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被關禁地
蒼擎峰，幽離跪在堅硬的石地上，已經兩個時辰了，然而，玄覺的房門卻一直沒有開過。
“師父好像知道玥玥為什麽會被禁足在禁地，可他什麽也不願意說，就這樣跪了那麽久，唉……”桑若唉聲歎氣的說著。
“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又不讓我們去探笨狐狸。師父也是的，他什麽時候對笨狐狸的事那麽上心了？”桑吉十分困惑的搖著頭。
桑若用一種懷疑他人智商的微妙表情，看著桑吉，道：“我看你才笨呢。師父都做得這麽露骨了，當然是對玥玥有那樣的感情啦！”
“哪樣的感情？”桑吉歪著頭問。
桑若跺腳，“哎呀，說你笨，你還真是笨得超乎我的想象。就是那個啊！就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
桑若突然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旁邊不遠處的唐傾雪，嚇得生生收住了嘴，然後匆匆改口道：“習武去了！還在這看看看，看什麽看啊！師父他有他的道理，我們不能因此懈怠！快走吧，快走吧！”
桑吉聽得稀裏糊塗的，想要問明白，卻被桑若捂住了嘴，強硬的給拉走了。
唐傾雪其實很早開始，就一直站在那裏了，隻是後來的桑若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她。而且，對於剛才那一段話，唐傾雪根本沒有注意去聽，此時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幽離身上。
幽離跪了多久，唐傾雪就站了多久。
一絲黯然，潛藏在唐傾雪眼裏。
從漫長的思緒中緩緩回過神來，唐傾雪走向幽離，說：“師兄，你這麽跪著，師父是不會心軟的。”
幽離看著玄覺的房門，輕輕說道：“不用管我。”
身旁一道細微的清風拂起，幽離詫異的側過頭，道：“你這是幹什麽！？”
唐傾雪跪在幽離身邊，默不作聲。
“傾雪，你馬上起來！”幽離有些命令式的口吻說道。
唐傾雪：“並不是隻有你才擔心紅玥師妹，紫竹峰和靈泉穀，怕是此刻都不安靜。”
幽離聽後，隻好默默同意。
兩人跪了又不知多久，隻知秋風更添了幾分涼意。忽然，一聲粗嘎的開門聲響起，玄覺從屋內走出一步，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
幽離張了張有些幹澀的嘴唇，道：“師父，禁地艱苦，請師父開恩！”
“你還真是好毅力！開恩？你應當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況且，這個結果是五聖一致決定的，你要求開恩，倒是去問問其餘四聖，看他們誰會同意！”玄覺語氣嚴厲，眉眼間滿是不悅。
“請師父，開恩。”幽離低著頭，掩藏在陰影中的雙眼，凝聚著十足的堅毅。
“幽離！你也是做師父的，如今你這般行徑，莫不是讓你徒弟也學著你，不分事情輕重，在這裏跪一片嗎！”玄覺嚴詞以拒。
“師父，我當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可那禁地對常人無絲毫傷害，對紅玥卻是連個安眠都得不到的地方啊！難道除了關她在禁地，就別無他法了嗎？”幽離抬眼看著玄覺，話語中，是掩藏不住的深憂。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為她求情了。”玄覺聲音冷了下去，“好，很好。既然你如此好毅力，那你就去懸石那，站上三天三夜，興許我會心軟！”
懸石！唐傾雪心一緊，那懸石是蒼擎峰一處懸崖上麵的一塊石頭，經風吹沙掩，筆直立在了懸崖邊上，那顆石頭的石端尖銳，僅有一指寬。蒼擎峰的弟子偶爾會在那上麵靜站，練習輕功，可要維持那樣艱難的姿勢，站上三天三夜，這分明是玄覺換了種方式在拒絕幽離！
“好。若我能站上三天三夜，還請師父答應徒弟的請求。”幽離斬釘截鐵的應了下來，然後站起身，毅然決然的找那懸石去了。
唐傾雪看著那個堅定不悔的背影，露出一個極微的笑意。
“傾雪，你向來成熟穩重，此時，你又如何！”玄覺把目光轉向唐傾雪，道。
“師父，傾雪跪在這，是想讓師父原諒師兄。師兄他並無半分想要惹您生氣的意思，隻是這件事上，師兄也有他不得已的苦。傾雪在這，求師父不要生師兄的氣。”唐傾雪伏地一拜。
玄覺看著這一情景，心中稍軟，重重的歎了歎氣，道：“傾雪，你師兄是有不得已的苦，那你呢？又何嚐不是苦上心來？”
唐傾雪低頭輕語：“讓師父操心了。傾雪還有一個請求，還望師父能夠答應。”
懸石高約兩丈，頂端一頭，細窄鋒利。幽離左腳支在上麵，右腳稍曲，輕輕靠在左腳後跟，兩手負在背後，閉眼沉思著。他才站了沒多久，就聽到唐傾雪來了。
“師兄，師父說了，哪怕你站上百年，結果也不會變的。不過，師父他已經同意了，我們可以去看紅玥師妹。”
幽離驀然睜開眼，飛下懸石，感激又愧疚的看著唐傾雪，說：“傾雪，你……我是想說，謝謝。”
唐傾雪莞爾，“我怕紅玥師妹在那裏過得不好，我先回去拿些糕點，師兄你等我片刻，我們一起去。”
“好。還有……”幽離有些難為情，“師父他……現在怎樣了？”
