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從天堂掉入地獄
於是我又一鼓作氣說道:“認真說起來,我還應該謝謝你,你幫了我那麽多忙,也從來沒有虧待過我……往後我們還是像以前那麽和和氣氣的,你也別強迫自己搬來和我一個屋了,咱們就像朋友那樣搭伴過日子,好嗎?”
我抬頭看著他,盡量讓自己做出真誠的表情。
不過看起來我演技可能挺差勁的,因為路旭東明顯皺了下眉頭。
我隻好咬著嘴唇強調了一句:“我是說真的!”
路旭東神色莫辨地看了我一會,像是在斟酌我的話有多少可信度,良久,他的嘴角終於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輕輕地吐出一個字:“好!”
這就好了?我愣了愣,看他已經拿起包轉過身,像是要往房間走,我趕緊衝上去搶過他手裏的包,很狗腿地說:“我來幫你收拾吧!”
然後我不等他反應就率先跑進了次臥。
房間我早上才剛打掃過,床單被套都是新換的。我把他的包放在桌子上,打開拉鏈才發現裏麵就一套衣服,而且顯然是穿過的。
所以路旭東是打算拿著包去陽台那,把髒衣服扔洗衣機的……
我尷尬地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路旭東,他嘴角含笑,臉上分明寫“與我無關”四個大字。
我在心裏哀嚎了一聲,怪誰?怪自己殷勤太過!
吃午飯的時候,路旭東坦白了他本來是打算躲出去住幾天的,因為確實有點不知道要怎麽麵對我,所以連東西都是叫路嫚兮來收拾的。
然後我給他打電話那天早上,他也恰巧因為公事臨時去了X市。
我撇了撇嘴,有點怏怏的,但還是適度地表達了一下偽心的“沒關係”。
路旭東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但好像又有點不是太高興。
吃過飯路旭東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拎著那晚路嫚兮提走的行李箱。
我這會沒有遲疑,趁他換鞋子的時候就率先把他的箱子推到次臥,然後開始把裏麵的東西往外整理。
路旭東在門口站了一會,兩道灼熱的目光差點沒把我後背瞧出個洞來。
後來他大概是覺得我不像是在做戲,然後才慢悠悠走進來搭了把手。
我心裏樂嗬開來,小樣,這下不懷疑我的真心了吧!
反正床上劃個三八線還不如直接分房睡呢,孫子兵法都知道說欲摛故縱,我笨是笨了點,但也知道什麽叫降低敵人的戒備心!
默默的整理好東西,我微笑著拍了拍手,對他說:“好了,那我繼續看電視去啦。”
路旭東也笑了笑,可看著我的眼神分明還帶著探究。
我心裏其實蠻忐忑的,生怕心裏那點小九九被他看穿,隻好裝成被他看得很害羞的樣子轉身就走。
才走到房門口,路旭東又突然叫住了我。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回過頭有點緊張地看著他,“怎麽了?還有事?”
路旭東眼底的神情相當的複雜,有愧疚有感激應該還有出乎意料,他看了我半晌,然後才特別真誠地對我說了聲:“對不起!”
我悄悄鬆了口氣,腦海裏跳出以前在電視上看過的一句話,說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
但我沒有說出來,我十分溫柔地笑了笑,偽心地說:“不是都講好了嗎?哪還有什麽對不對得起的。”
路旭東看著我,眼神頗為深沉,然後他彎唇無聲的笑了笑。
我莫名就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就這樣,我和路旭東的“夫妻”生涯開啟了新的篇章。
他每天照樣低調地接送我上下班,也有過下班送我到小區門口,然後他又去參加飯局什麽的的時候。我表麵對他需要時間去約會的行為表示理解,心裏卻恨得牙癢癢。
路旭東對我意有所指的理解通常回以淡淡的一哂,每每那個時候,我都覺得他唇邊的笑容顯得特別意味深長。
如此相敬如賓的過了兩個禮拜,期間他陪我回了一次娘家,還接過一回婆婆責怪我們許久沒回去了的電話。
路旭東對不回家的原因是這樣解釋的:“等老頭子什麽時候想通了再說!”
