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跪下
“這孩子有點調皮啊。”
操場上麵的台階處，貴婦人雙臂環抱在胸前，臉上噙著淡笑，眼底深處卻藏著一抹不悅，看來蘇南的動作讓她有些不舒服。
在她身側，尖耳老頭注意到了婦人的神情，抿抿嘴唇沒開腔。
這女人是方玉書的嬸嬸，本身跟學院沒半毛錢關係。
硬要進學院來逛逛，看在方主任的份上，也沒有門衛去攔她。
隻是。
兩個學生約戰，小獅子本就理虧，連方鐵嶺都不好意思出麵，你擺出一副鎮場子的做派是什麽意思。
這究竟是拚實力還是比背景？
老頭心中不喜，卻又不願多說什麽，幹脆像個木樁子似的杵在原地。
在他看來，本就是方鐵嶺挑的事情，當初也不把規則定詳細些，不就是吃準學院裏都是一群青瓜蛋子，想借機給侄子一些好處，可惜被他人撿了漏。
現在還裝作不知情的樣子，不曉得跑哪家健身房擼鐵去了。
換成自己做教導主任，就該把兩個學生揪出來各打五十大板，送回去讓家長好好教育教育。
學院裏約架？
還反了天了！
一群孩子突然擁有普通人望塵莫及的力量，就應該先教會他們約束二字的寫法，而不是刻意刺激他們拚勇鬥狠，會闖大禍的。
“咋辦嘛。”
“又沒人管，還不是得老頭子來做這個保姆。”他悻悻哼一聲。
“黃主任，你覺得誰能贏？”貴婦人看過來，笑著問道。
“……”
問個屁。
你們家兩頭獅子最厲害，行了吧？
黃老頭咧咧嘴，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一個管後勤的糟老頭子，哪裏懂這個。”
聞言，貴婦人略帶不滿的搖搖頭：“我看那孩子渾身毫無神化的跡象，也敢挑戰清氣六重境的半神，真不知你們是怎麽想的。”
“……”黃老頭翻翻白眼，心想貌似是你那小侄子給人家下的戰書。
一群學生圍在操場邊上，捧著瓜子花生礦泉水，一個個的像是他們在比鬥似的，討論的有理有據。
“瞅瞅方玉書那對爪子，撓一下就少一塊肉，直接掏上去，我就問問怎麽輸？！”
“那倒未必。”有人搖頭：“蘇南看著像普通人，說不定皮膚下麵都是鱗片，隻是衣服遮住了看不見而已。”
“嘖，這東西還能靠猜的？”瘦高個不屑的撇撇嘴，旁邊人跟著哄笑起來，見狀，說話那人羞愧的閉上了嘴。
沒有理會旁人的聒噪，林語兒乖巧的坐在人群邊緣，手裏捧著蓮花，靜靜盯著操場裏那道略顯消瘦的身影。
她不知道蘇南能不能贏。
隻是聽說有許多同學，包括蘇教授在內，似乎都不是很看好他。
可是誰在乎呢。
既然他來了，自己安靜的給他加油就好了。
想著，她笑眯眯的舉起花朵揮了揮。
漂亮的小姑娘總是容易吸引別人的目光，看見有人給自己鼓氣，方玉書微微頜首，連心底被蘇南激起的怒意都消減三分。
他手掌虛按。
這樣的對手，還沒到需要加油打氣的程度。
“希望你待會兒也能繼續囂張下去。”
對著蘇南吐出一道冷冷的話語，方玉書渾身驟然繃緊，棕色眸子中，豆大的黑瞳緊縮。
渾身散發出一股屬於捕食者的氣息。
腳步輕輕挪動，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他仔細觀察著蘇南。
仿若一頭幼獅緊緊盯著獵物。
獠牙突顯！
伴隨著一聲低吼，周圍眾人頓時打起精神。
隻見方玉書瞬間竄了出去，身形微屈，毛茸茸的右掌倏然探出利爪，宛如彎曲的鋼刀，殺機盡斂其間。
