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約會

  幾十米的高空，海盜船從一個最低點到一個最高點，如同現在知了的心情。


  急速的風衝擊著知了的心髒，半是興奮，半是緊張。不怕笑話，這是她第一次來遊樂場，小時候是沒錢，到後來便沒了衝動。知了的手緊緊拽著安全帶，骨節分明，穿梭在高空的機器載著自己，把思緒丟到無法挖掘的角落。知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會任由宋朗拉著，恐懼的心再胸腔急速跳躍，莫名的害怕最為恐怖，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如何克服。


  “怎麽了你？臉色這麽差？”


  隔著急速的氣流，知了隱約聽到男人的呼喊。心依舊在緊縮，像是失去了血液供應的一團廢肉。


  “你不會是恐高吧？”


  知了點點頭，再沒有力氣說一個字。


  “那你為什麽不說！”男生的聲音焦躁起來，聲音充滿了擔憂。


  知了隻是搖頭，她曾天真地以為暈車恐高這種生理反應可以逐漸克服，不過現實再次無情打臉，這種令人惡心的病早已無法從體內去除，如同曾經陪她暈車恐高的男生一樣，隻要想起他，還是會產生惡俗的化學反應。沒有什麽可以讓這些深入骨髓的習慣得到治愈，沉默不理，以毒攻毒，都無法獲得解救。


  顛顛簸簸，又是一陣暈眩後，知了終於和男生坐在了格調清新安靜的甜品店。


  知了小啜配有鮮奶和方糖的英式下午茶，嘴裏還是難以抹去的苦澀。


  “能幫我買一個冰激淩嗎？”知了開口，有些東西無法改變，就像每次和他坐車後，他都會給自己買一個涼涼的甜筒。和奶油一起融化掉的，還有他不同程度的甜蜜，一點一點地曾滋潤心間。


  “喝茶還要配冰激淩？你這是什麽鄉土的吃法。”宋朗笑著吐槽，卻還是起身去買。


  知了笑笑，喝英式下午茶配塗滿果醬或奶油的英式鬆餅，味道很好，隻是無法再去習慣。


  最終，甜甜涼涼的奶油送到了知了的嘴裏，甜膩厚實的味道在口腔裏散開，彌漫的甜香把茶的苦澀掩蓋。知了小口地享受著，試著將那種莫名的恐慌消融在冰涼的味覺裏。很多該死的習慣都在直指那個人，又可惡地告訴自己，自己終究失去。


  就算是自己和他的最後一場約會。知了淡淡地把這個想法強化，嘴角不由上揚。


  “你吃東西的時候真好看。”


  慵懶地靠在椅子上的宋朗看著獨自吃東西的知了，莫名其秒地說出那樣的話。


  知了抬頭，迎上男生注視的眼睛，“是嗎？謝謝。”最終知了將“哪裏好看”這句話咽下去，換上一個得體的回應。


  “陳小姐？”一個甜蜜的女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默，綴有珠飾和手工刺繡的白色桌巾上，落下一隻修長的手，手指白皙嬌嫩，無名指上一枚閃亮的鑽戒映入知了的視野。


  “好久不見，慕晴小姐。”知了抬頭，迎上女人意味深長的名媛式虛假微笑。


  慕晴打量著知了，連同對麵的宋朗，隨後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宋朗？你回國了？”


  一旁坐著喝茶的宋朗一直觀察著兩個女人的眼神交涉，聽到慕晴的詢問，才緩緩看向慕晴，綻出一個微笑，“恩，剛回。慕晴姐，好久不見。”


  慕晴點點頭，轉眼看向知了，“你們認識？”


  “恩，偶然認識的。”知了淡淡的，並沒有要解釋什麽。


  “這樣啊，那你們慢慢吃，我就把打擾了，珵鳴約我去挑婚紗。”慕晴勾著不動神色的微笑，故意把“婚紗”兩字的尾音拖長，嫣然離開。


  “不速之客”一走，宋朗盯著知了心煩意亂的臉，輕輕開口，“你不喜歡她？”


  “我為什麽要喜歡她？”知了心裏早已是五味雜陳，宋朗這個問題正好撞上了槍口。


  “她挺好的，當初我在美國……”


  “夠了！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知了孩子氣地打斷男生的話。


  眼前像小孩一樣易怒易樂的女人讓宋朗好笑，“你不喜歡，那我也不喜歡。”男生再次綻出好看的笑，看著眼前氣鼓鼓的女人，伸手將放著馬卡龍蛋糕的盤子往知了那邊推了推，神色裏多了幾份深意。


  知了沒有理會宋朗的好脾氣，她的心被那個婚紗揪著，從慕晴出現的那一刻就緊繃的神經此時已經斷的粉碎。


  他要結婚了。


  各有所思的男女，沒有注意到，在甜品店裏的另一端，沒有受到陽光照射的晦暗處，兩個人影在婆娑的樹影下注視著。目光終是鎖定在女人身上。


  “什麽時候動手？”


  “再等等。”


  說話的兩人將夾克裏的槍緊了緊，沉在昏暗的陽光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