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半魔
一切就發生在一瞬間，一瞬間就釀造一場難以收複的悲劇。
紅玥心跳仿佛停止，木偶一般的向著小金爬過去，手觸碰到了被鮮血染紅的積雪，入眼處，滿是小金的血。
血，好多好多的血，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地方，同樣鮮紅灼眼的血……
紅玥全身都在劇烈顫抖，她再也爬不動了，哪怕小金就在她的眼前，她卻因為極度恐懼和害怕，再也伸不出手去接住那個奄奄一息的身軀。
刺中小金的那個別派弟子也被嚇到了，劍也不敢收回，隻是驚惶的鬆開手，退了幾步。
小金疼得快要失去神智，雙眼已經模糊，身體搖搖欲墜，鮮血順著利劍不住的留著，滴落在地，侵染出朵朵血花，淒然的開著，最終匯成了冰涼的血泊。
天邊不知何時，又開始清清冷冷的飛起雪花，幾朵雪花落在血泊中，瞬間與殷紅的血融為一體。
青夕捂著嘴，雙膝失去力量，癱倒在地。她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剛才那一幕，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唐傾雪看著飛奔而去的幽離，突然間攔下也想跑去的桑若和桑吉，對他們搖了搖頭，眼裏盡是悲傷。
也許此時，紅玥的身邊不需要太多的人，唐傾雪也在擔憂，小金的意外，會將紅玥又逼至何處。
蕭逸澤扶住虛弱的小金，素白的衣袍上，瞬間沾染了小金的血跡。玄青也第一時間替小金進行急救。
蕭逸澤看著玄青越來越沉重的神情，心中宛如壓下一道巨石。
“師兄，對不起，我……”玄青撫摸著小金蒼白的臉頰，哽咽得說不下去。那柄劍用了十足的力氣，帶著主人的法力，刺碎了小金的心髒和周邊經脈，縱然是號稱醫仙的玄青，也是回天乏術了。
紅玥不住顫抖的身軀忽然一滯，她聽到了，玄青都說小金救不活了，小金救不活了……突然有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襲來，並且紅玥感受到，自己的額頭上有種火燒的灼痛感，身體好像暗中發生了某些變化。
“小玥！你振作點！”幽離怎麽叫紅玥都沒反應，之後便伸出手不輕不重的拍著紅玥的臉，“小玥！你醒醒！”
“玄覺師兄！”蕭逸澤抱著小金大喊出聲，因為此時玄覺正欲再次向紅玥出手。
幽離轉身，雙臂展開，護在紅玥身前，雙眼堅決毅然的看著玄覺，道：“師父，你這麽做，真的是對的嗎！”
“讓開！你沒看見她渾身的戾氣嗎！現在跟她說什麽她也怕聽不進去了，你還想放縱她讓局麵更亂嗎！”玄覺怒道。
“小金……”紅玥緩緩抬起頭，露出麵容，淩亂的發絲下，是一張冷漠無情的臉。
在紅玥抬起頭的那一刻，周圍看到的人都吃了一驚，因為，紅玥的額上，已經明顯的出現了一個印記，一條暗紅的印記，雖未完全成型，但那確實是墮魔印記！
漆黑的雙瞳染成了血色琉璃，紅玥勾起陰冷的笑容，緩緩站起，聲音冰冷的說道：“小金，你放心，師父會為你報仇的。”
六尾再現，每一根狐尾上，都點著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紅玥猶如地鬼惡煞般，帶著烈火席卷而去，眨眼間，就將方才刺了小金那一劍的弟子給高高拋起，然後重重砸在地麵，周圍飛起的積雪也瞬間被火焰吞噬，留下熾熱的水氣。
玄覺大驚，未曾想到半魔的紅玥會有如此之快的動作，趁她還未下殺手，玄覺立馬躍到那名重傷弟子的前麵，與紅玥對峙起來，招招果決狠厲，不餘情麵。
幽離暗恨自己無用，最後還是讓紅玥走到這一步，若再不阻止，恐怕他師父玄覺真的不會再顧及絲毫情分，直接將紅玥就地處罰了！
同樣的，玄非也如此想著。玄非本意是想製住紅玥，將她重重關押，沒想到因為他的不果斷，釀就了如此悲劇。可是玄非不能讓玄覺就那樣處置了紅玥，出於重重原因，玄非終究還是不像玄覺那樣嚴酷。
就在玄非和幽離想出手時，蕭逸澤將小金托給玄青，閃身到二人前麵，輕聲道：“讓我來吧。”
紅玥似一條火狐，六尾掃動間，卷起層層熱浪。她與玄覺的對決，居然一時間還看不出勝負，隻是兩人都不留餘手，戰鬥場麵甚是壯闊，紅玥所到之處，積雪都融為灼熱的水氣，讓場麵更加顯得如夢似幻、驚天動魄。
各門派弟子都插不進手，也不敢插手，他們都沒料到，紅玥用起全力來，竟然一時間能與五聖之一的玄覺打個不分高下。他們隻好紛紛退開，靜觀其變。
可是紅玥畢竟修為有限，又受了內傷，繼續下去，不出十招，必輸無疑。紅玥也深深明白自己不是玄覺對手，可是她現在就是著了魔一般，不動手，她的內心就無法平息。就算是被打死，她也認了。
眼前，突然出現前來阻止的蕭逸澤。紅玥匆匆收回攻勢，旋了幾圈，落在地上。那邊的玄覺也驚了一下，匆忙退回到地麵，不解的看著蕭逸澤，問，
“你還要護著她嗎？”
蕭逸澤惘然的看向紅玥，道：“小玥，停手吧。”
蕭逸澤的一句話，直接掐住了紅玥的死穴。也就隻有蕭逸澤的話，紅玥才肯聽得進去，然而最重要的，是紅玥不想讓蕭逸澤直視她現在的樣子，不想讓蕭逸澤看到她現在這般半妖半魔的瘋癲模樣。
紅玥垂下頭，有淚滴落，悄無聲息。但她的心還是疼得無法休止，小金為了她而身受重傷，性命不保，她卻什麽都不了嗎？不，這讓她很焦躁，很不安！
“小金……我能為小金做什麽，師父？小金他快死了……他就這麽死去嗎……我該怎麽做，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想要殺了那個人!”
