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崩塌(二)

  知了就這樣聽著,在一個外人口中,聽完自己男朋友的故事。她的心裏湧著苦水，電話那頭嗡嗡地響著，知了一時竟不知道，她是在難過關珵驍的遭遇，還是在憎恨自己對他的漠不關心，想想看，他也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聯係自己了。如果自己能像其他女生那樣粘著男友，想必他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她會第一時間知道吧。


  知了對關珵驍的了解，真的是少之又少吧，連他的父親是誰，都是從第三方口中得知。她的心狠狠地被那條新聞揪著，她猛然聽見，關珵驍的世界正在崩潰，沉重的大理石塊狠狠地砸在他的肩上，而他一聲不吭。


  手機依舊關機，QQ的灰色把她和他深深地隔開。而她，即使他的城池崩塌，宇宙化為泡沫，她依舊無能無力，隔著大半個中國作著政治新聞的旁觀者。知了也迅速找到了那條他父親出事的新聞，僅僅一條，這可能是她知道他的唯一消息，即使新聞上對他的名字隻字未提。


  換做以前，這樣貪官落馬的新聞總是大快人心。可是如今的主角偏偏是他。


  又是5天和他失聯的日子，這些天裏，知了做過數不清的夢但也沒有夢見他的出現。


  但下麵發生的一切好似都從那個夢開始。


  夢醒，手機鈴聲已經響了好久。


  “喂？”知了24小時保持電話通暢，她盼望又擔心某一天的到來。


  “知了，你在哪兒？我好想見你。”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有氣無力的脆弱，幾天沒有聯係，他的聲音竟蒼老的好多。微弱的聲波在耳旁嘶嘶地響著，男人沙啞的低音回蕩著，甚至還有急喘的呼吸聲，陣陣的摩擦讓知了難以呼吸。


  “我在家，A城，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好不好……”沒說完，她的聲音就已經哽咽，手指上突然又清涼的觸感，她驚奇於自己竟會有眼淚。


  “我去找你，我在A城。”電話那頭隱約的哭聲讓他心痛，女孩的眼淚讓他那顆堅持的好久的心毀於朝夕之間。


  “好，我在我家樓下等你，M小區。”知了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複，這樣的場景真實的殘忍荒唐，自己曾無數次想象過他來找自己的情景，可現在自己的心開始失控，一陣兵荒馬亂般的心驚肉跳，她突然發現，她是那麽在乎他。


  淩晨4點，天色像是籠罩了霧霾一般深不見底，幹枯的落葉灑滿了一側的街道，在北方刺骨的寒風裏打著圈。荒涼如她的世界，連同她的整個心都空了，像淩晨4點的死寂。知了把頭埋在圍巾裏，狠狠地吮吸著溫暖，這種方式也許可以讓自己心情稍稍平複。


  “知了……”柔緩的男聲，熟悉的令她心碎。她曾經詫異地問他，為什麽老是叫她的名字，他總是大笑，牙齒白得耀眼，“知了，隻有這樣，我才可以確定，你一直在我身邊。”知了還清晰記得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似把所有的溫柔化成文字傾吐，讓她的整顆心都融化掉了。


  知了回頭，熟悉的身影立在自己麵前，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呼吸。他略顯疲憊的眸子沉著喜悅，向四周漫延如同清晨的光點。那件事對他打擊不小，焦躁和疲憊讓他的臉龐棱角更加分明，消瘦的臉頰，略帶胡茬的下巴，知了仔細地望著他，心顫作一團。


  “你終於來找我了。”知了淡淡地開口，極力抑製著翻湧的感情。


  “知了，對不起。”他依舊動情地喚著她的名字，每一個字都柔軟地躺在知了的心裏，誘人心顫。關珵驍一把把女孩攬入懷中，兩人溫度貼近，感受著彼此的熾熱。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知了呢喃著，她的心砰砰直跳，連她自己都驚訝，關珵驍於她，竟是如此重要。


  “對不起，對不起。”關珵驍一遍一遍地和她說著對不起，他不知道除了道歉，又該做些什麽，幾天以來的醉生夢死掏空了他的心，他不敢給知了打電話，害怕自己目前的落魄會讓她離他而去。然而，漸漸的，他連害怕的力氣都沒有了，失去愛她的資格，比死了都難受吧？關珵驍苦笑著，不管不顧地來找她，哪怕隻有一下就好。


  他的手臂擁著知了，手上的每一處骨節貼在她的背上，她熟悉她的指節如同熟悉他的呢喃，他也熟悉她的溫度。緊緊的相擁在他們之間穿越了一個世紀。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關珵驍微笑著，知了抬頭，他的微笑還是那麽燦爛，如朝陽。


  知了任由他輕輕地牽著，沒入北方冷冽的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