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夜風舞動的燭火映照著李昂一張神情肅然的臉,司霆燁與寧如秋對視一眼,直入話題道,“私兵、私銀的消息打探得如何?”
李昂半垂著眸子,默了片刻,回道,“我找到了鑄造私銀的地方,而且省城裏多半私兵都是與鑄造私銀的地方有關係。”
司霆燁與寧如秋心下一驚,繼續道,“那鑄造私銀的地方在哪裏?”
李昂聞聲,抬起頭,眼底神色複雜,默了半晌,也沒有要說鑄造私銀之地的意思。念起先前的約定,司霆燁不由得沉了幾分臉色,冷聲道,“怎麽?看來你是寧願丟了性命也不願意交代了?”
話雖如此,司霆燁卻心下篤定,李昂一定會告訴他鑄造私銀的地方,否則他就沒有必要再返回客棧找他了!
果然,隻見李昂麵露猶豫之色,“我……要想我說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司霆燁星眸微眯,淡淡吐口道,“什麽條件?”
寧如秋也被李昂這句話勾起了好奇心,實在想不出這個時候他會有什麽條件。
“你們隻要給我一百兩銀子,我就告訴你們鑄造私銀的地方。”李昂神情肅然,司霆燁與寧如秋心知他不是在開玩笑。
不過他倒是口氣不小,開口就是一百兩。
“你似乎忘了你和你幾個兄弟的命隨時捏在我手裏!”司霆燁向來不喜別人與自己討價還價,語氣也隨時凜然起來。
但李昂仍舊神情決然,“我需要這些銀子,如果沒有,那我還不如死了。”
司霆燁眯起眸子,上下打量起李昂來,寧如秋卻是不怒反笑,“難不成你之前半夜潛入客棧的目的是想偷些銀兩?”
一百兩銀子在普通百姓家不算是小數目,但對他們而言卻算不得什麽。隻是李昂多不要少不要,偏偏就要一百兩,莫不是其中另有隱情?
李昂聽罷,臉上頓時掠過一絲不自然之色,雖說是山賊,但被一個女子如此直言戳穿心思,麵子上仍是有些掛不住。
司霆燁也察覺到了其中端倪,鐵青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許,“你要這一百兩做什麽?實話說,我不缺這一百兩,但必須要知道你要這一百兩的用處。”
躊躇片刻,李昂終是緩緩道出了實情,“對,我半夜潛入客棧就是為了弄些銀子,去打聽鑄造私銀的地方也是想弄些銀子,不過我並不是拿這銀子去害人,而是為了救我的兄弟。”
“兄弟?”司霆燁倒是有些納悶了,“你兄弟不都跟你在一起麽?”
李昂聞言,神色頓時變得悲愴起來,“不是他們,是我真正的兄弟,他不知怎的得了病,沒錢根本沒大夫願意給他醫治。”
寧如秋聽了,心下陡然掠過一絲訝然,“你倒是挺講情義。不過即便是為了治你兄弟的病你也不能做出搶劫別人的事。”
寧如秋話音一落,李昂瞬時變得有些激動起來,“無良大夫見死不救,我總不能看著我兄弟活活被病折磨死!”
司霆燁冷聲打斷李昂的話,“一百兩銀子我可以給你,你倒是先說說鑄造私銀的地方在哪兒?!”
李昂紅了眼睛,“你先把一百兩拿出來,我才能說。”
李昂一副不相信司霆燁有一百兩的表情逗笑了寧如秋,“放心,既然答應了你的,老爺就不會食言,不過如果你信得過,可以將你兄弟帶來,我略懂些醫術,興許能治好你兄弟也不一定!”
“我憑什麽相信你!”
“那你就讓你那個兄弟等死好了,鑄造私銀的地方我再另找人查便是!”
這次輪到李昂怔住了,他本以為此事能威脅到司霆燁,沒曾想他根本不在意,李昂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與他們談下去。
許誌遠的病情日益加重,沒有銀兩就無法治病,而方才寧如秋說她懂醫術,倒是讓他有些動心了。
“你們可以不給我一百兩銀子,但必須想辦法把我兄弟的病治好。”不知不覺間,李昂緩和了態度,語氣中甚至聽得出一絲請求。
司霆燁看了眼寧如秋,寧如秋微點了點頭。
“說罷!”
李昂定了定神,徐徐開口道,“鑄造私銀的地方就在城西的一處宅子裏,而且省城裏多半私兵都來自那裏,背後操控那些私兵與私銀的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或者是同一夥人。”
司霆燁沉眉,鑄造私銀非同小罪,倘若手上無兵無權,是沒有人敢這麽做的!而他此刻也幾乎能斷定,葉漣漪在西北與鑄造私銀的人同樣脫不了幹係。
寧如秋掃了眼神情依然的李昂,淺聲道,“明日你便將你那個兄弟帶到客棧來,我給他醫治。”
不知為何,聽到寧如秋與司霆燁的話,他一顆心忐忑了許久的心竟漸漸平靜下來,頓了片刻,拱手應聲道,“若能治好他的病,二位的恩情我李昂一輩子不忘!”
