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紊亂

  第21章 紊亂

  氤氳的霧氣中,夕沫終於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臉。


  邪魅如畫一般,斜長的劍眉橫插入鬢,薄唇微彎成如月芽般的優美弧度,可那唇角似笑非笑的神情卻隱藏著太多的嘲諷,那張會讓女人嫉妒的漂亮的臉上寫著冰冷,這張臉,似熟悉又似陌生,她好象曾經在哪裏見過,可一時之間又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下意識的,夕沫忘記了下頜傳來的刺痛,手指冰冰涼涼的就落在了男人的臉上,“你……你到底是誰?為什麽這麽對我?”他的肌膚上並不如他的神情那般冰冷,相反的,那暖暖的溫度讓夕沫終於回到了現實中來,還是,想要知道他是誰。


  也許,隻是一場誤會,是男人錯把她當成了某個女人,也許,從現在開始他會放過她……


  他的手指輕抬,引她的臻首不自覺的仰起更高,也把他看得更加清晰,男子一字一頓的說道:“藍夕沫,我怎麽對你?你不過是我從棲江上救起來的一個奴兒而已。”


  星眸黯淡了下去,是的,在棲城的百姓心裏的確是這個男人救了她。


  可他明明是那個害她入地獄的男人,她恨他入骨,他卻成了別人眼中她的救命恩人。


  夕沫輕輕闔上了眼睛,“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把東西吃了,瘦了不好看,還有,明晚上你要侍寢。”輕狂的說完,男子的眸光掃向水中,仿佛已透過那飄浮在水麵的花瓣將她的身體盡收眼底似的,那目光讓夕沫禁不住的瑟縮發抖。


  闔上眼眸,她再也不敢看他,不想侍寢,卻也知道她無力反抗他什麽。


  腦子裏倏忽閃過的是,或者,有一天他對她再也沒有了好奇心,那麽,他就會讓她死或者放過她了吧。


  不過,以他之前給她的對待,後者的可能性很小。


  而她,卻不得不去期待那一天的到來,否則,沒有了希望的人生真的就隻剩下了灰暗。


  他走了,也帶走了他周身上下那讓她熟悉的特有的檀香的味道,他似乎,極愛檀香,隻是那香中,似乎又添加了些淡淡的讓她分辯不出的另外一種香的味道。


  手中,是男人放下的綠瓷花碗,碗中的白米粥兀自還冒著熱氣,嗅著那飯香,夕沫的肚子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好餓,真的好餓。


  一邊吞咽著米粥,一邊吃下那落在米粥中的她的眼淚。


  就是這般的沒用,她真的隻想哭,因為隻有哭泣才能讓她紊亂的思緒稍稍的平複一點點。


  太委屈。


  太無助。


  夕沫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於是,就隻能用淚水才宣泄自己無盡的心酸。


  吃完了一碗白米粥,便有侍女走過來接過了那空了的碗,夕沫也不看那侍女,隻低聲道:“我在這水裏有多久了?”


  “兩天兩夜,明晚就到三天三夜了。”侍婢淡淡回道。


  嗬嗬,怪不得他說要她明晚侍寢,原來,是要她在這水裏浸足了三天三夜。


  真懷念沒有醒來時的那些安寧,可她現在,就是已經醒了。


  輕輕的一動,夕沫突然發現腳踝上有些異樣,“我腳踝上綁了什麽?”


  “哦,主人怕你一不小心沉入了水底會發生危險,所以,就把你的腳踝固定在這一小片水域之中。”


  說什麽是怕她會發生危險,這根本就是囚禁,咬了咬唇,夕沫什麽也沒有說,在棲江裏都捱了那麽久了,這水池比起棲江豬籠裏的苦真的不算什麽。


  想起棲江的難堪,夕沫恍然明白了男子的意圖,他是嫌她髒。


  可她的一切分明就是拜他所賜。


  手撫向小腹,裏麵的小生命猶在,也還頑強的存活在她的身體裏。


  可這個孩子,她真的不想要。


  明晚,她就親口告訴他她的決定,她要向他索藥。


  他的孩子,她堅決不要。


  可想到明晚,她的心又是一陣顫抖,她害怕侍寢,害怕自己承 歡在那個男人的身下,她會又一次的管不住自己,隻一粒藥丸,她就會成為他手中一個任他擺布的女人,隻不堪的承受他給予她的一切。


  似乎,是寵。


  可真實,卻是他對她的羞辱。


  時間,不因她的驚懼而慢下半拍,又一個夜來臨的時候,兩個婢女一左一右鬆開了她腳踝上的綁帶,拉著她出離水麵的時候,那輕輕飄浮的帷幄在眼前似夢似幻的舞動著,帶給她的是不真切的感覺。


  柔軟的毯子包裹住了她還微濕的身體,一條紅綢的帶子係在了腰際,隻露出她的臉和一雙瑩白如玉的腳丫,毯子裏的她不著寸縷。


  濕濕的發還垂落著水珠,兩個婢女就這樣拖舉著她的身體緩緩走向水池旁的一道門。


  越走,檀香的味道越濃,腦子裏越清晰閃現的就是那七夜裏男人給她的無盡纏綿,讓她無所適從,卻怎麽也揮不去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麵。


  隻一張臉,粉白賽過桃花般的妖豔,惹人想要。


  久違的檀香,久違的房間,層層的帷幄深處,那張曾經讓她醉生夢死的床帳中正飄著無盡的香。


  身子,被兩個婢女輕輕的放置在床帳中,夕沫無助的望著周遭的一切,第一次有時間得以看清楚這整間屋子。


  圓月形的窗前窗紗掩映,透過窗紗隱隱約約的是樹影,是高遠的夜空。


  可星子,卻是躺在床上的她無論如何也看不見的。


  角落裏,檀香輕燃,泛著嫋嫋的煙氣,一桌一櫃,卻處處都透著雅致,也展示著這裏的主人一定非尊即貴。


  男人的麵容不住的飄在眼前,即使不在,他也鬼魅一樣的讓她恐慌,恐慌的甚至聽到了自己一聲聲的心跳,那麽的響,那麽的脆。


  每一次,都是他拋她在床上再俯身而落。


  可這一回,卻是她先被擱置在床上等著他的前來寵幸,此時的她就象是一個等床的小婦人在等待著自己男人的到來。


  可他,不是她的男人。


  他是她的仇人。


  想起,眸中便隱隱的痛,卻強忍著淚意,從此,她不會哭泣,她會在他的世界裏好好的生存下去,隻要還有一口氣,她都要找機會徹底的回報他給予她的那些苦與痛。


  孩子。


  還有豬籠裏的幾天幾夜。


  忘不掉,那便記牢在自己的心裏。


  門,輕輕而開,她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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