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斛珠
沈知雨看著陷入癡狂的小桃紅,好似看到了虔誠的佛教徒。妍貴太妃?沈知雨知道這個女人,不過這個女人一直都是一個謎,她從進宮開始就是一個未知的存在,先帝為她建了一座讓所有女人都心生妒忌的靈犀殿,可是沒有嬪妃見過這個美人。當先帝去世的時候,這個女人就被勒令守皇陵了,這個女人一直都是傳說。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傳說,甚至都有人質疑三王爺宮雪墨不過是一個靈犀殿下等宮女生的,那妍貴太妃不過是先皇臆想的一個幻象罷了。
不過現在小桃紅既然提起了,那麽就說明這個女人是真的,可是這個女人究竟有多美?沈知雨看著小桃紅陷入了沉思,世間真有那樣的女子存在麽?沈知雨對那妍貴太妃也有一點心向往之了。沈知雨開口問:“這三王爺與妍貴太妃長相相似麽?”沈知雨雖說與宮雪墨合作,可是卻與這家夥的關係隻是平平。雖說他對宮雪墨的影響已經改觀,不再是那個風流浪子了,而是一個會忍的家夥。可是她對宮雪墨的輕浮映像還是沒有絲毫動搖,不過她還對他的容貌還是承認的,這個男人是當之無愧的京都第一美男子。
“相似?”小桃紅的唇角勾起了一絲嘲笑,“三王爺的長相與先帝相似,若是像到那妍貴太妃的半分容貌,三王爺可是無人能出其右了。”
聽到小桃紅對妍貴太妃容貌的讚賞,沈知雨是真的好奇了。不過當務之急可不是聽小桃紅滔滔不絕地說著對妍貴太妃的憧憬,而是要學到一些東西。沈知雨輕咳了一聲:“那樣的人百年也就才出一位,你我是不能達到的吧。”
小桃紅聽到沈知雨這樣說,眼角輕輕一挑:“那是自然了,你我是不可能了,不若你就來學學你能達到的東西。舞,琴,曲,你選擇哪一樣呢?”
沈知雨聽到這話犯了難,這真是一個大難題。她有武藝傍身,按理而言她學舞應該是很快的。可是如今的身子卻不能大動,至於琴,沈知雨看著自己包子一樣的手,據說這藥能讓她三天就好。沈知雨打定了主意:“琴曲一起學。”
小桃紅看了一眼沈知雨那包成粽子一樣的手,她站起身來從梳妝鏡的小櫃子裏掏出了一本曲譜,她遞給了沈知雨:“你先將這些詞背下來吧,然後再來找我。”
沈知雨翻開那曲譜,隻見大多都是一些小調兒,詞寫得很柔媚不過沒有什麽醃臢詞。沈知雨有一些疑惑,小桃紅見沈知雨這模樣便笑了:“這來的人也是要端著架子的,若是什麽都不懂還跑來這撒金子?那外頭的管事肯定會將他們打出去的。”
沈知雨呆在這兒也有一些時日了,自然也知道這裏的規矩,要進花滿樓,必須要通過台前三道門,琴,棋,詩三門出的題雖不太難但也算中等。一些酒囊飯袋子想進來也會買通寒苦學士幫忙做槍手,可是就算有撿漏,也不會是一個大老粗,總還是會寫會聽的家夥。沈知雨想到了自己遇上的處境:“那我上次遇上的家夥們?他們難道不是你的入幕之賓麽?”沈知雨是真的疑惑,那三人明顯是粗鄙之徒,為何會成為小桃紅的入幕之賓,在這兒幾天她也知道小桃紅最討厭的就是滿口粗鄙的家夥了。
“不過是一些敗家玩意兒,能進來是能進來,可是錢看的也重。”小桃紅不屑地笑了,“也就隻能找落魄的姑娘玩玩,然後將身下的人想成我的模樣。”
“這樣啊!”沈知雨點了點頭,她將曲譜收好,“我明日下午來找你。”這些小曲子對她來說還是簡單的。
沈知雨雖然不是一個好學生,可是卻是一個肯下苦功夫的學生。她真的將全本曲子都背得滾瓜爛熟了。小桃紅仔細地聽著,便讚許地點了點頭,還算不錯。
