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奸細
婁之英“咦”了一聲,虞可娉道:“大哥,你瞧出什麽?”
婁之英自語道:“沒什麽,也不知是與不是。”
虞可娉道:“看來張世宗所說的奸細不是湯師兄,乃是另有其人,隻怕便是這位小哥了。”
此時孫小葛又將另一名大漢肩膀打的脫臼,其餘轎夫見勢不妙,也都圍攏過來,有一人掏出短棒接替受傷同伴加入戰團,見孫小葛背對自己,忙奮力揮棒擊出,孫小葛卻似腦後長眼一般,向上斜斜一跳,道了一聲:“來得好!”落下時正好踩在短棒之上,腳尖一點,借著那大漢的揮出之力,越過眾轎夫頭頂,向張世宗飛來。
廣劍涼飛起一腳,踢向孫小葛的麵門,孫小葛在空中不能轉身,忙伸指戳向他足麵衝陽穴,應變之快,認穴之準,便似武學高手一般。廣劍涼不敢怠慢,急忙縮腳伸掌,拍向孫小葛,便就這麽一緩,孫小葛已雙足沾地,舉臂架開,和廣劍涼鬥在一處。
那些轎夫大漢武功低微,見兩人交手自己插不進去,便都圍攏在旁,等著廣劍涼將叛徒打倒,再過去擒拿。哪知三拳兩腳一過,這孫小葛竟然妙招迭出,直逼得廣劍涼隻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
張世宗麵露不悅,自忖若讓眾教徒一哄而上,或許能將此人擒住,但幾位尊者卻顏麵盡失,再也不能服眾,何況此人功夫不低,眾人齊上也未必定能讓他不得走脫,於是高聲道:“七尊者,你遠來是客,暫且退下,讓我親自料理這個忤逆!”
廣劍涼前些時慘敗於邵旭與婁之英,今日對這青年也久戰不下,心中早有怯意,聽到張世宗呼喝,忙道:“我見這逆徒手裏有些真章,正想試他的家門深淺,既然二尊者有興,便由您來查探這小賊虛實。”右手一劃,已退出丈餘。
孫小葛知道張世宗就要出手,也不追擊廣劍涼,左手斜劈,斬向張世宗右肋,張世宗見這一掌掌法精妙,乃是名家手筆,心下也犯嘀咕,暗道:“這小子是誰?怎生讓他混入本宗來了?”當下不敢怠慢,側身避過,雙掌直推,和孫小葛戰在一處。
張世宗武功隻比廣劍涼高上半籌,和孫小葛放對雖不至狼狽,卻也難占上風。孫小葛招式精妙,幾次都險將張世宗逼入絕境,若不是他年輕功力淺薄,臨敵經驗不夠老道,張世宗隻怕已被打中了數次。廣劍涼在旁看得暗自焦急,見身邊的八尊者曹茉始終無動於衷,知道她雖然武功未至上乘,但身有厲害機括,射出的銀針又快又準,自己當年曾在臨安城做法時借用過,也幸喜當時接連射出冰針,才能躲過白石菩薩的追擊,此時若她出手,這孫小葛功夫再高,又如何能夠抵擋?隻是一來當眾張口求她,倒似張世宗拿不下這小賊,於二尊者麵上不太好看,二來八尊者與四尊者向來一派,與其他尊者素有不睦,是以躊躇良久,終下不定決心出言求救。
曹茉也知張世宗戰不下孫小葛,她之所以不出手相幫,隻是想讓這喜好排場的二尊者吃些苦頭,挫挫他的銳氣,這時見久戰下去人心渙散,許多教徒都露出驚疑之色,便道:“二尊者,這小賊的路數,想是你也摸得透了,我來試試此人身法如何。”語音婉轉動聽,雖說的是與人動手,但聲調輕柔悅耳,便似說情話一般,場上教徒大多未聽過八尊者說話,這時聽到她的聲音,都起了好奇之心,均想:“她聲音如此悅耳,卻不知相貌如何?可是人間絕色?”
