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心魔難抑
送走了一行人後，紅玥在小廚房裏刷洗著碗筷，小金在幫她擦桌子，一邊擦著一邊問：“師父，我看那幽離大叔在來之前，一臉的不高興。來到這裏之後吧，怎麽突然又高興了？”
紅玥被“大叔”二字嗆了一下，忍著笑意，道：“你怎麽叫他大叔呢？讓他知道了，不打腫你的屁股才怪。”
小金一臉不在乎的說：“我才不怕他呢！每次他要欺負我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你要是打我，我師父會討厭你的。然後，他就真的不打我了。”
“咳——！”紅玥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目瞪口呆的看著小金，這小家夥這樣可不合適，必須得說說了，”小金，以後不許再這麽說。你要是真因為淘氣惹惱了幽離，那就活該被教訓。我之後會跟幽離說的，就說，你放寬心揍小金，我不會生氣的。”
“你可真是我的好師父！”小金不高興的嘟起嘴巴，突然想起什麽，又喜笑顏開起來，“師父，你走的這幾天，我可沒偷懶，看我給你露幾手！”
小金笑嘻嘻的跑到屋外麵去，然後十分正經的立定，擺好姿勢。隻見他腳下生風，隨之身體輕如鴻毛，輕飄飄的浮了起來。
“師父，你看！我學得快不快！是不是很快我就能學會飛行啦？”小金飄離地麵半丈高，十分興奮的看著紅玥。
紅玥見了，很是驚喜，確實有些出乎她意料，不過她看著小金一臉得瑟的模樣，就忍不住故作嚴肅，不讓小金太自大。
“嗯，學得很快。可是，離真正意義上的禦空飛行，還差得遠了。”
小金瞬間拉聳了臉，落到地上，不開心的問：“差多遠？”
“很遠很遠。但是，你不要放棄，師父答應你，每天都會陪你練習的，好嗎？”
“那還差不多。”
紅玥笑著搖了搖頭，擦幹了手上的水漬，走出小廚房，對小金說：“你現在先到老地方去，我去找你師祖聊些事，稍後再過去。”
紅玥帶著有些沉重的心情，敲開了蕭逸澤的房間。
“師父，木安鎮那裏，你可有查到些什麽？”紅玥平淡的問道。
蕭逸澤抬眼看了看紅玥，說了四個字：“人去樓空。”
果然是這樣。紅玥料到那敏姝肯定不會再回來，她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情緒。這幾年她光顧了許多次敏姝的生意，覺得敏姝不過坊間一位風情萬種的老板娘，聊起話來也還算有些意思，卻沒想到，敏姝居然是明日教的，還害得她如今成了心魔的宿主。
看著紅玥心思沉重的樣子，蕭逸澤怕她想太多，於是說道：“那敏姝潛伏在毓峰門下好幾年，定是有什麽陰謀。但對於你的出現，應該隻是巧合，但你不必感到任何的自責，說起來，也是為師做得不夠好。”
“才沒有的事！”紅玥急忙否決，“那明日教行事詭秘，手段陰狠狡詐，這麽多年一直未被瓦解，也算是他們的能耐。我如今這般，不過是命運使然，又怎怪得了他人……”
“小玥，你恨嗎？”蕭逸澤雙目炯炯的看著紅玥，他的問題裏，沒有明確指向恨誰，似是指向明日教，但在紅玥的感覺下，又似不那麽簡單。
紅玥怔然的看著蕭逸澤，有些悲傷，有些無奈。“我不知道。應該是恨的吧，恨那些肆意挑起戰爭，被欲望所俘虜的妖族。”
“誰都會有恨。”蕭逸澤合上手中的冊子，轉身站到窗邊，負手而立，背影有些蒼涼。
紅玥看著比平時沉靜許多的蕭逸澤，忽然意識到，她這個高高在上的師父，也經曆過生死，經曆過生離死別。孰能無情，悲傷的，又何止她一個呢……
