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愛的有還無(二)
“安願,你找什麽呢?”
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安願還踩在板凳上,高抬著手。手機的一半已經在她手中,那個小小的東西此刻成了塊烙鐵,燙的她心神俱驚。心跳飛速加快,緊張傳遞到指尖就成了極度的冰冷,她快速的把手機往裏麵狠狠一推,放下手甩了甩,偏過頭道:“沒什麽。”
荊複洲眼神很陰,是跟剛剛截然不同的樣子。安願心慌的厲害,她知道自己現在怎麽說都沒有用,那個手機他必定要發現了。雙手擋在胸前,她蒼白的轉移話題道:“……誰讓你突然進來的?嚇我一跳。”
這句話說的太不是時候,幾乎是剛剛開口她便暗自覺得後悔。沒有男人在這一刻還願意去遷就她的嬌嗔。荊複洲冷笑一聲,把自己的襯衫給她丟過去,擋住她胸前的大片白皙,安願被迫接住,伸手關掉了花灑。
她把襯衫穿好,浴室裏還縈繞著剛剛的水汽,衣服貼在身上潮乎乎的並不好受。荊複洲把板凳往牆邊踢了踢,抬抬下巴道:“站上去,把那上麵的東西拿下來。”
他這話說的比剛剛要平靜許多,卻讓安願覺得膽戰心驚,像是山雨欲來之前的壓抑的和平。她心裏飛速的思考著對策,思考現在的荊複洲到底有多麽憤怒,她不知道在經曆了第二次背叛後,荊複洲是不是還會願意留著她這條命。手心裏滿是冷汗,安願不敢多說,順從的站到板凳上,伸出手。
憑空摸了幾把,什麽都沒摸到,她踮起腳,又摸了摸,還是沒有。估計是剛剛推得太裏麵,現在夠不到了。舔了舔嘴唇,安願覺得自己嗓子發幹,看了他一眼:“我夠不到。”
荊複洲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這眼神更像是一種淩遲,讓安願不堪重負。她還站在板凳上,剛剛還偽裝在臉上的生動鮮活終於徹底寂滅,垂下頭,她決定先服軟:“我從外麵買了個手機。”
荊複洲眼神不變,站在原地,因為這句話似乎不屑的輕嗤了一聲:“你能跟誰聯係?”
她靜默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憤怒和不甘在沉默裏被急速放大,荊複洲深吸口氣,雖然早就知道手機的存在,可真正看到她的背叛,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這憤怒驅使著他去做一些暴戾的事,恨不得將麵前的女人生生撕碎,抬起手的時候他看見安願縮小的瞳孔,那手在空中硬生生的轉了個方向,握住一旁架子上的化妝水,狠狠砸在安願身後的牆上。
玻璃瓶子撞擊在白瓷磚麵,發出劇烈的聲響。安願身子一抖,抿緊了唇。
“我對你不好嗎?”荊複洲一步步朝她逼近,那種仿佛能將人灼傷的氣場讓安願忍不住想要後退。麵前的男人像是忽然獸化,青麵獠牙:“我他媽問你呢!我對你不好嗎!?”
