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6 愈是打壓愈是強韌
夏鵬飛抱著還在抽泣的小蟲蟲在雨中行走,迎麵見冷絲雨已經換了一套校服,舉著傘在雨裏飛奔。
倆人擦肩而過,眼神和身體都不曾有任何停留,雨一直下……
接下來的幾天數學課,都上自習,學校管理層還正在考慮新的人選。
冷絲雨在走廊上碰上周曉通。被夏家柳家勢力聯合打壓的周曉通不但沒有一蹶不振,反倒因理了個新的發型而更顯精神。
這或許就是某些知識分子的風骨,寧折不彎,或愈是打壓就愈是強韌。
周曉通的精神風貌讓冷絲雨眼前一亮,冷絲雨似乎比先前還敬重周曉通了,她朝周曉通禮貌地點了個頭,就想離去。
她不想用泛濫的廉價同情去刺激周曉通的神經。對有些傷害,忽略其實就是關愛。
“絲雨一一”周曉通叫住了冷絲雨。一旁路過的夏鵬飛本想快速通過,但最終未敵過強烈好奇心而選擇了在不遠處觀看風景。
“老師?”冷絲雨有些意外。
“那天錯怪你是我不對。”
“我已經不怪您了。”
“其實我是想課後單獨找你談的。隻是他一一”
“您不用說,我能理解的。”
“後來我還聽說你為了我跟他吵起來?”
“算了,還是不提了吧。”
周曉通微微一笑,溫和地說:“好,不提了,說說你吧,你是怎麽在短時間把數學提了二、三十分的?”
“國慶長假期間,我把初中和高一教材的例題跑了一遍,有些知識斷層給填補上了。”
“不錯不錯,你的這種思路可謂正本清源啊。可就算是你的路子對了,能在短時期能取得這麽大的成效,也算是奇跡。絲雨,你的天分很高啊。”
冷絲雨在誇獎麵前卻不以為然,“老師,能速成的,隻能是基礎知識,以前底子還是太薄了,現在對深難題還是束手無策。”
上課鈴響了,冷絲雨告別周曉通,飛速朝201教室跑去,在她身後是快步前行的夏鵬飛,夏鵬飛身後是緩步前行的周曉通。
絲雨暗自做功課的事已實錘。此前夏鵬飛隻替她講了兩本教材,那麽剩下的幾本教材的複習是她利用幾天晚上的時間完成的。
得知絲雨憑自已的努力能在短時間大幅度提升數學成績,夏鵬飛心裏卻是悲喜參半。
喜的是,小妮子到底還是靜下心來學習了,小妮不愧是他想要幫助的人;悲的是,小妮子似乎並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就能搞定很多麻煩,那他夏鵬飛對她又還有多大的意義呢?
煩惱無從排解的夏鵬飛在課間出現在了年問天的辦公室門外,年問天正好有事要出去,“小夏,我現在要去南區一趟。”
“南區?”夏鵬飛問道,“有急事嗎?”
“今天有位機關人員想買我南區的一套舊房子,今天想來看房。”
夏鵬飛連忙拉年問天回辦公室,“老師,你聽我的,現在不要出手。”
年問天對夏鵬飛的經濟頭腦略有耳聞,絲毫不認為夏鵬飛托大,隻是心存好奇,“能告訴我原因嗎?”
“有些敏感的話題不好明說,我隻能給您這麽說,您要現在出手了,一個月內指定後悔。”
“這樣啊。我明白了,我信你!”年問天也不笨,當即到窗外拿起電話撥通了某人的電話,推說家人反對賣房,就中止了對方看房的約定。
年問天打完電話,回到到辦公室桌前,見夏鵬飛還站在自己辦公桌前,就指指一旁的椅子,“現在有空了。坐吧!”
夏鵬飛在年問天身邊的椅子坐下,“年老師,那件事您認為我做得對麽?”
年老師在剛才看見夏鵬飛就猜到了夏鵬飛所為何事。他瞥了夏鵬飛一眼,眼前這位英俊少年平常時期是何等睿智何等自信,此時卻顯得有些迷茫。
“鵬飛,社會領域的很多現象和我們做數學題不大一樣。
我們做數學題,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答案是客觀的,是非是分明的。
對人事的評判卻具有複雜性和主觀性,有些事情的是非因立場而異,因角度而異,很難形成定論。有些順乎法理的,卻有悖於人情;有些順乎人情的,卻有悖於法理。
我說說對此事的看法吧,先說好,隻代表我自己,不代表評價標準。
依我對你的觀察、判斷和對此事的調查了解,我認為你最初義正辭嚴滿腔熱血維護正義是在其次,你想要保護當時的弱者絲雨才是最主要的對吧?”
夏鵬飛神情一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年問天繼續說道:“而當周老師明確拒絕道歉且絲雨不領你情就激發了你的怒火,這時你已經不是單純要保護絲雨,而是要維護正義、懲戒始作甬者周老師了。”
夏鵬飛又點了點頭。
“可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威脅周老師時,周老師已變成了弱者,而你和你背後的勢力卻成了一種壓迫者?你從保護弱者變成了欺淩弱者?
既然你能以財富地位人脈的優勢讓周老師狼狽退場,那麽,你所代表的整個階層就有可能粗暴地傷及同為弱勢群體的絲雨以及絲雨的媽媽和妹妹。
所以,你其實也傷害了絲雨的情感,而且有可能是比周老師冤枉她抄你的題還更大的傷害!”
夏鵬飛在心裏也有這層隱憂,現在從年問天的想法中得到進一步明確,他不由得回想起絲雨當時為周曉通說話時的神情、措辭。
“我請求你放過周老師。我不怪他了!”
“理由?”
“我不想一個弱者僅僅因為一次傲慢而被強權摧垮!”
“我到底在幫誰呢?”
“我寧可受委屈也不願意看到比我受委屈更令人悲哀的現實!”
“我到底還是多事了是吧?我好心幫你,我卻被扣上了強權的帽子?”
“好,夏鵬飛,我先把話撂到這兒,要是周老師因脅迫而被迫離開天翔中學,我,圓圓和我媽媽永遠與夏家為敵!”
從年問天的辦公室出來,夏鵬飛站在長長的走廊,扶著欄杆遠眺欄杆外的世界。
連日的大雨已停,天空依然晦暗,拂麵的秋風愈顯清涼和強勁,廣場上是來往的學生和被秋風吹離枝頭的一地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