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為什麽不求饒?
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他這麽抱著我想要做什麽?
在我的認識裏,可以這樣近距離接觸,可以這樣抱著我的,應該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才對。
來不及多想,也不敢再想下去。
這屋子,隻有我們兩個人,他能差點將我弄死,誰知道他還會做出點什麽來?
奮力的開始掙紮,顧不得自己會不會跌到地上,隻想逃開他的‘魔爪’。
然而,季白洛卻是手臂一收,將我的所有掙紮瞬然禁錮,下一秒,他已微微彎腰,將我放在了床上。
騰然躍起,從床的這頭縮到那頭,在離他最遠的角落坐定,慌亂中隨意扯了被子擋在自己的麵前。
沉默又驚恐的看著他。
“剛才……”
他站在床尾,臉上依舊如冰霜覆蓋一般冷凝,唇角微微的顫動,卻半響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早點休息。”
最終,他落下一句,轉身朝門口走去。
瑟瑟發抖的蜷縮在床角,幾乎沒有注意他說了什麽,直到他轉出門口,微微的將門帶上,那堵在心口的氣才猛然鬆開。
這一秒,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原來,活著這麽美好。
我以為自己真的會死掉,簡燁掐著我脖子的時候,我雖恐慌,卻因為心裏存有念想,覺得他不會真的要我的命,恐慌卻不至於絕望。
然而,當季白洛的手阻斷我的呼吸,大腦的氧氣一點點的缺失,心裏的恐慌卻是前所未有的。
那一秒,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死在他無情的手下。
他這樣的身份,就算我真的死在這裏,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不了的吧。
渾身無法抑製的顫抖,整個人仿佛被抽調空氣的娃娃,瞬然癱軟在床上,‘咚’的一聲發出一聲悶響。
我不想哭,因為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軟弱,為何要一直這樣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但眼淚卻無法抑製簌簌滾落。
抽泣變成啜泣,沒關係的,唐夕顏,真的沒關係,不是還活著嗎?這一切都是為了彤彤,都是為了彤彤,真的沒關係。
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然而眼淚卻根本不受控製,伸手抓過被子堵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
這,是在別人的地方。
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哭除了能夠證明我的軟弱,解決不了半點問題,但我卻無法抑製,也無法控製自己。
就然我自私一次,放縱一次,就這麽一次……
沒人知道,大腦裏的氧氣被一點點抽走的時候,我的心裏多麽恐慌,雖然我不發一言……
任由眼淚滾落,不知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覺得自己不會再掉淚,也說服自己不要再哭的時候,這才慢慢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狠狠的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卻猛然發現有一束目光灼灼的停在我的臉上。
循著視線望去,門口竟然站著一個人。
他不是離開了嗎?
我明明親眼看他離開了的……
“哭夠了?”
他率先開口,慢步朝我踱了過來。
我愕然的看著他一步步的靠近,好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整個人倏地從床上彈起,也顧不上其他,直接縮到牆角。
他不是走了嗎?
戰戰兢兢抬眼,眼光落在他的身上半點不敢懈怠。
甚至,連眼也不敢眨一下。
對於我的畏懼和抗拒,他仿佛沒看到一般,一步步的繼續靠近。
他想要做什麽!心裏一陣慌亂,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心房。
“你……不要過來!”
原本想要警告的,開口之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厲害,顯然沒有半點警告為味道。
猛然一個跨步在我麵前站定,下一秒他的手掌已經猛的捏住我的下巴,“既然這麽害怕,為什麽不求饒?”
求饒……
他這一句話問得我愣在原處。
他說的求饒,是現在還是他掐著我脖子讓我幾乎窒息的時候?
不管什麽時候,我的求饒有用嗎?
他這樣的人,會因為我的求饒改變什麽嗎?
竟然無法改變,我為什麽要去苦苦哀求他?
我也曾經哀求簡燁,得到了什麽?如果哀求有用,我寧願跪在他腳下不起,隻求他將彤彤給我!
我真的受夠了。
漠然的抬眼看向他,“你到底想怎樣?”
季白洛臉上的表情倏然一窒,片刻後,捏著我下巴的手倏然鬆開,頹然的垂在身側,刹那的驚詫之後,臉上都是濃濃的倦意。
“我、我們,不過合作,合作關係……”
哆嗦著聲音開口,這樣的關係,環境,處境,我都受夠了,是真的受夠了。
“我並不想來這裏,你知道我並不想。我不知道你跟蘇唯是什麽情況,我理解她因為誤會而生的痛苦,但是這不過是個誤會,解釋不清楚是你自己的原因,你無權這樣對我!”