而後李昂便告辭而去。
客棧門口,下了樓的李昂剛推開客棧門便迎麵撞上另一抹高大身影,四目相對,眼底皆是不屑。
李昂漠然收回目光,越過身影,徑直除了客棧,瞬時便就融進一片無邊夜色裏。
房間內。
李昂前腳剛離開,敲門聲再次響起。
“老爺,我回來了!”聽見門口林贇的聲音響起,司霆燁與寧如秋不禁心下一喜,定是葉漣漪的蹤跡有了消息。
“回主子,屬下經過多方打聽終於得到了葉漣漪的蹤跡,但當我前去一探究竟的時候,卻發現葉漣漪的住處周圍有層層私兵把守,內裏有諸多殺手潛伏,暗裏更是機關重重,看來這個葉漣漪平日行事小心的緊!”
“所以你此次並沒有見到她的人對麽?”葉漣漪如此狡猾,倒是叫人頗感意外。
林贇拱一拱手,“沒有,不過能確定葉漣漪就住在那處宅子裏,且葉漣漪在西北頗具名氣,是西北的地下勢力,至於青阮,就屬下打聽得知的消息來看,她多半是接了別人的單才出手的!但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想要抓到她很難,就連接近她都是一個難題,此人狡詐異常!”
寧如秋鳳眸微合,她本以為葉漣漪頂多是想擄走青阮,利用他的身份達到她一些目的罷了,但如今經林贇這麽一說,便知葉漣漪擄走青阮一事並不簡單。或許青阮對幕後行凶者來說有更大的用處。
司霆燁的臉色沉了又沉,眼下青阮下落不明,葉漣漪無法接近,得趕快想個法子才接近葉漣漪或是西北地下勢力才行。
“葉漣漪是北洛國的郡主,很奇怪怎會跟西北地下勢力扯上關係?”寧如秋兀自喃喃說著。司霆燁聽了,俊眉不禁皺的更深。
“方才屬下回來的時候在客棧門口碰見了李昂,不知他來做什麽?難道是查到了什麽線索?”
司霆燁微歎口氣,“線索不大,對了,明日起你便不用出去查葉漣漪了,在客棧裏待著便可!”
林贇不明所以,但有司霆燁的命令,他也不敢多問,拱一拱手,朗聲應下。
次日,清早。
西北省城的天氣陰陰沉沉的,一夜秋風刮過,使得白日裏的溫度也驟降了不少。司霆燁與寧如秋剛用過早膳,李昂便就帶著許誌遠來到了客棧。
“這就是我兄弟,他的病你們能治得好麽?”李昂孤身一人來到司霆燁與寧如秋房間門前,背上扛著一個身子看似虛弱的男人,滿臉汗水,雙頰泛紅,略有些氣喘籲籲地說道。
對麵的林贇聽見聲音,忙的開門出來,見是林贇,正疑惑著,又聽寧如秋道,“先把他放到隔壁房間,我須得仔細查看才知怎麽回事。”
李昂未有猶豫,背著許誌遠就掉轉方向,往司霆燁與寧如秋房間隔壁走去。
窗子微合著,房間內略有些昏暗,司霆燁站在一旁,雙目緊隨著寧如秋上下流轉,林贇與李昂退在一邊。
“這是怎麽回事?他是誰?”林贇微皺著眉頭望著床榻上雙眼緊閉的男人,對身旁的李昂道。
李昂一心都在許誌遠身上,神情恍惚間並沒有聽到林贇的話。林贇見李昂半天不語,略有些不悅的看了眼李昂,聲調也提高了些許,“他是誰?!”
李昂微愣,心下對許誌遠的擔憂本就讓他心情沉鬱,再見林贇對自己的態度,心下更是諸多不爽,隻瞥了他一眼,並沒有要向他解釋的意思。
林贇臉色微變,剛要張口,卻被寧如秋打斷了還未來得及出口的話,“他的病並不嚴重,隻是藥引起比較難找!”
林贇吞了吞口水,悻悻將嗓子眼的話咽回了肚子。李昂聽寧如秋這般說,一雙眼睛頓時變得晶亮,大步上前,急聲道,“需要什麽藥引,我一定想法子弄到!”
急聲中參雜著陣陣驚喜,他雖是山賊頭目,卻無奈囊中羞澀,就連給許誌遠治病的銀兩都無,每每念起來都慚愧的緊!可天無絕人之路,讓他遇上了這兩個人,隻要她真能救得了許誌遠,他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寧如秋素眉微蹙,又掃了眼床榻上仍是昏迷著的男人,才緩緩吐口道,“他身子裏寒氣太重,導致他本元渙散,須得用無尾蛇做藥引,再加以固本守元的藥材熬製成藥方可令他痊愈,這些藥材倒是不難買到,就是無尾蛇,不知這西北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