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托孤

  母子兩又說了一些事，一直到月上中梢宮雪墨才離開。申離提著食盒走了進來，他放下食盒笑道：“走了，你難得說這麽多話。”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都已經快死了自然要將該囑托的囑托了，不然留下了遺憾會讓自己走得都不安心的。”範妍悅摸著肚子苦笑道。


  “你打算將傳國玉璽給宮雪墨……”申離刺穿了範妍悅的想法，“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範妍悅愧疚地看著申離：“大哥，對不起。”她真的應該說這一聲抱歉，因為申離廢了那麽多年的功夫就為了將她救出來了。結果他這個罪魁禍首卻已經計劃好如何讓自己赴死了，無論是誰聽到這個決定都恨不得打她一巴掌吧。


  申離看了範妍悅好一會兒最後苦笑道：“罷了，罷了，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謝謝大哥。”範妍悅低聲道謝。


  申離看著範妍悅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忍不住惋惜道：“可憐兩個孩子，一出生就要沒娘了。”


  範妍悅摸著那孩子，唇角微抿：“是啊，太可憐，這兩個孩子當真是不會投胎呢。”


  申離沒有說話，他的耳邊就傳來了範妍悅的絮叨聲：“我懷孕的消息已經傳到燕翊那兒了，不過燕翊這家夥事忙這一年肯定似乎脫不開身了。等到孩子滿百日了，忙煩大哥往玉國走一趟，將孩子交給他們的父親。”


  申離點了點頭，將食盒的飯菜拿了出來，他低聲勸道：“吃飯吧。”


  範妍悅點了點頭，可是嘴上還是繼續絮叨著：“孩子的衣服我已經做到兩歲的時候了，比著贇兒和玥玥的身子做得，如若差太多了，就讓繡娘照著我的樣式做好來。另外給墨兒準備的……”


  “妍妍！”申離終於忍不住暴喝了一聲打斷了範妍悅的話。


  範妍悅看著申離，她知道申離刺客一定難受得很。範妍悅笑了：“大哥啊，選在上巳節怎麽樣，那一天的海棠花一定開得很美。”申離的耳朵傳來這句話的時候，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範妍悅摸著肚子低聲笑了：“大哥，其實你很想罵我吧，畢竟我一直都是一個扶不起來的爛泥巴。”範妍悅自己知道自己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當初如果順著宮璟一點說不定能讓宮璟早些膩味了，不論是脫身還是報仇都要來得容易一些。可惜自己是一個倔脾氣，強驢頂牆地和宮璟頂撞，最後落得一個那樣的下場。好不容易被宮璟送走了，燕翊那家夥又來了，學了點權謀心機可還是利用的是燕翊的名頭狐假虎威，最後自己受不住對宮雪墨的思念又跑了回來。範妍悅苦笑一聲，她真是一塊朽木了，怎麽也雕琢不成樣子。哪怕學學那鄭淑妃也好，至少自己可以笑到最後不是麽？何至於現在這副模樣，身陷囹圄，還要丟了性命。


  “人各有誌，可是妍妍，你就沒有想過你自己麽？”申離的眼中盡是悲色，“當初若不是宮璟用宮雪墨威脅你，你為何會回來，你就不能將這個事實告訴你那個好兒子麽？”


  其實當時範妍悅已經在玉國後宮站穩了腳跟，形同副後，就是那玉國正經的皇後都要懼她三分。可是那宮璟知道這個消息後竟然厚顏無恥地將宮雪墨的畫像還有一縷頭發寄過來，逼得範妍悅舍了一切回到離國繼續做那籠中鳥。這件事範妍悅瞞得死死的就連燕翊都不知道，隻知道自己的妻子舍了五歲的稚兒回到了老地方。若非他以同心術為理由找了一個借口糊弄了過去，那燕翊就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範妍悅好生在靈犀殿待著了而是直接派人將宮雪墨的頭給割下來了。如今這範妍悅竟然輕描淡寫地告訴宮雪墨她隻不過受不了宮中煩雜才跑回了相對安靜的離國，這樣的解釋也就宮雪墨這個相信範妍悅的傻子才會相信。