安願閉上眼,因為緊張而呼吸不勻。
他的問題讓她恍惚,他對她不好嗎?可是,他對她好嗎。她始終還是記得他站在那個荒蕪的山坡上摟著她的腰,讓她眼睜睜看著程祈灰飛煙滅。
“你喜歡彈琴,我給你一間屋子給你放樂器,想要的不想要的都給你買回來堆著;你懷孕了,我天天把你像祖宗一樣供著,恨不得什麽事都替你操辦好,你皺一下眉頭我都緊張半天;你說孩子沒有了,我這個當爸爸的最後一個知道,我什麽都不說,我安慰你說孩子還能再有……安願,你是真的沒有心,還是算準了我舍不得要你的命,來利用我?你真當我不敢殺你,真當我這輩子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
荊複洲一直向前,安願的後背被迫貼在牆壁上。瓷磚牆壁上的水蒸氣冷卻下來,水珠透過襯衫滲透到安願的背上。她低著頭,身子有不自覺的顫抖,下一秒,荊複洲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手指很瘦,骨節蒼勁,隨著力道的增加,那骨節仿佛快要嵌入安願的脖子裏。她被迫揚起了頭,細長的眼睛瞪圓了,向來清冷的眼裏蓄滿了淚。她是知道他愛她的,可是這一刻又明白,荊複洲這樣的男人,怎麽會因為區區一點愛,而姑息背叛和欺騙。
可分明,在這個房子裏,他們剛剛還激烈的纏綿過。
安願伸手握住荊複洲的手腕,他手上的力道沒有絲毫鬆動,她的眼淚滾落下來,雙腿無力的踢動了幾下。她忽然相信,他是真的要她死,眼前又是自己問他能不能金盆洗手的畫麵,想來隻覺得意外的諷刺。
安願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眼前的人開始漸漸模糊,整張臉都漲成了青紫色。荊複洲的嘴唇抿的很緊,手下卻微微放鬆了力道,他凝視著她,這張讓他又愛又恨的臉,明明最開始就是她來招惹他的,愛情原來是這麽不公平的一件事。
掐死她,那麽一切都結束。他今年三十二歲,何苦沒有更好的女人。
安願的手從他手腕上頹然放下,不再掙紮,是終於認命,隻等那最後一口氣斷掉。麵前的男人卻忽然鬆了手,她猝不及防,猶如溺水的人被拉出了水麵,眼前一片花白,腿一軟,在他麵前癱坐下去。
浴室裏很安靜,隻剩下安願一人急促的呼吸聲。荊複洲麵如死灰,就這麽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緩緩地,將手伸過去。
就在安願的手垂下去的那一刻,他害怕了。他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他再也遇不見安願這樣的女人。她不是最好的,她是世界上的另一個他,一個沒有妥協的他。
伸過來的手骨節蒼勁,是剛剛還扣在她脖子上的那隻。安願滿臉是淚,紅著眼睛抬起頭,曾經倔強的仇恨死灰複燃,她凝視著他,像是在宣布遊戲結果:“荊複洲,你又輸了。”
“是,我輸了。”荊複洲在她麵前蹲下,他愛她,所以他輸了,輸的心甘情願,被人剜走了心髒還要甘之如飴。眼神裏的陰戾變成了一片悲戚,他眼底有淡淡浮光,以及深重的無能為力:“你算準了,我是舍不得要你的命。安願,你總是能贏。”
他靠近一些,安願受驚似的縮了縮肩膀,荊複洲眼神一頓,手掌落在她的臉頰上,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安願,別再跟我耍那些沒有用的心眼。這話我早就說過,這是最後一遍。以前的事我不追究,我認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好好去過。別再把你那些所謂的正義信仰搬出來,從你對著薛老揮刀子的那一天開始,你就跟好人兩個字沒有關係了。”
他說著靠近了,不顧安願的抵抗,將嘴唇壓在她的唇上。這個吻來的生硬,沒有深入沒有纏綿,隻是麻木的相互觸碰了一下便分開。荊複洲低頭,用手臂將她圈在自己懷裏,眼裏的溫柔更像是侵略者的號角,讓安願不寒而栗。
他扯出一個冷笑,輕吻上她的眼睛,覆蓋她驚懼的眼神:“安願,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那個高台上的手機,最終被荊複洲拿出來摔得四分五裂。安願站在一邊,他回過頭,和她對視,沉默裏,安願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荊複洲,我不是來陪你下地獄的,我是為了送你下地獄。”
“好啊,我還是那句話,那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他打橫抱起她,浴室地上都是手機碎片,他小心的繞過去,走出浴室將她放倒在床上。安願的長發散開,微卷的弧度,他俯身,不到一拳的距離,兩張臉貼的很近很近。
他的襯衫寬大輕薄,這麽平躺下去,身材起伏便一覽無遺。荊複洲伸手將襯衫的扣子解開,屋子裏燈光大亮,安願冰冷的臉色有了裂痕,盯著他的眼睛咬緊牙關:“荊複洲,我不想。”
“我想。”他不由分說的低下頭,扣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按到一邊。白皙的脖子上留著他的指印,現在看還是紅色,明早估計就會轉為青紫。他是下了死手,沒給她留一點餘地,細細審視了一會兒,他閉眼,含吮住那一塊。
安願皺眉,他唇下的,屬於她的動脈慢慢加速,帶著讓人嗜血的誘惑。
這究竟是緊張還是興奮,他不去想。手貼在她的肩膀下麵,蓋住那個繁複的“檀”字。安願知道掙紮沒有用,他們力量差距太過懸殊,她閉上眼睛,在他進入時因為疼痛而發出一聲模糊的哀鳴,然後便放任他去。
可他不肯如她的意,骨子裏的頑劣讓他擺正她的臉,強迫她睜開眼睛看她。他向來不是好人,紳士風度更是談不上,捏著她的臉,他將自己狠狠送入,咬牙問道:“說,正在上你的人是誰?”
