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花鈿

  沈知雨是落荒而逃了,可範妍悅卻像是抽幹了力氣一樣,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疼痛讓她的眼中泛起了一陣淚花。申離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你為何要將那些話說出來,他們不知道不是更好麽?”


  範妍悅輕笑一聲:“是啊,不知道更好,宮璟永遠是一個勵精圖治,深情不悔的帝王,妍貴妃永遠是那個貌若天仙,冰冷無情的神女,他們之間的愛情隻是被一堵無形的牆堵住了罷了。可是我甘心麽,我隻恨宮璟,恨他毀了我的一切,揭開了那一層麵具多好,他要是能夠毀了多好?”


  範妍悅笑出聲來了,可是眼淚卻不停地往外湧著,她是真的恨啊,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難道那些人還不知道麽?範妍悅吐出了一口濁氣:“可是我不能,那混小子是我生的,,我已經是不慈了,不能再過分了。”


  申離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聽著範妍悅發出憤怒的聲音。範妍悅沒有再多說什麽,等到淚幹了她才沙啞著嗓音問:“你說這沈知雨跑到我這兒來真的隻是為了求證我是不是慧妃麽?”


  “不,她應該是想為宮雪墨那個混小子討一個說法吧,那女子的心思你應該更好懂才對。”申離笑道。


  範妍悅的麵上出現了一絲苦笑:“是啊,情字一事誰都避不開不是麽?就像我當年沒有狠心,若是我狠心了或許一碗朱砂下去,那個混小子就不會出現了。”


  申離沉默了,範妍悅閉上了眼睛:“大哥,我有一件事情求你。”


  申離聽到範妍悅這樣說連忙將耳朵附了上去,範妍悅輕聲說了幾句話申離沉默了:“當真要如此?”


  範妍悅點了點頭:“既然她都來質問我了,可見已經動情了。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那個孩子是我畢生的虧欠,既然他們想要宮長夜的血我自然會幫他們一把。”


  申離聽到範妍悅這樣說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他狠了狠心用銀質小刀割開了範妍悅的無名指,一枚白玉瓶子接過了範妍悅的三滴血。可是這三滴血就讓範妍悅直接昏了過去。


  沈知雨回到了花滿樓,她的眼中盡是慌亂了,小桃紅見她氣喘籲籲的模樣連忙迎了上去:“你這是怎麽了,一路跑回來的不成?”


  沈知雨搖了搖頭,可是嗓子實在是幹澀一時說不出話來。小桃紅便忙給她端來了一碗水:“慢慢喝,你這是怎麽了?”


  沈知雨聽到這話冷不住苦笑,怎麽了,還不是害怕那一個可怕的真相了。沈知雨大口喝了幾口水,熱水讓她冰冷的身體慢慢恢複了溫度,她對小桃紅笑道:“怎麽可能一路跑回來啊,我隻不過是上樓的時候急了一些罷了,你也知道我的身子。”


  小桃紅聽到沈知雨這樣說便笑了:“那也不至於這麽著急啊,王爺回來了正找你呢,你是現在去還是等會兒……”小桃紅的話音還未落下,沈知雨就消失不見了。小桃紅看著沈知雨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有一些奇怪了:“這是怎麽了,不過幾天不見而已至於跑的這樣快麽?”


  沈知雨一路輕功地飛上了宮雪墨的房間,不過當她看到一臉菜色的宮雪墨她便將想要說出的話咽下去了。她突然明白了範妍悅的話,一個將父親視作追逐目標的男人怎麽都接受不了他的父親的另一麵。沈知雨將想要說的話換了一句:“一臉病態就過來了,你這是想讓宮長夜知道你就是一個銀樣鑞槍頭不成?”


  宮雪墨聽到沈知雨那刺人的話語便笑出聲來,他咳嗽了幾聲,手卻穩穩地拿住了茶壺為沈知雨倒了一碗茶:“花開牡丹,嚐嚐。”


  沈知雨看了一眼那臥在茶湯底下牡丹花型的茶葉,她抿了一口鮮亮的茶湯:“你還有這雅興,我還以為你被那男人傷著了怎麽都不得好了呢。”


  “因為我相信娘親不是那樣的人,那碧璽佛珠送沒有送到我都不知道呢。”宮雪墨朝沈知雨柔柔地笑了。


  沈知雨第一次看到宮雪墨露出這樣柔軟的笑容,心口處又開始隱隱作疼了,她如何看不出宮雪墨是在自己騙自己呢?沈知雨笑道:“下一次別見了與妍貴太妃的事情就昏了腦袋了,你現在身上有傷,我如今也是重病未愈,這傷的傷,病的病,難道是什麽好兆頭不成?”


