽直接的拒絕的話來。
我的回答沒有得到半點回應，他已將車停好，招呼我下車，剛才的話題就這樣戛然被掐斷，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
但我的心裏卻莫名的有些心虛。
無法言語的心虛。
是那種本不應該存在的心虛。
我甚至不知自己在心虛什麽。
他仿佛半點不受影響，帶著我直接上樓，找到了昨天給我開藥輸液的醫生。
醫生顯然已經知道我昨天被警局的人忽然帶走的事情，什麽也沒問，例行的檢查後，歎了一口氣，眉頭也微微皺起，但卻一言不發。
直到開藥的單子打印好，醫生才道了一句，“這次可不能亂跑了。”
敢情我願意亂跑。
我在心底歎了一口氣，現在能夠坐在這裏接受治療，一會兒還能夠趕去庭審現場，將彤彤帶走，這一切對我來說就仿佛做夢一樣。
尤其是昨天的我。
吊針從新掛上，因為之前反複折騰，一片淤青的手背已經無法再紮針了，最後護士選擇了在手臂上用留置針，這才成功的打上吊針。
護士拿著打吊針的器皿離開，病房裏再次隻剩下我和季白洛兩個人，因為之前的話題，我有些尷尬，索性閉上眼裝睡。
他不再提，或許對我有些失望吧。
也或許，他到警局救我，就是因為項目需要我。
心裏有瞬間的恍惚，但就算是這樣，我依舊感動。
但這卻不能夠改變我剛才拒絕他提議的事實。
拿到彤彤的撫養權之後，我是鐵定不會再留下來的。
陽城這個地方，毀掉了我太多的美好憧憬，更何況簡燁和婆婆在這裏，我恐怕想要過安定太平的日子是不太可能的。
我不知道簡燁為什麽要處心積慮，用了那麽多的手段和我在一起，但我清楚他在意什麽。
曾經我以為他隻在意錢，所以我毫不猶豫的將家裏的存款交給他去博取他的信任，但後來我才發現自己錯了，他要的不隻是錢，他還要彤彤，雖然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那麽固執的和我搶彤彤，但是他對彤彤的決心，似乎一點都不比我低。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二審之後，他們會失去他們最看重的錢，還有彤彤。
如果我還留在陽城，往後就少不了他們的騷擾。
為了自己，也為了給彤彤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所以我必須離開這裏。
所以，我必須拒絕他的提議。
隻是，原本理所當然的決定，現在卻有些難以啟齒，說出來之後，心裏更是莫名的多了一些負罪感。
我寧願他和我講道理。
但他一句‘項目需要你’，卻讓我看到了‘我需要你’的意境。
愧疚的情緒，也就緊跟著油然而生了。
我的心情繁複，也起伏不定。但連續兩晚的徹夜未眠，終究將我的意誌剝奪。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
是季白洛的電話鈴聲。
簡單又低調的響鈴，一響起，他便伸手掐掉。反複幾次後，他大概也失去了耐心，起身朝門口走去。
大概是第一次響鈴我就已經醒了，但頭有些昏昏沉沉，所以意識有了，卻依舊保持沉睡的樣子，所以他並沒有發現我已經醒來。
我睡了多久？
他一直在這裏？
感受到他拿了手機出門，手機響鈴也消失在門口，我這才慢悠悠的睜開眼。
季白洛並未走遠，隻是站在門口。
病房的門是有一部分玻璃組成，正好可以讓我看到他一手拿著電話的背影。
“顧曉璃，我警告過你，不該你管的事情，不要插手！”
他低沉的嗓音因為隔了一道牆一扇門有些模糊，但我卻依舊聽清了他的話。
顧曉璃？
這個人我接觸不多，但第一次接觸便留下來糟糕的印象，之後，好像所有與她有關的畫麵都是那麽討厭。
所以，聽到這個名字我第一反應便是，她又在整什麽幺蛾子？
不過看得出來，季白洛很是器重她，她對季白洛，也算是忠心。
“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你先管好你自己。我不管你存了什麽心思，但你最好都收起來！”
季白洛生硬的語氣再次響起，已經有些不耐煩，不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繼續道，“不要以為我不清楚你背後做的那些小手腳，不要給我講理由，任何裏有你都給我收手，現在，立刻，馬上！”
強勢的語氣到最後隱隱透著怒氣，說完便直接掛了電話。
有些煩躁的伸手拔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看得出來他很煩躁，但卻又有些無奈，最終，還是將手機收起，轉身推門進了病房。
見他轉身，我趕緊閉上眼。
因為不想他知道我偷聽到了剛才的內容。
他這樣的性格，應該不希望自己剛才的舉措和對話被我瞧見或者聽見吧。
“醒了就起床吧，時間差不多了。”
我還在心裏思忖，他卻走到床邊慢悠悠的開口。
顯然我的裝睡沒有瞞過他的眼睛。
比起剛才更加愧疚和窘迫的情緒瞬間將我包括，尷尬的睜開眼，想要裝著自己剛好睡醒的樣子，勉強打了一個哈欠之後，便對上他灼灼的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我，仿佛可以將一切看穿。
“幾、幾點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開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話題打破剛才怪異的氛圍。
他已然收起剛才和顧曉璃對話時的焦躁情緒，但一雙眼裏卻依舊能夠看到疲憊。
“快要11點了，現在趕過去剛好合適。”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認真的回答我的問題。
11點了。
我騰的從病床上彈坐起來。
再晚一點，就要趕不上了。
“看樣子恢複了不少，走吧，時間不多了。”
季白洛看似平靜的開口，但我卻莫名的覺得他平靜的表情下，遮掩著他煩躁的情緒。
他隻是隱忍不發，或許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疏遠吧。
我在心裏想著，一邊從病床上爬起，吊針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打完，簡單的收了下自己的東西便可以出發。
季白洛不發一言，見我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徑自的離開。
我趕緊的跟了上去，剛到車庫坐進車裏，正要發動車子，一輛白色的奧迪從麵前飛馳而過，季白洛原本要發動車子的動作倏然僵了下來。
“等我一下。”
不等我回答，他便已匆匆的下了車。
一個完美的漂移，輪胎和車庫地坪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白色奧迪已經不偏不倚的停進了車位，足以見得車主的技術過人。
砰然一聲關掉車門，季白洛便頭也不回的朝白色奧迪大步走了過去。
車門打開，一雙過膝的長靴先伸了出來，纖細又婀娜，一看便是女人的腿。
我不太明白季白洛要搞什麽，但當我看清楚從白色奧迪上下來的人時，我便徹底明白了。
蘇唯。
那個季白洛心心念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