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做你的妻子
三月,窗外的花都開了,粉的似霞,白得勝雪。隔著透明的脂質,外界的光亮卻在這個房間化為黑影。麵對明晃晃的槍口,知了沒有別的選擇,她的命運早已被某個仇人決定,或者說是她把自己交給了命運。
癱坐在大廳裏的女孩閉著眼,臨死的那一刻她甚至不再害怕,不是沒有了求生的欲望,而正是因為欲望太濃烈,以至於忘記了緊張和求饒。
知了幽幽長歎一聲,“可不可以在我死之前告訴我為什麽該死?”
幽怨的口吻劃破死寂的畫麵,眼前的場景安靜到詭異,知了恍惚覺得仿佛立在她麵前的不是死亡之手,而是天堂的聖樂。
也許這樣的畫麵太過於平靜,以至於執槍之人稍稍有些猶豫和同情。
“我們隻是收錢辦事,其他的我不是很清楚。”領頭的一個男人緩緩開口,聲音很有禮貌,知了甚至錯覺地認為他不是一個時刻亡命的暴徒。
“收誰的錢?”眉梢間知了的表情稍微有些舒緩,如果隻是收錢那就好辦事多了。
“無可奉告,陳小姐,你和誰有過節你應該很清楚。”男人的聲音陰冷無比。
“你們這樣殺人就沒有王法了嗎?我也有錢,我拿錢買命,你們的手上又可以少一條人命。”知了說著,聲音有些打探。
“你認為我們手上的命還少嗎?”男人冷笑,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你們手上的人命有多少我不管,我隻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們還是要忌憚警察吧,既然花錢辦事,不如放聰明點,我給錢,你的雇主出多少我出雙倍,隻換一條命,這買賣,在我看來,很劃算。”知了故作鎮定,她不相信這樣的條件他們會不動心。
隔著男人們繚繞的煙霧,知了盯著中間那個男人的眼睛,果然,他的眼睛裏有了一絲動搖。
於是知了接著說,“錢你們不用擔心,既然你們能綁架我,想必也不是不知道我和宋氏董事長宋培年的關係,這筆錢,我不一定出得起,但他一定會出得起。”
其實連她自己都在想她和宋培年是什麽關係,有些事情水到渠成,有些事情模棱兩可。連她自己都嘲笑自己卑鄙,在人命當前,她還是拿那個男人當了靶子。
而她更不知道宋培年會不會為自己交贖金,說出宋培年隻是一個說辭,她似乎從來沒有把自己完全交給他過。這種對他莫名其妙的排斥讓知了也感到驚訝,這麽多年了,石頭也會因為他的好而感動吧,可偏偏是自己,不管怎樣都過濾不掉心裏的抵觸。
過了很久,男人終於開口,“那你給宋培年打電話。”
“好。”知了微笑,隻要可以拖延時間,就還會有一絲轉機。
另一個房間,知了握著冰涼的手機,手指有些微顫,她還是怕了,尤其是聽到那段漫長的待機聲。這種緊張持續到電話那頭低沉的男聲才得以解脫。
“喂,知了,我在開會,有什麽事嗎?”男人故意壓低嗓音,知了隱約聽到他轉身出門後“吱吱呀呀”的關門聲。
“我被綁架了。”知了努力讓自己再次平靜下來,沒等她說完,電話就被男人搶了回去。
“宋總,你女人現在在我們手上,一口價,一千萬,今晚7點,A市碼頭,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由於電話開著揚聲器,兩人的對話知了都能聽見。隻聽男人說完,電話那頭卻沉默了。又是一串折磨人的電話待機聲,“嘟嘟”的聲響響徹整間屋子,像一根細線把知了的喉嚨緊緊地勒住。
“誰說她是我的女人?”男人輕輕的一句,仿佛一聲驚雷,在我耳邊轟響。
“你什麽意思,玩我呢?”眼前這個叫超哥的男人終於忍不住,狠狠地瞪著知了,眼中充滿的嗜血的暴戾。
知了苦笑,果真是她太天真了,男人們可以追求得不到的女人,用珠寶換取女人在床上的迎合,這樣就足夠讓他們安心滿足,誰也不會傻到去尋找什麽愛情的意義。她對他來說,也僅是如此。而她就這樣小看了一個男人,在不清不楚的男女關係當中,男人或許永遠不會吃虧,尤其,是精明如他的宋培年。
“麻煩把電話給陳小姐,我有些話想對她說。”電話那頭終是有了回應。
知了冷笑,還有什麽好說的,把他插入她胸膛的匕首再次深入嗎?
“你好,宋先生。”知了盡力保持禮貌優雅,在這個男人麵前,起碼要死的灑脫一點,雖然這樣的方式並不會為自己贏得一絲體麵和尊嚴,但起碼,她嚐試了。
心緒已經被電話的沉默侵蝕,知了有氣無力,“還要和我說什麽?”
“知了,你是個聰明人,我救你,你能給我什麽?”宋培年在電話那頭笑得不動神色。
“又和我談條件?”知了冷笑,內心的苦澀又加重幾分,他和她的關係裏,窮的也隻剩條件了,七年前她因為虛榮答應了,七年後,她因為怕死還得答應。有時候知了不明白,他要她,到底有什麽用,做生理泄欲的工具她比不上酒吧裏的任何一個嫩模,做心靈依托的伴侶?可是他又和自己談條件,有時候知了覺得他是愛自己的,但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個商人,不做任何虧本或者沒有保證的買賣。
想到這裏,知了有些釋然,就把她當成一個買賣也好,賣肉不賣心,她也樂得輕鬆。
“不要用這樣的口吻和我說話。”女孩的挖苦和冷笑讓宋培年不由地難受,心頭的苦澀衝淡了他即將得手的欣喜。
“好的宋先生,我答應你。”知了突然覺得很可笑,她知道他要什麽,不想再和他繼續糾纏下去。
“這麽爽快,就不問問是為什麽?”宋培年突然心煩意亂,他拿她根本沒辦法,即使每次拿條件要挾她的都是自己。
“是你上次在車裏和我說的嗎?”知了一臉淡然。
車裏,他問她,要不要和他結婚。
“陳小姐這麽聰明,宋某也就不多說了,7點,錢一定送到,請好好善待我的妻子,否則,就不是錢的事情了。”男人爽快答應,不再說什麽。男人慌忙掛掉電話,他怕再持久一會兒,他會溺死在女人的冷漠裏而全然不知。像戰鬥久了的戰士突然鬆垮下來,宋培年長出一口氣,“知了,你會知道,隻有我最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