“師父，我害怕，我能如何控製好體內的心魔？”紅玥不想掩飾自己的怯懦，是的，她確實很害怕自己被心魔所控製。仇恨是一種很難壓抑的心理，她真的怕自己做不到。
蕭逸澤從袖裏拿出一樣東西，轉過身，舉到紅玥眼前，說：“還是把它帶上吧，它可以幫助你。如果感到疼痛時，你就該立刻清醒過來，想想自己在幹什麽，你又該如何做。”
紅玥看著那把熟悉的血色鑰匙，還是那般紅豔，隻是被蕭逸澤換了一種繩子。
“帶在手上，或許沒那麽難受。”蕭逸澤解釋道。
紅玥接過鑰匙，將它帶在左手手腕上。鑰匙與肌膚相觸，有微弱的因觸電帶來的麻木感。
“感覺如何？”蕭逸澤看見了紅玥一瞬間的蹙眉，有些擔心的問道。
“還好，無礙的，謝謝師父。”紅玥輕輕的搓了一下手腕，如今帶著這把鑰匙，就好像手上麵隨時懸著一根針，稍不留意，它就會紮入血肉之中。不過這樣也好，倒是可以讓她保持清醒。
“歃血封魔陣，你可有看明白？”時間緊迫，蕭逸澤還是決定問一下。
“大致上是看明白了。不過，我想親眼去看一下，那，石門的裏麵……”對於石門裏麵的封印，那是鮮血所成，每每想到這裏，紅玥總是有些驚魂失措。
突然間，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紅玥不自覺的握了握手臂，臉上露出一絲難受。
“不要胡思亂想。”蕭逸澤也隨之緊張起來，“那日教你的‘靜心咒’，你每日都念上幾遍，對你有所幫助。至於封印那邊，等你準備好了再去。”
“好……”紅玥扯出一個苦笑，就這麽會兒，她就抑製不住內心的躁動了。
“那我就先出去了，小金還在等著我呢。”
恍恍惚惚的走到竹林中，見小金正認認真真的在那裏，練著大概是從桑若他們那裏偷學來的，一招半式的毓峰掌法。小胳膊小短腿的，賣力的在揮動著，光亮的額頭上還冒著細細的汗珠，小模樣看起來特別可愛又滑稽。
紅玥輕輕的笑了起來，每天對著這麽個活寶，想不開心都難吧。或許平靜的待在這紫竹峰裏，過著歡樂的小日子，她真的可以壓製得住心魔。
“師父，你在那裏傻樂什麽啊？我打得不好嗎？”小金擦了擦汗珠，喊道。
紅玥邊走邊說：“笨蛋，內力都沒練好，就想學掌法，最多也就是貌似。我隻需動動小指頭，就能將你打歪了！”
“哼，說得自己那麽厲害，你倒是趕緊把我也教得厲害啊！”
“好，教就教！來，跟師父靜坐，吸收天地之精華，凝練內息，把你那柔弱不成形的內丹也修修。”
紅玥悄悄的睜開眼，偷偷的看著緊閉雙眼的小金，心裏覺得暖暖的。在這世上，除了塗山的親人，她還有毓峰門中的摯友，更有小金和師父，他們就像是她的頂梁柱，支撐著她去對抗心魔。
翌日，午時過後，紅玥端著一盅冬瓜茶去找蕭逸澤，誰知，蕭逸澤沒遇見，卻看到外門弟子——小炳正在裏麵打掃。
“小炳？我師父他人呢，你知道嗎？”紅玥將冬瓜茶放下，問道。
小炳見了紅玥，驚了一下，趕緊停下手中的活，道：“妖仙……”
“等等！叫我紅玥師姐就好了。”紅玥迅速打斷道。
“呃……紅玥師姐，那個，我來的時候，玄一長老正好出去，說是要去重德殿。”小炳有些緊張的回答著。
“哦……那我這冬瓜茶涼了可就不好了。不如這樣吧，你看你，經常到竹雲澗來，就是忙來忙去的，這冬瓜茶就給你喝吧！你歇歇，我來幫你擦灰塵，反正我現在閑著。”紅玥熱情的將小炳推到外廳的椅子上，想讓他坐下。
哪知小炳態度甚是倔強，硬生生杵著，就是不坐，還一個勁兒的搖著雙手，說：“我，我哪有資格坐這裏！紅玥師姐你就別難為我了！我幹完活馬上就走了，不會再這裏妨礙太久的。”