真是比他爹還大爺。
但讓我欣慰的是,我們之間似乎比原來更親近了點,至少相處起來沒有以前拘謹,當然,這是我單方麵的感覺。
或許大部分原因是現在的我對路旭東似乎更了解一點,不像從前,總好像隔得很遠。
隻是還沒熟到足以讓我開口問他那個“私事”的地步,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抓心撓肺的,一會後悔自己那天晚上沒把路旭東那相好的看清楚,一會又安慰自己,來日方長,我這正循序漸進呢,不急。
可我不急,有人急。
這天,我如常地坐路旭東的車到了公司,然後我爬樓梯的時候,在五樓的拐角那遇到了我們老板。
我心情蠻好的,所以很雀躍地同他打了聲招呼。
老板沒什麽情緒的“嗯”了一聲,又有點憂愁的停在原地將我望了望,那雙眯眯眼裏真是飽含著千言萬語,偏偏他就是看著我欲言又止。
老板不走,我當然也就愣在那裏,眼巴巴的等著他發話,結果我等了半天,他什麽也沒說就歎了口氣下樓了。
我被他那樣子弄得莫名其妙的,打完卡到了辦公室開了電腦,馬上就翻出上星期才做好的財務報表認真仔細的檢查了一番,這才確定老板剛才那副反常的樣子不是因為公司又虧損了。
我尋思著,他估摸是這幾天又被供應商們催款催暈了。
到了下午,路旭東突然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還好嗎。
我被他問得莫名其妙,還想問他怎麽了,那邊人事小林就衝我招了招手:“瑟瑟,劉總喊你去他辦公室呢!”
劉總就是我那早上莫名其妙就對著我歎氣的老板。
我心裏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也來不及問路旭東是發什麽神經呢,跟他簡單說了一聲就掛電話往老板的辦公室跑。
進去之前我還在想著是不是我哪個賬目沒有做好什麽的。
結果老板隻是喊我坐下泡茶,先誇我工作認真負責,這幾年的進步他都看在眼裏呢,然後就在我內心激動地以為他這是良心發現、準備給我加工資了的時候,突然話風一轉,變成了:“小狄啊,你來公司這麽些年了,應該也知道公司的效益是越來越不好了,我每天那是吃不好睡不好啊……”
老板長歎了口氣,目光有些閃爍地看著我,我愛莫能助的跟他大眼對小眼。
最後老板咳了幾嗓子,又開了口:“其實吧,我是很認可你的工作能力,畢竟你這幾年的成績大家都有目共睹嘛,但是公司目前這個情況呢,確實是需要裁減部分人員來減輕一下人工成本……”
我一下從天堂掉入地獄,原來不是加薪,這是準備辭退我呢。
老板後麵再說了些什麽,我基本沒怎麽認真聽,反正無非就是各種安撫的話唄。
我真是鬱悶了,我每個月做賬也沒發現公司已經到了需要裁員的地步啊,雖然這兩年效益確實是差了點,很多應收款的回收也比較滯後,但整體還是盈利的,連資金周轉不開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可既然是老板親口發的話,我又能怎麽樣呢。廠子是他劉家的,當年我能進來工作還是靠我伯父給我走了後門,而且老板還主動提出給我多發一個月工資做為補償,我除了接受,好像也別無選擇。
老板隻讓我寫了份交接明細,然後又迅速地讓人事給我算好當月的考勤,很快他就把我應得的工資轉到了我卡裏。
我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成了無業遊民。
抱著自己的一些個人用品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我很是傷感。
剛才等著人事核算考勤的當口,跟單小劉偷偷告訴我,昨天下午有人打電話到公司來找老板,當時我上洗手間去了,她正好在小林位置那,好像聽到對方還特別問了一句狄瑟瑟是在你們公司上班吧。
小劉當時的神情特別篤定:“這事肯定有貓膩,不然你做得好好的,老板真要裁員也裁不到你頭上啊!”
我又歎了口氣,真有貓膩又怎麽樣,社會這麽現實,我就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隻能接受事實。
可是誰會故意為難我呢?
我轉身往公交站台走,還沒到下班的點,我隻能自己搭車回家。走了幾步,心裏又漫出些許淡淡的不舍,畢竟在這裏待了七年,而且事出突然,真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很頹然,上公交很久之後才打電話跟路旭東講他一會不用來接我了。
他什麽都沒問,就簡單的說了聲:“知道了!”
那個淡淡的口吻搞得我更加鬱悶,就不能關心一下我,多問句為什麽嗎?
我憋屈的掛了電話,呆呆的坐了一會,又惆悵起來,感覺明天真渺茫未來好淒惶。
下了公交車,我抱著東西渾渾噩噩地走回家。進電梯的時候,我仍舊有些茫然,雖然我也想過換工作,但這麽措手不及,我不可避免地有點慌。
學習才剛起頭,和路旭東的關係雖然說不上一塌糊塗,但也沒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