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怪鳥
那青年男子道:“虞姑娘,我們知你有難,特來救你!”見阿兀擋在身前,還道虞可娉仍被他挾持,不由分說,飛起一腳直奔阿兀天衝穴而來。阿兀見這一腳招式精妙,頗具名家風範,心裏吃了一驚,把頭一甩,伸指向那人腳麵彈去,那青年不等招數使老,左手在地上微微一撐,右拳筆直挺出,直搗阿兀中宮,阿兀側身一避,那青年再度變換招式,兩臂劃圓,又朝阿兀打來。
阿兀見他連施三招,招招都精妙絕倫,出手方位、力道又恰到好處,直如拳經劍譜一般極致,難得他年紀輕輕,居然習得如此上乘功夫,實不知這人到底是誰,眼見他雙掌襲來,有心試試他功力深淺,也跟著運氣於臂,回敬了一掌。
那青年經不住陰陽雨勁的神力,兩人三掌一交,騰騰倒退了幾步,被同來的女子伸手一撫,這才堪堪站定。那女子不等阿兀收招,舉起右臂一頓,一支袖箭從手中飛出,直奔阿兀射來。
阿兀見自己若是躲閃,袖箭勢必會射中身後眾人,連忙揮動衣袖,掀起了一股大力,那箭被這股力道帶動,微一轉向,竟直直地射向了旁邊的樹幹,從頭到尾沒入了其中。
那對青年男女見阿兀如此神通,都驚得臉上變色,虞可娉忙過來道:“孫大哥、程小姐,莫要誤會,兀將軍並非咱們敵人。”原來騎著怪鳥來的兩人,正是婁之英的結義兄弟孫立琢和黃龍莊的千金程鵲。
孫立琢聽說此人便是阿兀,心中更增警惕,重又拉開架勢,問虞可娉道:“這人便是劫持你北來的元凶?”
虞可娉道:“此事說來話長,眼下危機重重,也不便多講。兩位怎會到這裏來了?我婁大哥呢?”
孫立琢道:“婁大哥知你被這人挾持,和我等一路尋來中都,查了兩日正無頭緒,今日聽聞官麵要捉拿反叛紇石烈兀蠻,便想著你當也在此,隻是這裏已被官軍圍住,大夥不得硬闖,索性由我和程姑娘騎著重黎、吳回進來一探,你果然便在這裏。”
程鵲衝阿兀道:“兀那韃子,我知你是氣聖高徒,若講拚鬥,我等自都不是你的對手,但眼下你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不如高抬貴手,放虞姑娘跟我們離去,也好省些氣力和你的對頭周旋。”
阿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虞可娉道:“孫大哥、程姑娘,這位兀將軍並未強留於我。”見孫程二人神情錯愕,忙又說道:“這件事非三言兩語所能說清,你說要我和你們離去,眼下這裏已被官兵重重包圍,咱們如何能夠逃出生天?莫非要我也騎著這兩隻巨鳥飛走麽?”
孫立琢甫一進來便在思量如何對付阿兀,這時聽說虞可娉來去自由,並未被人軟禁,不禁有些將信將疑。阿兀看出他有疑慮,說道:“虞姑娘,既然你的朋友來了,又有法子救你出去,那自是再好不過,你也不必跟著蹚這渾水了。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他日等我求得師父有了定論,再做打算!”
虞可娉點頭道:“好,我若不在,你們盡可放開手腳拚鬥,好過多一個拖累。隻是……隻是……這鳥可負的起兩人同乘麽?”原來她見這兩隻怪鳥雖比金雕還大,但畢竟隻有丈餘來高,若馱起兩人隻怕很是吃力,更遑論飛行了。
程鵲道:“吳回是個壯士,重黎卻是巾幗,它略微小些,馱不得兩人,待會讓孫師兄駕它,咱們兩個共乘吳回,遠了不敢多說,飛離此處二三裏當是不難。”
虞可娉道:“這裏金兵甚多,便過了兩三裏,隻怕也難免一戰。”
孫立琢道:“無妨,你知婁大哥此刻卻在何處?他正和我大姊、妹子趕往金人的皇宮,待會幾把火燒起來,這群金兵救駕心切,必然要回去幫手,那時中都城裏大亂,咱們要逃出城去可容易的多了。”
阿兀聞聽此言喜上眉梢,暗想若婁之英等真在皇宮大內搗亂,放起火來,潛火隊自不必說了,宗正寺的兵馬也非回宮救急不可,到時候隻剩下蒲察貞讚率領的薛王親兵,自己同袍的逃生之機便大大增加了,於是說道:“甚好,虞姑娘,現下便和你的同伴乘鳥逃罷。”
孫立琢見阿兀果真不為難自己幾人,倒也有些出乎意料,此時也不便多想,拍手道:“好,咱們這就走罷!”
