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內訌
業由厲聲道:“老三,你若跟我裝糊塗,那還是省了!這事非同小可,多耽誤一刻,咱們家便多一分凶險,最近京中有人說朱氏寶藏線索現身中都,你可知是指什麽?”
徒單長舒了一口氣,道:“大哥說的原來是朱氏寶藏!小弟也曾聽人議過幾句,不過那都是他們江湖泥腿子偏愛的調調,小弟哪有閑心去理這些,這又跟咱們家有什麽相幹?”
業由將桌子一拍,喝道:“老三啊老三,你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朽木不可雕也!半年之前,爹爹曾經交代,歸德觀察使劉大人遣來一名囚犯,說此人熟知許多朱七絕當年的事,要我們務必嚴加看管,當時咱們兄弟三人俱都在場,還向爹爹打了包票,這些事你便左耳朵聽進、右耳朵放出,到眼下全都忘了?”
徒單經他提醒,腦中略一回思,似乎確是有過此事,隻是他平日隻管吃喝玩樂,根本沒把父兄的交代放在心上,這時聽說傳言和自家有關,也不由得心中一緊,道:“大哥,如此說來,這些天在京中盛傳的朱氏寶藏線索,莫非和咱家看管的囚犯相關?”
業由道:“今日我得到消息,昨夜有人大鬧怡心樓,一位塞北豪客放出豪言,說已拿到了寶藏線索,還將那知情人拉到了堂子中顯擺炫耀了一番,此事不少人都親眼目睹,當不會錯。”
徒單道:“是誰這般大膽無恥,敢放這等大話?”
業由道:“我曾找人詳細問過,據說那人姓章,生的滿臉虯髯,講話又是塞北口音,若我所料沒錯,這人便是江湖上雙駝幫的幫主章成,人送綽號‘活鍾馗’的便是,此人在塞北一帶很有威望,家底也頗殷實,隻是聽說幾年前雙駝幫總舵慘遭大漠風沙吞食,自此銷聲匿跡,已久不聞於江湖了。這次章成隻身前來中都,若說他覬覦寶藏線索,尋了什麽途徑最終得逞,確也不無可能。”
徒單道:“大哥是疑心這個什麽章成把咱家看管的囚犯弄到了手中?嘿嘿,我雖不常在家中做活,但卻深知爹爹的為人,他老人家素來謹慎機警,為王爺效力多年從未出過紕漏,區區一個囚犯會看管不住?何況大哥不是一向幫輔爹爹麽,那犯人還在不在牢中,大哥一看便知,又何必無端猜來猜去,費這許多心思?”
業由仍盯著他道:“半個月前,王爺接到劉大人密報,說恐怕已有人惦念上了那名囚犯,要咱們務必加強戒備。爹爹擔心生出事端,索性把囚犯轉到了一處秘密之所,還備上了三個月的口糧,連獄卒也不交班輪換了,吃喝拉撒俱在裏麵。這半個月我也不敢去那裏半步,就是怕被敵人盯上,借機鬧出是非。”
徒單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冒險前去驗證了。我始終不信那姓章的會這般神通廣大,竟能把咱家看管的囚犯弄出監牢。”
業由道:“章成雖然遠離中原,可也是江湖成名人物,隻怕不會輕易說這大話,咱們監牢戒備森嚴,硬搶硬奪自無可能,再說若鬧出這般動靜,我一早便知道了,最怕是人家使了什麽巧計,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犯人弄到手中。”
徒單奇道:“使用巧計?又如何能神鬼不知的把人劫走?除非……除非……是了,除非有人裏應外合,來助他得逞!”
業由眉毛一挑,死盯著徒單,既沒點頭也沒有答話。
徒單先是一愣,隨即身軀一震,明白了兄長的心思,一顆心砰砰亂跳,蹙眉道:“大哥,你……你不是疑心我從中搗鬼罷!”
業由道:“若沒內應,此人斷無可能將囚犯悄悄奪去。”
徒單大聲道:“大哥,我連監牢的方位、囚犯的姓名都不記得,哪裏做得了這事!何況此事關係到咱們全族身家性命,我又怎會反叛自家!”
業由並不回應於他,話頭一轉,問道:“你那賭檔的爛帳,如今可怎麽樣了?”
徒單輕咳了一聲,道:“這事小弟自能料理,不勞煩大哥操心了!”
業由冷笑道:“是嗬,昨日你賬頭剛好有白銀兩萬兩進來,填補完了,也還有幾千兩富餘,自是不用再操心了!”
徒單急道:“大哥,你……你……竟查我的賬目!那兩萬兩是昨日我和史老板賭鬥捶丸,他輸給我的!”
