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氣極
第65章 氣極
“謝謝王爺。”她輕應,聲音裏無波無瀾,可是身體卻再也支撐不住了,滑倒落地合上眼睛的時候,身前是燕墨高大的身形籠罩她於無形,卻給她窒息的感覺,“知夏……”
那一瞬間,她口中喚出的不是娘也不是爹,卻居然是知夏。
想她從前的小屋,她累了。
痛,全身都痛。
十指連心,指尖的痛傳遍於身體的每一處,讓她痛不堪言。
相錦臣趕來的時候,夕沫的臉上身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那汗珠告訴他,她一定痛徹心扉。
坐不得,躺不得,甚至,連站著腳下也是痛,她全身到處都嵌著那些瓷瓶碎片。
看著夕沫,相錦臣的眉頭皺了又皺,“夕沫,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怎麽這麽不小心?”
她笑,微微的笑意裏空洞的讓人根本看不出她在想什麽,可那笑卻隻讓人感覺到了悲淒。
相錦臣取了鑷子,可他,可以為她摘下她手上的碎片,可是她身體上的呢?
拿著鑷子站了半晌,最後,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夕沫的房間,衝到清心小築的書房前,人還未到,便衝著書房裏的燕墨喊道:“如果你不介意,她身上的碎片我就去摘了。”說完,茶也不喝,門也不入,轉身憤然離去。
從沒見過有象夕沫那麽慘的,那些碎片嵌入皮肉裏是多麽痛呀。
又回到了夕沫的房間,看著不知所措的清雪,相錦臣低聲道:“拿一塊布讓她咬住,不然,她會痛的受不了。”
“哦,好的。”清雪慌忙去了。
相錦臣輕輕握住了夕沫的手腕,鑷子快而狠準的就夾去她手背上的一小塊瓷瓶碎片。
真疼。
可是夕沫卻象是沒有感覺似的一動也不動的任由相錦臣處理著那些碎片。
一塊一塊,兩隻手上的都已經除掉。
清雪回來了,夕沫乖乖的就咬住了一塊布,豆大的汗珠不住的滾落下來,不過這次卻不是夕沫的,而是相錦臣的。
燕墨還沒有到。
相錦臣豁出去了,“清雪,為藍小主脫衣。”
“啊……”清雪怔住了,眼看著相錦臣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夕沫的衣服要是脫了……
“快脫,你想讓那些瓷瓶碎片繼續留在她身體裏嗎?”
“哦,好的,可是……”清雪的手落在了夕沫的身上,可是她還是不確定要不要在相錦臣的麵前脫下夕沫的衣服。
“快點。”眼看著夕沫搖搖欲墜,相錦臣的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燕墨這次真的過了,連他也看不下去了,好歹藍夕沫也曾經是藍府的千金小姐,他怎麽可以下那麽重的手呢。
清雪的手開始動了,她在一顆一顆的解著夕沫的衣衫上的盤扣,靜靜的站著,夕沫隻覺她的身體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了,她看到了星星,漂亮的星星閃爍著,真美。
衣襟上的扣子隻剩下了最後一顆了,“相公子,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清雪還是猶疑。
“難道,你想看著她死嗎?那些碎片再不處理,就不隻是傷口感染的問題了,很有可能會有破傷心的後遺症。”相錦臣這不是嚇唬清雪,這是真的。
“唉,好吧。”衣衫在解開,紅紅點點的肌膚緩緩的展現在清雪和相錦臣的麵前,那模糊的血意讓清雪甚至於不敢繼續看下去,相錦臣的眼睛已經噴火一樣的了,他現在,想殺人。
可是拿起鑷子的手還是那麽的輕柔,不想她疼,他真的不想她疼。
夕沫還是笑,仿佛一點也感覺不到她的身邊還有兩個人似的。
衣衫,已褪到了肩頭。
可就在這時,房間的門‘嘭’的一聲被一腳踢了開來,燕墨的聲音如吼的傳來,“相錦臣,你給我滾出去,誰讓你這樣看著我的女人的。”
聽到燕墨的聲音,清雪鬆了一口氣,王爺來了,小主子也就不必在相公子麵前赤`身露體了,可是看著她身上的那些傷,她不忍了。
相錦臣徐徐轉身,“燕墨,你要怎麽對她?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嗎?她死了,就是一屍兩命。”
“滾,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處理。”額上的青筋暴露,燕墨身形一飄,瞬間就落在了夕沫的身前,伸手一拉,那衣衫就蓋住了她才裸`露出來的肩膀。
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相錦臣大步走出夕沫的房間,“冤孽。”隻餘這兩個字的尾音飄在室內,讓燕墨的眉頭皺的更高,冤孽,不知道誰是誰的冤,誰又是誰的孽?