“不錯。”
貴婦人微微頷首，略帶讚賞。
速度與氣勢都揮發到了極致，動作流暢，仿佛練習過千百遍般行雲流水。
獅子，天生就是該吃肉的。
她目光一轉。
隻見另一邊的少年靜靜立在原地，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貴婦心中生出疑惑。
被嚇傻了麽？
看那認真的神色，又不太像的樣子。
“他不會是第一次與半神交手吧？”突然想到一種可能，貴婦人轉身朝老頭問道。
黃主任老臉難看。
如果上次那頭妖豬不算的話，婦人算是猜對了。
因為初級神學院壓根就不教戰鬥。
這小子，還指望著用這副裝腔作勢的模樣震懾對方麽。
別搞笑了。
黃老頭支起一雙尖耳朵，準備動手製止方玉書。
姓蘇那孩子明顯經驗不足，還當這是普通人打架呢，壓根看不出那雙爪子的威力。
“嗯？”
注意到他的動作，貴婦人悄然往前方攔了一步。
開什麽玩笑。
玉書這孩子上次丟了臉麵，自然要狠狠的找回來才行。
……
……
蘇南深吸一口氣，神情愈發專注。
漆黑的瞳子裏，一道矯健的身影左右挪移，暗金色長發在陽光下有些晃眼。
說實話，對方的動作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快。
所以蘇南隻能更認真的……
強迫自己睜大眼睛。
站在原地。
絕不能動。
對方在找破綻，尋求一擊必勝的機會。
蘇南不太懂這些東西。
他隻知道，拳頭可以砸死人。
清氣四重境的修為，無論自己再怎麽投資給水係靈力，速度上也絕對比不過對方。
所以從一開始，蘇南就沒想過躲避。
整整三成半的土係靈力增幅下的體質和力量，前者是為了抗住對方一爪子，後者是為了破防。
隻有一次機會。
不能錯過。
終於，小獅子似乎失去了耐心。
方玉書完全看不懂蘇南在耍什麽花招，根據他的判斷，對方渾身都是破綻。
“吼！”
數十米的距離眨眼便至。
方玉書彎著腰，爪子狠狠掏向蘇南的腹部。
他眼神冷漠的盯著對方的脖頸，獠牙猙獰。
躲吧。
他已經在腦海中想好了蘇南的下場。
無論對方朝哪邊閃躲，自己隻需要順勢撲擊，一口咬下去，這是捕獵者印刻在骨子裏的反應。
噗嗤。
格子外套被輕易撕碎，掌間多出一抹溫熱感，猩紅順著指縫滴滴答答往下滑落。
方玉書微微一滯，連他自己都沒想過這試探的一擊真的能命中對方。
居然……沒有躲。
難道蘇南真是普通人？
心中疑惑，讓他的反應稍稍遲緩了一些。
“無情鐵手。”
突然，耳畔傳來虛弱的笑聲。
方玉書抬頭看去，隻見黑發少年嘴角抽搐，眼神卻異常凶狠，趁自己發神的刹那間，手掌猛然按向腹部，抓住了自己的利爪，絲毫不在乎血淋淋的傷口繼續往下按緊。
“接，致殘打擊。”
一記迅猛如電的膝撞頂在方玉書下巴上，直讓他兩眼冒金光。
“再接，大殺四方。”
蘇南雙眸泛著冷光，調動渾身靈力，白皙修長的五指在空中掄出一個圓形。
神通，翻天掌。
氤氳靈力凝聚在手掌上。
方玉書雙目圓瞪，感覺那手掌像是一座大山般朝著自己壓過來。
厚重感瞬間籠罩全身，將他壓的有點喘不過氣。
終於，指尖觸及背部，看似緩慢的印上去。
轟！
一道悶響聲炸開。
操場平整的地麵上驟然出現一個人形淺坑。
學院裏忽然沒了聲音。
萬籟俱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