業由道:“比試捶丸,哪裏會有這般大輸贏!”
徒單道:“本來……本來一開始也是小打小鬧,後來史老板比紅了眼,便收勢不住了,小弟昨日運道亨通,那又……那又何罪之有?”
業由凝視他的雙眼,冷冷地道:“老三,大家是一奶同胞,這事我先前說了,為兄自會想法子幫你過關,可你卻耐不住性子,偏偏要走歪門邪道,你一招棋錯,咱們全家都要死無葬身之地!那章成說此事足足花費了他兩萬兩白銀,而你昨日又恰好贏了人家兩萬兩,世間哪有這般巧的事?你這次真的令人失望之極!”
徒單猛地站起,一張臉漲成了青紫色,辯解道:“大哥,我沒做過!你若不信,自去問史老板去,再不行咱們去將那姓章的連同他所謂的寶藏知情人一同抓來,更證小弟清白!”
業由道:“我一早便派人前去怡心樓打探了,回稟說裏頭靜悄悄地聲息全無。咱們隻是替王爺做事,又不是辦案差官,怎能在京城大搖大擺的隨意抓人?”
徒單雖然不學無術,但卻心眼活泛,不似業由這般一絲不苟,他微一思索,一條詭計從腦中蹦出,說道:“明目張膽的抓人自是不成,咱們可派人化妝改扮,就說去怡心樓來抓奸夫,破門後先別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抓回再說。若這人真是咱家對頭,那自不消說了,若是一場誤會,官麵追究起來,咱們便推個一幹二淨,上下打點一番了事。”
業由雖不願給薛王招惹麻煩,但此事非同小可,總要冒險試上一試,見徒單信誓旦旦地出謀劃策,似乎確是心中無鬼,把心一橫,喚小廝去傳自己的心腹幹將劉慶、王虎過來。不大一會,二人走進謁見,業由將適才徒單的計策布置了一遍,讓二人喬裝一番,再帶十來個拳師前去拿人,叮囑千萬不可撞見官府中人,力求速戰速決,一切把人帶回再說,二人領命而去。
王虎聽說要去怡心樓抓人,而此人正是昨夜在大堂炫耀的那位虯髯客,心中不禁忐忑起來,生怕把自己也牽連在內,和劉慶帶著拳師匆匆趕去,嗚嗷亂叫著撞門而入,卻見裏頭空空如也,連個人影也無,眼見店家怒火衝天,一麵使人報官,一麵糾集小二要來和己方理論,兩人想起業由叮嚀的話,不敢再做停留,急忙帶人逃回薛王府中。
業由聽說屋中無人,並無絲毫意外,冷笑道:“這人得了天大的好處,必然及早溜了,哪會等著別人來抓?人家先前早就籌備得當,想是我今晨派人前去打探時,他們就已遠離中都數十裏了。”
徒單聽兄長話裏話外仍在疑心自己,又辯解道:“大哥,欺世盜名之輩,世上所在多有,一些江湖宵小胡亂編造謊言往自己臉上貼金,想必也是有的。那所謂的知情人昨日自是不少人見過,但咱家的犯人又有幾人得見?焉知不是那姓章的故弄玄虛、賺人上當?”
業由見王虎劉慶仍在房中,不願當著下屬的麵與兄弟爭執,更怕徒單果真有鬼,再被外人所知那便糟了,於是把手一揮,示意二人出去。王虎見兩位主子麵色凝重,知道此事極其重大,再也不敢多加隱瞞,將昨夜在怡心樓的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業由聽他說到關鍵處,急忙詢問那知情人的身形樣貌,卻越聽越是心涼,原來那人和自己所說的囚犯體貌俱都相似。他內心雖已有些慌亂,表麵上卻仍波瀾不驚,又假意問了幾句話,這才心平氣和的吩咐二人退了下去。
此時房中又隻剩下了蒲察兄弟兩人,業由斜眼看著徒單,說道:“王虎曾也去過監牢,見過那囚犯幾次,他都說昨日見到的十九便是此人,你還有何話說!”
徒單滿臉委屈,撇嘴道:“大哥,我說沒有做過,你就是不信。就算果有內應,卻因何必然是我?緣何不能是你的心腹手下?緣何不能是二哥?”
業由道:“你二哥的能耐脾性,你我都心中透亮,便十個綁在一塊,也想不出這等法子,更幹不出這等勾當!”
徒單見他說來說去就是認定自己為非作歹,心中冤枉至極,大聲道:“大哥,今日務必要證我清白,咱倆現下便趕去監牢,瞧瞧那犯人是不是還在獄中,到時你落得心裏踏實,小弟也能洗脫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