  宮雪墨笑著點了點頭,他笑道:“你說的不錯,我娘最近怎麽樣了。她病好了麽?”


  沈知雨被這樣一問她這才想到那個非鬼非仙的女子,真的就像是一團虛化的霧啊,風一吹就沒了。沈知雨搖了搖頭:“可能好了吧,她沒有怎麽說話,我都怕碰著了她讓她一下子就散了。”


  宮雪墨點了點頭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他問:“要不七夕的時候你不要上了,你現在的身體可不好啊。”


  沈知雨愣住了,她疑惑地看著宮雪墨,宮雪墨連忙道:“推遲一個月到中秋也好啊,你現在的身子能應付那麽多工作麽?”


  沈知雨笑了,她打趣道:“沒有想到黑心老板也有體貼小廝的時候,真是讓妾身惶恐呢。”


  宮雪墨尷尬地笑了笑,其實私心中他是不願意讓沈知雨去對付宮長夜的。甚至他已經後悔了,這個女人入了他的眼,辱了他的心,她隻想將她好好捧著不要再受傷害。宮雪墨握著沈知雨的手道:“真的要歇歇,一連三個月你都沒有好好休息,身子恢複不過來的。”


  沈知雨看著宮雪墨那認真的模樣心頭一動不過還是推拒了:“這是我的事情,我要為孩子報仇,我要做好那一個局,沒有時間讓我歇著的。”


  宮雪墨沉默了,沈知雨發出了一聲笑聲:“行了,你剛回來還是好好歇著吧。不然我們兩個病患互相照顧,都加重了病情該怎麽辦呢?”


  宮雪墨點了點頭,沈知雨見宮雪墨沒有異議便站起身告辭了,離開的時候她提了一句:“我要的東西記得給我。”沈知雨說完,那一扇門就在她的身後關上了。


  宮雪墨看著那一道合上的門,他的眸中閃過懊悔,他咳嗽了一聲:“墨一,去將水老板要的東西準備好。”


  “喏!”


  七月七,穿針巧,乞巧果,乞情郎。這一夜是女兒家的節日,也是沈知雨複仇的日子。沈知雨在銅鏡前梳妝,看著銅鏡中那個手法嫻熟的女子沈知雨感到有一些陌生,她記得自己原來隻會淺陋的手法,就連珠花的種類都是分不齊全的。現在的自己改變當真是大啊,沈知雨這樣感歎著,手上的黛筆卻沒有停下輕輕一掃就是一道漂亮的眉形。當年的她早就在那一個夜中死去了,如今的她隻是水芙蓉。


  沈知雨在眉間處用胭脂畫了一朵牡丹紋,銅鏡中的她是一個美人,膚質白皙紅潤,唇若朱丹,白玉為指,這樣一個含嬌帶怯的美人還真看不出來是昔日那個規行矩步的皇後。


  小桃紅走了進來,她將白玉頭麵拿來了。沈知雨有一些奇怪了:“今日不是要畫牡丹妝麽,怎麽拿來這麽素的頭飾?”


  “這你就不懂了,女要俏一身孝,再加上這七夕宴實際上還是開.苞宴,越是肅靜越讓那些男人們興奮。”


  “那我這妝?”沈知雨有一些急了。


  “難道牡丹隻有紅色的不成?”小桃紅嬌笑道,她拿起了筆沾上了珍珠粉,細細地一勾勒竟然將原本豔麗的紅牡丹紋變成了趙粉牡丹。沈知雨看著銅鏡中嬌怯怯的美人笑了,她錘了一下小桃紅:“還真是有你的啊。”


  “那是自然。”小桃紅自得地笑了。


  “快梳妝,馬上就該我們上台了。”小桃紅笑著推著沈知雨笑道。


  沈知雨笑著點頭,看著那月白色的襦裙,不知為何心中升起了一絲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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