“哪有妨礙？！唉，你怎麽總是這麽拘謹呢？既然你這麽不願意坐，那我就不勉強你，不過那冬瓜茶你一定要喝！不喝不許走！放心，我親手燒的，好喝著呢，小金都喝了好幾碗了！”
紅玥“唰”的一下跑進房間，端起冬瓜茶就湊到小炳麵前，一副勢必要讓對方喝下去的決心。
小炳看了看裝著冬瓜茶的瓷器，又看了下堅決的紅玥，最後難為情的端過茶，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謝謝紅玥師姐。”
小炳吹了吹，微微仰起頭，開始喝起來。喝著喝著，小炳突然嗆了一下，茶水噴出，雙手打滑，脆弱的瓷器迅速落下，碰撞上地麵，發出“劈啪”脆響，茶水和陶器碎片瞬間濺了一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馬上收拾幹淨！”小炳抱歉的蹲了下去，開始撿碎片。
“你別這樣撿，小心受傷！我施個小法術好了。”紅玥怕那尖銳的碎片傷到小炳，趕緊攔著他。
可是悲劇還是發生了。小炳伸手去撿最大的那塊碎片，指尖略彎曲，瞬間就劃出了一道血口子。摔碎了的瓷器，每一片邊緣，都是鋒利的利器。
“滴答”，紅豔豔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碎瓷器上、地麵上，看著有些觸目驚心。
小炳好像被嚇著了，顫抖著手指，臉色煞白的蹲著，一動不動。
“啊，出血了！”紅玥發現了，第一反應就是馬上止血，“快把手指給我，我先給你止住血，然後送你去靈泉穀包紮一下，我這裏沒什麽傷藥用。”
紅玥一把扯過小炳的手掌，正要施法給他指頭止血，卻在看到那汩汩滴下的鮮血後，雙手一滯，瞳孔漸漸放大。
血，塗山夫婦的鮮血也像這樣的鮮紅，嗬嗬嗬嗬嗬……
“啊——！”紅玥狠狠推開小炳，魂不守舍的捂著頭，嘴裏胡亂的說著：“你不要出來！不是的，那不是，不是的……你不要妄想控製我，消失，快消失……”
“紅玥師姐？”小炳有些害怕的看著紅玥，“你，你怎麽了？”
“你別過來！”紅玥大吼一聲，手上的血色鑰匙發出了紅光，一陣又一陣的刺痛感，自紅玥手腕，傳達到全身。
紅玥痛苦的握著鑰匙，神智有些模糊。她不斷的告訴自己，要控製，要控製住，不要去恨，不要去恨！
“你……你快走……不要留在這裏！”紅玥艱難的維持著理智，盤坐於地，一麵趕著小炳離開，以免嚇到他，甚至傷害到他，一麵開始念“清心咒”
“師父？”這時，發現異常的小金走了過來，看到緊鎖眉頭，一臉痛苦的紅玥，不禁驚愕的問向小炳，“我師父怎麽了？！”
“我，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小炳似受了驚嚇，慌慌張張的爬起，踉蹌著跑了出去。
小金懶得理會小炳，他擔心的大聲問道：“師父！師父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紅玥全身心的念著“清心咒”，後來隻覺氣血翻湧，頭腦疼痛無比，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在一陣天昏地暗之後，她昏倒在地。這更加急壞了小金，可他人小力氣小，搬不動紅玥，想了一下，隻好立刻通過傳送陣去靈泉穀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