就算……你決定著我是否能夠奪回彤彤的撫養權。
最後一句,我沒有說出口,因為不敢。
原本的一番言辭已是鼓足最大的勇氣,抱著無法預知的暴風雨,拚盡了最後的勇氣開口,因為我真的受夠了,我不知道下一次,他的鉗製是否會終止,我,是否還能從他手中活下來。
季白洛疲倦的臉上猛然劃過一絲難色,眉頭微微蹙起,猛然抬眼看向我。
“你懂什麽?”
語氣不善,但這一次他卻仿佛疲憊的猛獸,失了攻擊的力量和衝動,隻是一臉倦色的看向我。
心底那分懼意稍稍有所緩解,但卻被未撤去,象征性的又朝身後挪了挪,實際上被根本沒有挪動半分。
興許是他的疲憊和倦意讓我的勇氣多了幾分,咽了兩口唾沫,一邊緊張的看著他,卻不敢回答他的回答。
因為,我是真的不懂。
我不懂為什麽一切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也不懂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受這樣的委屈。
最可恨的,是我不懂為什麽看著他落寞的樣子,會覺得自己心裏惴惴不安。
明明不過是合作關係,利用關係而已。
我的怔怔發呆引來他的一聲冷笑,“你什麽都不懂。”
一句結論,伴隨著他冷然的目光,轉身便要離開,走了幾步,又駐足下來,“唐夕顏,如果!”他停頓了一下,將如果兩個字咬的極重,“如果你還想要回你女兒的撫養權,我警告你,少管閑事,更不要奢望不屬於你的東西!”
他的話明顯意有所指,雖然說得含糊,但我卻真真實實的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是覺得,我在覬覦顏司明?
我不過問了一句顏司明的情況,他便可以聯想怎麽多。
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既然知道顏司明送我回江城的事,就該清楚我對顏司明的感激,就算作為普通朋友,我難道感謝和問候都不配嗎?還是,他冷血無情從不會心存感激,所以根本體會不到感激的重量?
或者是,他心裏壓根就對我定了位,我在他心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心口倏然一窒,有濃濃的酸意在心底蔓延,不知為何而起,也不知如何化解。
對於他的警告,我終究做不到無動於衷。
拉開的距離凝聚成了一絲難得的勇氣,讓我慢慢抬眼麵對他,也慢慢的開口。
“如果關心就算管閑事,那我抱歉,我沒有你這麽冷血。如果感激就是心存幻想,就是奢望,那很抱歉,我有血有肉,做不到冷血無情。”
“冷血?無情?”
好似聽到極大笑話一般,他不怒反笑。唇角勾起一抹譏笑來,一個跨步上前,整個人幾乎要貼到我的身上,我甚至能夠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噴薄在我的額頭。
心跳倏然漏掉好幾拍,等反應過來想退的時候,下巴已經被他一把擒住。
“對,我就是冷血無情的人!所以,你最好聽清楚,做好你的本職,不要有多餘的妄想,壞了規矩,對你沒什麽好處。”
冷冷的丟下一句,森冷的目光鎖在我的臉上,好半響,才重重的撤開捏著我下巴的人,轉身大步離開。
‘砰’
重重一聲,是房門被關上的聲響。
下巴的火辣還在,甚至他近距離接觸之後的氣息都還沒有散,亂掉的心跳,也還亂著……
良久之後,我都還保持著被他捏著下巴直視的姿勢。
我竟然,沒有覺得害怕。
他在要挾我,他這麽近距離的接觸我,我竟然沒有潛意識的排斥和反抗,更沒有害怕,隻是心跳因為漏掉幾拍而亂掉。
我這是怎麽了……
我竟然對一個陌生人的靠近不感到害怕和不適了……
意識到這一點,我整個人猛的彈跳起來,煩躁的將自己摔在床上,用力的將自己的臉埋在枕頭之下,卻埋得自己差點兒窒息。
煩悶的扔掉枕頭,索性衝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讓溫熱的水將自己澆了一個遍,思緒才慢慢的平緩下來。
原本以為會是一個不眠夜的,然而我卻睡了一個踏踏實實的好覺。
季白洛的敲門聲將我從睡夢中硬生生的叫醒。
天已大亮,我竟然睡了這麽久。
手忙腳亂的起床,換衣服,然後洗漱。
隻是,當我急衝衝的出現在樓下客廳的時候,對上的卻是季白洛沒有表情的冷臉。
心裏咯噔一下,條件反射的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來。
昨晚的爭執無果,他丟下一句要挾離開,不會現在還要秋後算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