程鵲搖頭道:“我飛來時曾經看到,金兵中有弓弩隊在列,吳回馱著兩人,必然飛不太高,到時亂箭一射,隻怕要出岔子,不如等小神醫他們燒了皇宮,外頭金兵一亂,咱們再行出去,便保險的多。”
阿兀道:“不錯,那時我再率眾兄弟出去交戰,官兵更無暇去管你們。”眾人商議得定,阿兀重又命人去屋頂查探,隻等城中有了火勢,大夥便見機外衝。
虞可娉此刻才得閑細看這兩頭大鳥,見它們不僅個頭龐大,姿態樣貌也與尋常鳥類不同,渾藍的毛羽中布滿了紅色斑點,比雁鶴多了一絲威猛,比鷹雕多了一絲靈動,更奇的是,原來這鳥並非金雞獨立站在院中,而是隻生了一足,那足卻有小樹般粗細,爪子宛如幾把刀鏟嵌入泥裏,顧盼之際,確是神威凜凜。她知道黃龍莊擅於馴獸,這兩隻異鳥必是程鵲馴養的,於是問道:“程姑娘,這鳥如此非凡,常所難見,究竟是什麽種類,是你從莊上帶來的麽?”
程鵲道:“此鳥喚作畢方,並非我所圈養,乃是我與孫師兄在山東救得的,我給他們雄的起名叫吳回,雌的叫做重黎。”
虞可娉驚道:“我曾見古書有雲,畢方是傳說中的訛火聖鳥,當年黃帝大戰蚩尤,便有這鳥助陣,我隻道它是故老相傳的虛幻之物,沒成想天下間真有此類。”
程鵲道:“古書所錄的種種異獸,常人大多以為是神話傳說,人間所無,但其實天生萬物,不曾見得未必世間沒有,畢方雖然身軀龐大,可它性子溫順,並不好鬥,相助黃帝作戰雲雲,想是後人胡亂編造的。”
眾人聽說了這怪鳥的名頭,都好奇心起,紛紛過來圍觀,隻陸廣一人呆立在原地沒動,神情十分委頓,阿兀道:“陸前輩,我瞧你身形步法,年輕時當也練過武術,待會你隨在我左右,隻顧防身便是,我來保你周全。”
陸廣歎了口氣,道:“年紀大了,已經不中用了,這些年被那姓劉的無端折磨,連琵琶骨都給穿了,哪裏還使得出什麽武功!想是老漢年少時不做好事,到頭來老天報複,令我晚年不得安生。罷了,罷了。”轉過頭來,又對虞可娉道:“小姑娘,多謝你和這位將軍救我出來,老漢活了一把年紀,酸甜苦辣俱都嚐過,也沒什麽可憾。等你逃出生天,有朝一日能再見到我那翁仁兄弟,求你托言幾句讓他知曉,當年遇見他時,我為掩飾身份,故意沒將年少時的事講給他聽,這才令他數十載困頓失憶。唉,這些年在獄中,隻有此事,我時常懊惱後悔。”說到此處,不住地搖頭歎息。
虞可娉見他毫無鬥誌,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知道待會若隨著阿兀他們衝出,麵對數百金兵,定然是凶多吉少,想到此人對朱七絕所知甚多,如能保他命在,將來或許會有用得到處,不禁心念一動,道:“孫大哥、程姑娘,咱們也救這位陸前輩一同出去如何?”
程鵲眉頭一皺,道:“畢方雖大,但背負兩人已是極限,吳回尚勉力能馱起咱們兩個女子,重黎要馱兩個男子,那卻萬萬不能!”
虞可娉道:“你我來騎重黎,讓孫大哥帶陸前輩去乘吳回,可行的通麽?”
程鵲道:“重黎若馱著你我二人,隻怕飛不出百步。”
虞可娉道:“即若如此,不如讓陸前輩隨你們乘鳥出去,瞧來他也不過八九十斤,未必便比我重過多少。我雖功夫不濟,但總好過他年老體衰、身有殘疾,待會趁亂自保,也未嚐不能逃脫。”
程鵲心中微微有氣,暗想若非你和婁之英關係非比尋常,我們如何會甘冒大險前來救你?此刻你挑三揀四,還要多救一個人出去,寧可自己以身犯險,也要保那人周全,當真是好不曉事,正想反唇相譏,卻聽孫立琢道:“虞姑娘,我雖不知你緣何執意要救這位前輩,但以你之智,斷然不會無理取鬧,這樣罷,你和程姑娘帶著這位老人家乘畢方逃走,我留下來從金兵中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