小桃紅見沈知雨如此熟稔便止住了沈知雨的背誦:“接下來就是唱了,你仔細聽著?”小桃紅話音一落,一首歡快的曲子就從她的嘴中蹦了出來,那是都屬於南方的柔媚,好似鶯兒在鳴叫。雖說這本曲譜她都已經背熟了,可是這一曲唱出來她竟然辨不出詞來。一曲落罷,小桃紅朝沈知雨揚了揚下巴:“你來唱唱吧。”
沈知雨聽到這話,心裏在打著鼓,不過還是鼓起了勇氣,唱出了第一曲,卻是不成調了。破音也是常有的事情,小桃紅皺了皺眉頭,就這水平還想要成為花魁,若是這家夥依靠這水平真成了花魁,那花滿樓當真要成為笑柄了。
沈知雨看著蹙著眉頭的小桃紅有一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唱出了第一句。這一句不是唱出來的而是念出來了,而且拔長了調子,不倫不類的。小桃紅搖了搖頭,雖說新搜都會出各種狀況,可是這樣的家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了。沈知雨低下了頭,小桃紅安撫一笑:“雖說沒什麽靈氣,可是努力一番還是有用的,對了,你可會彈琴?”
沈知雨聽到小桃紅這樣問,蒼白的麵上浮現了兩團紅暈。詩詞曲一樣不會,別人家的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皆精,偏偏她就會一些舞槍弄棒的拳腳功夫,還都是拿不出手的。唯一的可取之處,那就是輕功還是不錯的。小桃紅一見沈知雨這模樣便自嘲一笑,自己豈不是問的廢話麽?這精通音律的人,怎麽可能會跑調成這樣了。小桃紅也不好真將麵前這女人的積極性打擊沒了,她笑道:“不會就學,不要說你連這點功夫都不願意下。”
“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沈知雨的眼中燃著火焰。小桃紅看著沈知雨眼中的亮光,她的心中泛過一絲羨慕,真好啊,眼中還有光呢。
第一天沈知雨的歌聲就似那老夫子念經,小桃紅嘲笑道:“能將一曲南方小調變成老夫子念中庸也算是你的本事了。”
第二日沈知雨的歌聲就似那二胡斷了弦,明明是一曲歡快的調子,愣生生成了哀樂不說而且尖細無比,這一曲唱下來讓人的雞皮疙瘩直冒。
沈知雨是一個狠人,她對自己很狠,一日三餐也就隨意吃點,除了夜晚的休息,她整日就是練琴和歌唱。曲子也從那斷弦的二胡慢慢地有模有樣了,這一進步是驚人的。用小桃紅的話說:“終於從那鬼哭狼嚎變成能入耳的哭聲了。”
一個月的努力還是有用的,當一斛珠的曲子從沈知雨的手中傾瀉而出,隻聽她的聲音慢慢地吟唱著,好似黃鶯出穀,帶著一絲解脫的暢快:“紅牙板歇。韶聲斷、六麽初徹。小槽酒滴真珠竭。紫玉甌圓,淺浪泛春雪。香芽嫩蕊清心骨。醉中襟量與天闊。夜闌似覺歸仙闕。走馬章台,踏碎滿街月。 ”
“勉強能過關了,一個星期能有這樣的結果不錯了。”小桃紅拍著手點了點頭,夏蘇連忙端上了一碗冰糖蓮子湯。沈知雨抿了一口湯,幹涸的喉嚨終於得到了滋潤,而後她便聽到了小桃紅的話:“不過合格還是不夠的,你要做的可不是合格,而是完美。花魁的名頭可不是那麽好賺的。”沈知雨努力了很久,她終於能彈熟了三首曲子了,可是就是這最簡單的三首曲子已經廢了她一個月的時間。沈知雨看著自己已經磨出繭子的手忍不住苦笑,都說這下九流的女子低賤,可是這低賤的生活不僅不易,甚至還要忍受著巨大的壓力。沈知雨想到那些用鼻孔看人的世家小姐和夫人麽,隻能搖頭,當真是問出何不食肉糜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