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最後的愛
秋風寂寂，吹起她身上的衣衫飄揚，無數青絲隨風而揚糾纏在一起，她麵色淡淡的看著他，眸色複雜似有什麽話要說，還未待南榮啟開口，鳳瀟瀟轉身回了軍帳，他直覺他的妻子想要說什麽，沒有猶豫的隨她進去。
果然，一進去瀟瀟便放下簾幔，轉身說：“你原本是名正言順的，為什麽要這麽說？”
南榮啟一怔，似乎不明白：“你在說什麽？”\t
“我在書房看到了，那天我去找東西無意間發現了那道暗格。”鳳瀟瀟平靜的說，“上屆衛王曾將王位傳給你，繼承大統你是名正言順，國主不慈，天下何苦？南榮瑋的確不是一個好君主，你為什麽不同意他們說的？”
“你居然看到了……”南榮啟似乎苦笑了一聲，搖搖頭，“我該直接將它燒了的。”
他抬眸正式的看向她，說：“你說的沒錯，二哥臨走前擬了一道密旨，如果有一天衛國將滅便讓我用這份聖旨繼承大統，以保衛國平安，但是，我又怎麽能這樣做呢，瀟瀟，我忠於國家，忠於衛王，我隻會輔佐他不會有別的想法。”
“可是，他想讓你死，軍隊沒了糧草如何打仗，難道他沒有想過嗎！”
“此次王上是犯了錯，但錯不至此，有如姬和李太傅在他耳邊危言聳聽，他難免被迷了心智，隻要讓他明白這些我相信他會當一個好君主的。”
鳳瀟瀟皺眉，有些不讚同他的想法，但細細想來如果南榮啟真的自立為王，有朝一日成了衛國君主，她能當好一個王後嗎？答案是否定的。
南榮啟摟著她坐下，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小腹，聲音溫柔：“何況我並不想讓你和孩子在這樣爾虞我詐的地方生活，等到戰事一結束，我就解甲歸田做個清閑王爺，到時候我們可以在山上蓋一座房子，周圍種滿鮮花，你喜歡銀杏樹那我便將上山的路旁全都種上隱形，春天可賞桃花，夏天看鬆竹搖擺，秋天會有如海洋般洋洋灑灑的銀杏葉，冬天我們縮在火爐旁看外麵落雪，瀟瀟，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鳳瀟瀟聽著他的描述，對未來的生活充滿美好的憧憬，她柔柔的笑著點頭：“我喜歡，很喜歡。”
一個月後，衛國軍隊逼近齊國都城，戰爭的勝負早已分辨無需多言，在距離齊國王都三十裏的地方南榮啟下令停止前進，紮營休息，除卻留在原地駐守的士兵外，此時衛國仍有二十萬大軍，而齊國卻隻剩下王都禁衛軍五萬人。
三日後，南榮啟命舒靑率領十萬軍隊返回衛國都城，臨行前，南榮啟將舒靑招入軍帳密談一夜。翌日，舒靑率領十萬軍隊浩浩蕩蕩向王都進發，南榮瑋得知這一消息時惶恐不已，他不知道這十萬兵士是回來的先行部隊還是南榮啟打算逼供篡位的人馬，一路惶恐著直到舒靑一身鐵甲走進王宮。
臨近王宮時，舒靑將頭上的盔甲摘下交給守衛，但身上的一身鐵甲卻沒有脫下，便這樣一身戎裝麵見南榮瑋，按照禮儀，舒靑一身戎裝麵見君上，是為大不敬。
“舒靑……將軍到。”看著走來的殺氣騰騰人，李公公有些膽怯的喊，他偷偷的抬眸正好與舒靑四目相對，目光閃躲著離開，不敢看他。
舒靑走過來卻在他麵前停下：“是王上的近身太監李公公嗎？”
“是……是奴才，將軍有何要事？”
舒靑看了看他沒有說話，徑直走進去。
“臣舒靑參見王上，吾王萬歲！”
“愛卿請起。”南榮瑋說，“王叔的戰報孤已經收到了，一路捷報孤很是欣慰，卻不知舒將軍帶領這十萬軍隊先行回來是何意圖？將軍這一身行頭怕是有些不妥吧。”
舒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站起來抬頭看著南榮瑋：“臣回來確實是有一件事情要告知王上。”
“哦？何事？”
“敢問王上身邊可有如姬和李太傅這二人？”
南榮瑋皺眉：“將軍想說什麽。”
舒靑從懷中掏出如姬、李太傅與白景桓往來書信，道：“經查明，如姬與李太傅實為齊國白景桓安插在王上身邊的眼線，他們危言聳聽，不斷向王上灌輸不實信息，導致王上產生錯誤判斷大軍糧草未到險些全軍覆沒，請王上明察賜二人死罪！”
“你說什麽？！”南榮瑋大驚，“將書信呈上來！”
舒靑將書信恭敬的呈上去，站在離他很近的地方說：“不知是哪裏謠言四起說王爺有謀朝篡位之心，王爺為證清白特讓臣帶來此物，王爺還說他厭倦了官場的勾心鬥角，戰事結束他便帶著王妃雲遊四海，隻想做個清散的閑王還望王上成全！”
南榮瑋接過明晃晃的聖旨，他心裏頓覺不好，雙手險些接不住它，他眉頭深鎖打開那封密旨刹那間麵色如灰，絕望的神色緩緩而來，居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父王啊，你居然給王叔留了這個……