  “夠了！”範妍悅忍不住輕喝了一聲，“是我自己要回來的，因為玉國太多事了，所以我想回到離國來圖個清靜。”範妍悅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堅定，就是不知道這一句話在她自己的心中暗示了多少遍了。


  申離見範妍悅反感隻好閉嘴不言，可是麵上淨是沉痛之色，孩子，又是孩子。若非是這些孩子，範妍悅何至於被困如此，這兩個男人都抓著了她的軟肋了。範妍悅苦笑了一聲，她扶了扶自己的發髻抿了一口水：“大哥，往事莫提了，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現在要看得未來。這兩個孩子方懷仁已經摸出胎像了還是一對龍鳳子，又一對龍風子的出生想來是玉國人希望看到的。”龍鳳呈祥是一個吉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當年慶祝的盛景。


  隻不過為了贇兒，這一胎怎麽都要好好轟動一番，穩住贇兒太子的地位。燕贇在玉國是一個很得民心的太子，最要提防的就是後妃在燕翊的耳邊吹枕邊風說功高蓋主了，隻有自己這個娘親的位置在燕翊心頭穩固了，贇兒才不會被傷害。


  申離沒有言語，他將筷子遞給了範妍悅澀聲道：“你都說了那麽久的話了，還是先吃飯吧。”


  範妍悅沒有接過筷子，她看出了申離的傷心。申離雖與她是結拜兄妹，可是兩人之間的感情比親兄妹還要親近，隻可惜申離命不好，攤上了她這樣一個招麻煩的幹妹妹。範妍悅低頭一笑，她勸道：“大哥，你其實莫要擔心，我好著呢。走了也是解脫不是麽？”


  申離苦笑著點點頭，範妍悅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琉璃瓶子，裏麵有三顆赤色的珠子，晶瑩剔透很是好看。申離的心微微一疼，那是用範妍悅的血為藥引子製成的藥丸。範妍悅將那琉璃瓶子放在了桌上笑道：“這是玉清丹，本來三枚都打算給墨兒的，可如今是不行了，肚中這兩個小的也需要這東西以防萬一呢。”


  申離抿著唇不說話，範妍悅站起身來從抽屜中拿出了三個白玉瓶子，將三粒丹藥一次倒入玉瓶之中。範妍悅將丹藥遞給了申離道：“一瓶給墨兒媳婦，她身子陰寒難以受.孕，可是女人麽，總希望有一個孩子的。服了這顆藥丸能讓她的身子好轉一些，增加受.孕的機會。”


  申離顫抖著手接過那一個瓶子，另外兩個瓶子被範妍悅小心翼翼地放進了一個梨花木匣子中，裏麵還放著厚厚的一層絲絨防震。申離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範妍悅準備好久的東西了，範妍悅笑道：“另外兩瓶給肚中這兩個調皮鬼，也算是我這個做娘的能給的最大的東西了。”


  申離哽著嗓子將那木匣子放好，範妍悅見申離憂傷她忍不住笑道：“大哥，我這是解脫了又不是去受苦，你板著這一張臉做什麽？”


  申離沒有言語，範妍悅隻好將申離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我這兩個孩子就拜托給大哥了，若是那燕翊對他們不好，大哥就將他們接到苗疆去好了。”


  申離苦笑著點頭，範妍悅抓緊了申離的手，她的手心中也全是汗。不過範妍悅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到時我會選擇火葬，那骨灰麻煩大哥灑在赤幽潭中。”


  “好！”申離顫抖著嗓音答應了。


  範妍悅見申離答應了她終於展開了真正的笑顏：“多謝大哥了，大哥辦事一向是讓人放心的。”申離聽到這話痛苦閉上了眼睛，眼角劃過了一絲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