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上鉤

  “好久不見。”安靜的咖啡廳，舒緩的鋼琴曲蕩漾在知了的耳朵裏，出奇的舒服。


  “是啊，好久不見。”知了望著隔著吧台的女人，多年不見的蘇吟身上產生了另一種味道，安靜的成熟韻味，尤其是她轉身為她煮咖啡認真的側臉，讓知了為之動容。


  “還順利嗎？”蘇吟把咖啡送到吧台上，抬起眼看著她。


  “還好。”


  “見到他了？”她繼續說著，很是平靜。


  “你恨我嗎？”知了隻覺得呼吸急促起來，在蘇吟麵前，她倒是開始無地自容起來。


  “為什麽這麽說？”她們說話的時候，蘇吟都在仔細擺弄著咖啡，仿佛它才是蘇吟最珍貴的藝術品。


  “我騙了很多人。”知了如一張破帆一樣，就那麽萎縮起來，剛才還炯炯有神的眼睛瞬間失去了光澤。


  “知了，你誰都沒有騙。”蘇吟突然嚴肅起來，一雙黑目看著女人痛苦的樣子，“你隻要讓你自己開心就好。”


  蘇吟的聲音如此清晰，曆曆在目的記憶就那麽撲麵而來，一瞬間，在蘇吟麵前，知了丟掉了繁複宏利的偽裝，變得真實，冷漠而充滿恐懼。


  “我隻是不想知道事實。”知了呢喃道，蜷縮在吧台的一角，她知道無論是裝傻充愣地偽失憶，還是精明強幹，她都是一如既往的懦弱，悲愁和憤恨交織的情感在她體內拚命衝擊，她太累了。


  “我知道，可是你必須麵對。”蘇吟的語氣有點不近人情，但蘇吟自己知道，隻有知了自己解決好一切，才能讓一切夢魘結束。


  “一切都會過去的對不對？”知了有些出神，這間屋子載滿了舊時的聲音，舊人舊事，如同蘇吟的出現那般不可預料，一起浮出水麵。而可笑的是，曾經把自己寄托給男人的知了，現在正將心靈的避難所建在一個可靠的女性朋友身上。


  “會的。”


  “會吧。”知了默念。


  古舊的淡綠色牆壁映著女人瘦弱的影子，知了大口吞著苦澀的液體，牆上消瘦的黑色輪廓被牆紙的破損和隱約的斑點分割，扯成幾道殘破的圖案，她突然很想擁抱下自己，給那個渺小的黑瘦影子一點點安慰。影子和她，她們並肩作戰，卻在這場即將的戰爭裏漸行漸遠。


  很快，手機屏幕如她所料的亮了起來，接下來的事情也如她所想那般沒有任何驚喜和懸念。


  “別走開，M街33號。”


  來電顯示：厲珵鳴。


  “開始了。”女人微笑，嘴角卻勾起一絲苦笑，陰沉的計劃對她來說已經不再精彩，連解脫都算不上的無味。


  M街33號，連地點都驚人地一致。美麗繁華的M街，從這裏到機場短短的幾裏路，承載著太多暴力和殘酷。


  “我該走了。”知了起身，對著煮咖啡的蘇吟微微一笑。


  “祝你好運。”她還是沒有抬頭，認真地布置自己的小生活。


  “但願吧。”知了沒有回頭。


  她不相信好運這種東西，至少現在不相信。


  到了夜晚，連空氣都泛著汽車尾氣和人們呼吸的沉重感，知了上了一輛出租車，車窗被輕輕關上，她有些受不了這種未經修飾的豪奢城市夜景，不知羞恥的富力堂皇，全然與現實中氣喘籲籲的人們產生完全脫節的程度。


  車子上放著活脫的音樂，是艾米納姆的舊歌。這個世界上，尤其是中國，能欣賞英文rap而不是鳳凰傳奇的的哥真的是少之又少，至少現在，這是第一次。


  舊時的回音和印象，隨著這首一樣奇怪的個共同給了知了一個回憶的影子。


  “所有的事真是趕在一塊兒了。”知了心裏冷嘲道。


  她掏出手機，距離剛剛收到短信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鍾頭，知了抬眼看了看前方，她走的是另一個方向，和M街完全相反的方向。


  可是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