“師父若真生氣，就算我說破了嘴皮，怕是都不會同意我們前去看望紅玥師妹的。”
“說得也是。我……我還是得再謝謝你，傾雪。”幽離眼神飄忽，不太敢直視唐傾雪。
唐傾雪側過頭，眼內閃過一絲暗光，風裏，傳來她輕微的聲音：“何必與我客氣。”
竹雲澗。
“師祖，師父不在這裏，就好像一塊圓圓的餅，突然缺了一角，怎麽看都不舒服！師祖，我想要師父回來，師父沒有做錯什麽，都是那個上官壞蛋惹急了師父！她受傷也活該的，這不能都怪師父啊！”小金扯著蕭逸澤的袖子，遊說了好久好久，說得喉嚨都幹了。
蕭逸澤一直靜靜的坐立著，龍齒杯被裝了一次又一次的酒釀，對於小金的嘟噥，他隻能視若罔聞。
酒壺中的酒已見底，再倒不出一滴。蕭逸澤終於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快要哭出來的小金，無奈的說道：“我也想你師父可以回來，但是，你師父確實犯了錯，她犯了一個很難更正的錯。所以，她隻能去禁地，直到她能做對為止。”
“什麽樣的錯，也分小金一點，讓小金替師父改錯，讓師父快一點回來好嗎？師父答應了小金的，要教小金學會飛，她不可以就這麽沒有期限的被關著！”小金抬起淚汪汪的大眼，難過的看著蕭逸澤。
看著小金那副樣子，蕭逸澤不禁為之動容。“小金聽話，你師父不在了，那就師祖教你。到時候等你師父回來，知道你學會飛了，她也會高興的。”
“可是要等多久呢……”小金垂下頭。
蕭逸澤指尖輕輕磨沙著龍齒酒杯，對於小金的問題，他竟答不上來。
“她終究能夠回來的，時間並不是問題。”
後山禁地。
紅玥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一個昏暗又窄小的石室中。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玄青，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讓她安心待在這裏，好好控製體內的心魔，不要再失去控製。
石室沒有門，紅玥走向外麵，發現有兩個掌門的徒弟守在出口處。看來，她是真的被禁足在這裏思過了。
回想起那時，紅玥卻記不清自己到底做出了什麽事，隻是模模糊糊的記得，她好像傷了上官語菲，而後又被上官語菲插了一劍。
驚慌的摸了摸心髒位置，發現那裏被好好的包裹著，稍用力按了按，還是很痛。可還有一種莫名的難受感，就仿佛整個身體被什麽東西給壓著，沉重、乏力，而且一整天的精神都是昏沉沉的。看來，這就是身染魔氣的她，受不了這結界之力的證明。
天色越來越暗，紅玥獨自打坐，一遍又一遍的念著“清心咒”，反正已經這樣了，她必須讓自己心靜如止水，這樣心魔才不會輕易得逞。
耳畔聽到了幾個熟悉的聲音，紅玥吸了口氣，更加聚精會神的念著咒，可那聲音越來越近，好像就在耳邊，不似幻聽。
“玥兒？是我們啊，你怎樣了？”
紅玥睜開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三個人。
青夕有些啜泣，道：“玥兒，對不起，我求了掌門師父和玄青長老好久，他們都不願意放你出來。幸好唐師妹來找我，說玄覺長老稍稍鬆了口，我這才能夠來見你。你怎麽樣了？為何臉色這般蒼白？”
“你們……”紅玥忽然覺得雙眼快要有熱淚湧出，忙眨了幾下，“謝謝你們。”
唐傾雪看著紅玥的臉色，一看便知她在這裏很難受，推斷幽離之前說的一些話，現在的紅玥怕是真的身中魔氣，所以才會受這結界之苦。
“紅玥師妹，我怕他們沒有那麽仔細，所以就給你帶了些吃的來。別的我也幫不上，就隻能做種沒什麽用的東西了。”
“不，這很有用，你們讓我感受到了，什麽叫做雪中送炭的溫暖。”紅玥真心實意的說著。
最心切卻一直默不作聲的站在旁邊的幽離，隻是靜靜的看著受苦的紅玥，許許多多的話語，哽塞在喉中，不知如何說起。
唐傾雪見此，刻意拉出話題：“師兄，你不是有話要對紅玥師妹說嗎？”
幽離和紅玥聞聲，同時看向彼此，須臾間，幽離匆匆撇開目光，道：“你如今這樣，也是我的疏忽所致，到最後，竟害你如此。你，你不怪我嗎？”
紅玥覺得有些不可理解，道：“我為何要怪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罷了。就算你這次救下了我，可那些欲望隻要沒有消失，那我隨時都還是在別人的陰謀詭計中。如果真要怪誰，那就怪天意弄人吧。我現在沒有別的想法，唯有早日擺脫心魔，才不負了大家對我的期望。”
青夕和唐傾雪相繼感到心寒無比，紅玥果然是染上了魔氣，還是心魔……
紅玥看著忽然沉默的三人，勉強扯出一個微笑，道：“我都沒垂頭喪氣的，你們這是做什麽？就是因為有你們在，我才有奮鬥下去的信念，你們怎麽可以在我麵前這麽沮喪呢？這叫我如何是好？”
青夕握了握紅玥冰涼的手，道：“是，你說得對……”
四人在石室中聊了很久，直到外麵的守門弟子開始催促，青夕他們才依依不舍的準備離開。
走時，幽離落在最後，他轉身看了眼憔悴的紅玥，最後還是忍不住，走過去將紅玥擁入懷中，低聲道：“小玥，好好保重，我等你出來。”
待人都走後，紅玥這才褪去偽裝，難受的癱坐在地上。不知是這結界之力真的太過霸道，還是因她如今身受重傷，那種難受和虛弱感，就是她每日所要承受的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