安願的眼睛睜大了,隻是一瞬間,似乎沒想到他會粗俗下流到這種地步。他的動作沒有保留,她疼痛不堪,幾乎要將後牙咬碎。荊複洲冷笑,抱她起來換了個姿勢,安願的臉貼向牆壁,他從後麵附身上來,呼吸就在她耳邊,咬著她的耳垂又問了一遍:“……正在上你的是誰?”
感官在激烈的交融裏變得敏感又趨向麻木,安願用力的搖了搖頭,被他撞的悶哼一聲,手指陷進他胳膊的肌肉裏:“……”
“說……”荊複洲伸手,沿著她的起伏描摹,安願嗚咽一聲,帶著哭音軟下去:“荊複洲……荊複洲……”
她以為自己說了他想聽的話,便會得到饒恕。可隨後荊複洲的動作猛然加快,安願的心思被撞散了,倒下去時剛好被他擁緊在懷裏。男人的聲音帶著放縱後的喑啞,還有一絲冷情,他抱著她,將被子拉過來覆蓋住他們交纏在一起的身體:“安願。”
她整個人都汗涔涔的,腦袋搭在他的肩膀,努力了幾下想要離開,卻都失敗。頭腦還帶著剛剛的暈眩,模糊中隻聽到他叫了自己的名字,這聲音讓她憎恨,閉著眼睛,不吭聲。
荊複洲的手撫上她汗濕的背,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卻又沒說出口。好像每當麵對她的時候常會這樣,欲言又止,變得婆婆媽媽。他翻了個身從床上坐起來,披了件襯衫,伸手去抽屜裏摸煙。
因為前一陣子安願懷孕,荊複洲也跟著戒了煙。可是這個夜晚,沒有什麽能代替煙草給他安慰。抽屜的最底層還放著一盒什麽,他拿煙的時候手指頓了頓,朝著那東西看過去。
是一根沒開封的針管。
荊複洲坐在床邊,將煙點燃。許久沒有的辛辣味道讓他有些不適應,深吸一口後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又猛吸了幾口,煙霧繚繞裏,他再一次將眼神放在抽屜裏的針管上。
他比誰都清楚,什麽最能毀掉一個人。這麽多年,不管是外人還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有多少沒禁住誘惑而染了毒癮的。安願也是一種癮,於他來說。這種上癮又戒不掉的感覺他太清楚,望著床上的人,總覺得不甘。
安願的頭從枕頭上滑下來,被子隻蓋到肩頭。她頭發散亂,臉上還帶著潮紅,輕輕喘息著。荊複洲伸手過去,把她的碎發撩開,她的眼皮抖了抖,緩緩睜開看向他。
他將煙霧吹在她臉上:“安願,你知道上癮的感覺嗎?”
安願沒說話。
苦笑一聲,荊複洲伸腿踢過去將抽屜合上,那根針管從他的視線裏消失,他聽見自己灰敗的聲音:“真他媽難受。”
拿不起,放不下,舍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莫名很。。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