曹茉不等張世宗應答,從腰間抽出細劍,直刺孫小葛後心,張世宗不願在教眾麵前以二敵一,見她出手,便跳向一旁,不去夾擊。孫小葛斜身避過來劍,見曹茉劍招迭來,自己手無兵刃,招架起來十分吃力,便猛地向左竄出,伸出二指戳向一名轎夫大漢的雙眼。那轎夫大急,忙舉棍去擋,孫小葛二指輕劃,拂中他的手腕,將短棒奪下。
曹茉喝道:“好賊子,瞧你手段如何!”挺劍又刺。孫小葛也覺這女子說話語調婉轉動聽,令自己不由自主地心腸一軟,當即舉棍迎架,道:“妖女,莫使這些亂七八糟的妖法,小爺可不吃你這一套。”曹茉力弱,不敢與他的短棒相碰,忙抽劍回撩,孫小葛短棒直點,兩人你來我往地拚鬥起來。
曹茉武功較之張世宗和廣劍涼差了許多,但孫小葛連戰三人,氣力有些不足,是以兩人鬥了個旗鼓相當。張世宗見三位尊者連番出戰也打不倒一名教中叛徒,怒火漸盛,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示意曹茉盡早使用機括,快將此人射倒。曹茉也知久戰下去自己討不得好去,挺劍虛晃孫小葛的麵門,腋下卻露出老大一個破綻,那正是誘使對方進攻之術,孫小葛微微冷笑,揮棒橫掃過去,曹茉左臂微微抬起,婁之英在下麵看的真切,暗叫不好,想要出聲提醒已來不及,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枚銀針從曹茉袖中激射而出,釘在孫小葛身上。
孫小葛冷笑道:“妖婦,黔驢技窮了?”短棒毫不停歇,仍向曹茉左肋揮去。曹茉大驚,本擬這一針不將他射死也必令他昏厥摔倒,豈知對方毫不在乎,棒帶風聲,眼看就要掃到自己,忙縮腹挺臂,用細劍去擋,“當啷”一聲,短棒將劍擊為兩段,去勢不減,仍掠中曹茉小腹。
曹茉疼痛難當,若不是用細劍搪了一搪,這下打的實了非受重傷不可。張世宗與廣劍涼見勢不對,互望了一樣,再也顧不得服不服眾,四掌齊揮,夾擊孫小葛。孫小葛見對方人多勢眾,知道今日已討不得好去,雙足一點,從眾轎夫大漢頭頂越過,叫道:“小爺少陪了。”翻到丘後,鑽入斜側叢林不見。
幾名大漢剛要追擊,張世宗把手一擺,道:“且慢。”隻聽“嗖”的一聲,孫小葛又從叢林裏飛出,結結實實地摔在丘上,四仰八叉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眾人隻道他已氣絕,卻聽他開口罵道:“好惡賊,有種的出來和小爺決一雌雄,躲在背地裏暗箭傷人,卻算什麽好漢!”原來是被人點了穴道。
婁之英暗道:“這叢林裏躲著一位高手,能在瞬息間將這小哥拿獲封住穴道,擲出的力道又如此威猛,看來此人功夫不在七大派掌門之下。”
張世宗微笑道:“逆賊,死到臨頭還在嘴硬。八尊者,你傷勢如何?”
曹茉呼吸吐納數次,隻覺痛感稍輕,搖頭道:“不礙事。”
張世宗道:“這小賊莫非周身是鐵,緣何連銀針也射不傷他?劉堂主,你且去查看查看。”
劉堂主走到孫小葛近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原來孫小葛前後心各穿了一塊薄薄的鋼板,將他前胸的鋼板取出,見一枚銀針赫然插在板上,便道:“尊者請看。”
張世宗冷笑道:“還道你練就了什麽神功,原來也不過是些雕蟲小技。劉堂主,這人是你旗下教徒,他以下犯上,叛逆本宗,你說該如何處置?”
劉堂主冷汗涔涔,急道:“屬下該死,屬下這便審問於他。”蹲下身子,啪啪兩聲,左右各扇了孫小葛兩個耳光,喝道:“小賊,你究竟是誰,加入我波蓮宗意欲何為?”
孫小葛呸了一口,道:“憑你也配問小爺名姓?張世宗,我且問你,你可記得徐老漢家的女兒徐蓮麽?”
張世宗微微眯起雙眼,道:“那是本宗聖女之一,你問她來作甚?”
孫小葛罵道:“聖女個屁,你們這幫牛鬼蛇神,整天裝神弄鬼,蠱惑良家百姓,借著傳教之名,騙人錢財、**婦女、收買人心。徐蓮被你這個畜生多番糟蹋,飽受煎熬,最後羞辱難當,終於投河自盡了。你可知徐老漢喪女的悲痛?可知徐蓮娘親一氣之下臥床不起,至今隻剩下半條命在?你們這些邪徒喪心病狂,還在這裏搞什麽集會,讓兩個大活人當麵自戕,飲人血吃人肉,比之禽獸尚且不如!劉錦,我跟了你三個月,每天忍受聽你們講那些歪理邪說,連五石散也都吃了,就是為了要替徐老漢出頭,教訓你們這幫邪徒!今日既然遭了暗算,那也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若你們有種,便請那林子裏惡賊出來一見,如此這般暗箭傷人,忒也惡毒!”
張世宗聽他不斷揭露自己和波蓮宗的醜事,偷眼看眾教徒,見大夥都在側耳認真聆聽,不禁殺心頓起,拿過一名大漢的短棒,道:“你這忤逆,還在這裏口出惡語大放厥詞,今日本尊就將你就地正法,好叫人得知,做我波蓮宗的奸細是何下場!”舉起短棒,便要砸落。
曹茉伸手一攔,道:“二尊者,且慢動手。”
張世宗奇道:“八尊者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