“師……父……”小金細微無力的聲音傳來，讓紅玥內心忽然出現一道光亮。
紅玥迫切的跑了過去，一把跪倒在地，看著虛弱的小金，悲切的說道：“小金……你個笨蛋，你為什麽要擋。我不許你睡著，你聽到沒有，你堅持下去，忍一忍，你會沒事的！”
“玄青長老，玄青長老！你醫術高明，你救救他吧，需要什麽靈草仙藥，我給你找來！”
玄青淒苦的歎道：“即便有藥能治，待尋來之時，怕是也……”
“那就是有法可治？！”紅玥一喜，腦中突然想到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玄青長老，你能護小金多久？”
玄青看著紅玥眼中的希冀，道：“最多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夠了，夠了，我一定會拿回來的！”紅玥找到一根救命草，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找尋回來，就三個時辰的時間，她必須立刻動身。
“孽障！你還想去何處！”玄覺狠絕相阻。
青夕明白了紅玥的意思，跑過來，跪在地上，懇求道：“讓我去吧，我知道什麽藥能治小金，也知道那藥在何處！”
幽離也明白了過來，一起跪下,道：“我也一同前去。”
玄非看著跪地的青夕和幽離，問：“去何處尋藥？”
青夕和幽離滯了滯，暫且沉默。玄非覺得事有蹊蹺，嚴肅道：“青夕，你說。”
“不要為難他們了。還是我去吧，反正我都這樣了，也不怕再得罪什麽人。等我回來後，隨你們處置。隻是現在，請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紅玥撫摸著小金蒼涼的臉，然後找準時機，風馳雷掣般，毅然決然的往某個方向飛去。
“孽障，休得猖狂！”玄覺立刻禦劍疾去，誓要截下紅玥。
幽離緊追而上，拚命的攔在玄覺前麵，道：“師父！你讓她去吧，她自會回來領罰的！如今小金性命堪憂，時間不等人啊！”
玄覺：“混賬！她這一去，不知還會惹出什麽禍端！你是要讓毓峰門更加難堪嗎？讓開！”
玄覺見幽離不肯相讓，急忙中，幹脆出了手，逼迫幽離讓道。幽離不願與玄覺動手，單方麵受打，定然攔不住玄覺，讓玄覺趁機飛了過去。
“小玥，快走！”幽離捂著受傷的手臂，大聲喊道。
紅玥聽見了幽離的喊聲，也感覺到緊追不舍的玄覺，而且越來越近，讓有傷在身的她實在有心無力，十分急躁。
蕭逸澤抬眼看著天際，負在身後的手指暗中催動了某種法術。
就在紅玥氣勁不足時，天邊一抹黑色閃電一般的東西，忽然朝著紅玥閃了過來。紅玥大喜，在黑影衝來的一瞬，就勢坐了上去，不望朝地上隻剩一點的蕭逸澤看去，眼中滿是感懷。
紅玥坐穩後，俯身湊在黑耀耳邊，道：“黑耀，去南海！”
黑耀低吼了一聲，一個急轉，疾馳而去，不稍一會兒，就消失了蹤影。
黑耀的速度人盡皆知，玄覺憤然的看著紅玥消失的方向，明顯是追不上了。玄覺急速飛回到蕭逸澤身邊，質問道：“師弟，你這是何意！”
蕭逸澤看著天邊，平淡的說道：“黑耀聰慧極具靈性，它會自己做出選擇，我也無法阻攔。”
“你——！”玄覺氣急，一甩袖袍，狠道，“好！那我就等著，若她敢回來，我頂嚴懲不怠！若她一走了之，我玄覺也勢必不會罷休，到時，你們誰也別想再作阻攔！玄非師弟，這裏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玄非看著氣急而去的玄覺，無奈的歎息，眼下紅玥的事姑且放一放，優先了解目前的爛攤子最要緊。
玄青抱著小金不辭而去，現在她必須爭分奪秒的續住小金的性命，不管那紅玥到底尋個什麽東西，也不管她還會帶來何種禍端，隻要是能救得一命，玄青都在所不辭。
幽離慢慢的落到地上，捂著手臂踉蹌了一下，唐傾雪趕緊扶住，道：“師兄，師父那邊……唉，我們還是先回蒼擎峰吧。”
幽離默然點頭，叫了桑若桑吉，一起回了蒼擎峰。
蕭逸澤留下，放下心中萬種情緒，與玄非一起整頓局麵。毓峰門禁地的鬧劇，算是告一段落了。
然而有一人多做與其餘毓峰門弟子不同，那就是上官語菲。她越想越不對勁，最後還是決定親自到一個地方去驗證她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