南榮瑋隻覺悲痛欲絕，聽到舒靑的話後他終於明白南榮啟根本無心王位，否則僅憑這份聖旨這王位便是他的，名正言順，誰也無法反駁。可是他不要，他將這份聖旨交給自己便已證明了一切，自己竟還做了那麽多錯事，糊塗啊，當真糊塗！
舒靑看到他的臉色便知道他已經想明白了，臉色緩了緩向門外望去，說：“王上，敵國奸細不可留，請王上早下決斷，還有這門口的李公公，怕是也有份留不得了。”
南榮瑋緊握著雙拳，想起如姬和李太傅對自己說的話，真是字字句句都在誹謗王叔，沒想到他二人居然是白景桓的人，自己的身邊居然出了敵國的奸細，他一想便覺得羞愧難當，更是憤怒滔天。
“有勞將軍轉告王叔，他永遠都是我的王叔……”
舒靑頷首：“……臣告退。”
南榮瑋癱坐在王座上，撫摸著王座上繁複精致的雕龍花紋，指尖的觸感卻冰冷無比，舒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他滿臉悔恨的閉上眼睛，手中的聖旨越握越緊，心中悲痛難耐，他居然犯了這麽大的一個錯誤，居然是這麽的愚蠢……
衛國軍隊駐紮第三天，齊國官員終於坐不住了，一起上言白景桓識時務者為俊傑，投降衛國已換來我國的太平，白景桓沉默著沒有做出正麵反應，但事實似乎已成定局。
近月來的白景桓沒有一點生氣，白芷看了心酸無比，不知幾次在角落裏偷偷落淚，隻因他毫無生機的眼神眸色。
今夜白芷特地做了芙蓉蓮子羹，月上柳梢，人約夜色。
“你怎麽來了？”景桓抬頭看見是白芷，微微驚訝，他對這位妹妹是心中有愧的更有一些難言的感情在裏麵，畢竟當初若不是她，他也無法見到齊王讓自己的身份大白於天下。
白芷攢起一個溫柔的笑容，蓮步輕移端著湯羹走來，穿著罕見的白衣，麵容清俊的像是出水芙蓉。
“夜深了，你該休息了。”
景桓苦笑一聲，道：“你也是來勸我和談的？別白費功夫了，我不會和談。”
聞言，白芷輕輕搖頭：“我不是來勸你和談，而且我並不認為你會和談，白氏一族的兒女可以戰死卻不可以投降。”
景桓倒是微微一愣，繼而不同意的說：“戰死我一個人便足夠了，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未來等著你，你與瀟瀟相識而且還是一國公主，想來南榮啟不會為難你。”臨死前，他對她的來去做了打算，原來，他並不是不在乎白芷的。
白芷莞爾一笑沒有反駁，微垂的睫毛在月色下靈動的忽閃：“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景桓沒有說話。
白芷繼續說：“我對你便是這樣，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你卻成了我的哥哥。”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對現實的無奈之感，聽著令人心酸。
“芷兒，我不值得你這樣。”景桓歎息。
“或許吧，或許你並不值得我付出那麽多，可是我就是甘願那怎麽辦，景桓，我愛上了你，無可自拔的愛著你，為此我甘願嫁作他人婦，隻為成全你的天下。”
白景桓被這番言語震住，久久的不能說話，白芷對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他不是不知道，這份微妙的情感他早已察覺卻不製止，因為這對他是有利的，能讓一個女子為之瘋狂，除了愛情哪有更簡便的方法？
他的不說，縱容了她情感的泛濫，以至泛濫成災再也收不住愛情的閘門，哪怕粉身碎骨，哪管道德倫理。
“我知道你一定早就察覺到了，可是你不說，你靜靜的看著我那般執著的愛你，就像你對鳳瀟瀟近乎執念的愛情。可是一個人的愛情終究是有限的，它長久得不到回應要麽是放棄要麽是就此成魔，腐草為盈，漂離的愛情看不到彼岸的再生，剩下的隻有絕望。”
“芷兒，就像你所說的我對她的愛情已近乎執念，在我心中除了她不會再有第二人，你我的錯緣便讓它隨風而去漸漸消散在時光的長河裏吧。”
聞言，白芷並未顯現出失落的神色，這些話早已是她的意料之中，她今日用了最大的勇氣將心底最深處的話說給他聽，因為她害怕過了今夜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有些話說了便好，管它結局如何，至少自己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