揮揮手向清雪道:“出去。”
清雪恨不得長了翅膀立刻就消失在這房間裏,她怕燕墨的冷森,更怕看見夕沫身上的狼狽與血色,是個人,都會不忍。
房間裏,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夕沫靜靜的站著,腳下,很痛。
燕墨的手突然間的一個猛烈的撕扯,不過須臾,夕沫身上所有的衣物都變成了碎片如花絮般的灑落在地。
原本雪白的身體上到處都是紅紅點點,拿起相錦臣那個遺留在房間裏的鑷子在桌子上的燭火中烤了又烤,消了毒,他先是選中了夕沫的臀飛快的夾去一個又一個的小碎片,這才扶著她坐在床沿上。
她還是不說話,隻輕輕的笑,就象是在對著他笑一樣,那模樣讓燕墨的臉越來越沉了,那模樣讓他的怒氣更甚了。
她的樣子,就好象是在那瓷瓶碎片上滾了一圈似的,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她身上會有這麽多的碎片嵌在皮肉裏,尤其是腳上,血水已經浸泡著她的腳與手紅腫一片,她口中的布早已在他讓她坐下的時候就滑落了,可不管他怎麽取下她身上的小碎片,她都沒有任何的反應,仿佛,他取下的是別人身上的碎片似的。
終於,查遍了她的全身,也取完了她身上的最後一個碎片,此時,冷汗涔涔的不是夕沫,而是燕墨了。
現在的夕沫就象是一個瓷娃娃,已經沒了半點的生氣。
取過相錦臣帶過來的玉香膏,燕墨瞟了一眼,太少了,根本不夠用,“相錦臣,再去取兩瓶玉香膏來。”夕沫全身都是傷,需要很多。
“六王爺,我隻有這一瓶了,你省著點用吧。”從燕墨到六王爺,相錦臣沒好氣的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從沒有這麽的窩囊過,上個藥也要小心謹慎的不能浪費了,要不是怕別人看到她的身體,他才不會這麽親力親為的給她上藥呢。
終於上好了,伸手拉上被子蓋住了她的身體,他轉身飄向門外,“清雪,不許她吹風,不然,傷口很容易感染。”
“好的,王爺。”
她應著的時候,燕墨已經飛身離去,仿佛,早已很不耐煩了似的。
房間裏,夕沫靜靜的躺著,她的意識不知道飄渺到了哪裏,漸漸的,身體上那痛意在慢慢的減退,可依然讓她痛徹心扉。
“小主子,是王爺親自給你上的藥呢,你好歹吃口東西吧。”
清雪不知道勸過多少次了,可是床的夕沫還如木偶一樣的沒有任何反應。
“這可怎麽辦才好呢?小主子,你再不吃飯你腹中的胎兒會餓壞的。”清雪試著又勸了一句,因為,她知道夕沫很在意她腹中的孩子的。
果然,清雪才說完這句,夕沫的眼皮就動了動,“清雪,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子時了。”
“哦。”夜這麽深了呀,她輕輕闔上了眼睛,“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小主子,可你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了。”
她輕聲語,“我沒事,就是累了,想睡。”至此,再沒有多說一句話。
清雪歎息的走到外間去睡了。
那一夜,夕沫在疼痛中睡了醒,醒了睡,可是她沒有哼過一聲,醒來的時候,還是如往常的披衣而起,然後喚過清雪,“把那件桃紅色的衣服拿過來,我要更衣。”
“小主子,你這是要去哪呀?”
“去書房,服侍王爺。”她淡淡的,聲音裏就是無波無瀾,讓清雪怎麽也猜不透她的心。
“小主子,你病了,還是不要去了。”
“王爺沒給假,我要去。”執拗的穿起衣衫,卻有些緊,她的身子到處都是微微的紅腫,可她,卻一點也不在意。
緩緩慢慢的淨了手臉,夕沫轉身向門外走去,她的腳步很輕,很慢,捱到書房門前的時候,旺福瞪圓了眼睛看著她,“藍小主,你這是……”
“我是王爺的婢,我來服侍王爺。”她輕聲語,伸手推開書房的門時,有淡淡的墨香飄來,隻不知,他這一次畫得又是誰。
可這些,對她,已無關緊要。
靜靜的侍立在門側,從她進來,燕墨始終專注於手中的畫,微微的垂首,看著自己的鞋尖,白底藍色的碎花平底鞋因著腳的紅腫竟顯得有些小,腫得高高的腳背把鞋幫撐得鼓鼓的。
再回這書房,地上的瓷瓶碎片早已沒了蹤影,仿佛,就從來也沒有碎在地上似的,不知道那花瓶的曾經的主人是誰,是他最摯愛的女人吧,所以,花瓶碎了他才遷怒於自己。
忍不住的暗猜著,隻不知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