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善意的噩夢
幽離很清楚此刻自己該做什麽，與其冷言冷語替自己加深麻煩，不如順水推舟，先探清自己想知道的，然後再找某隻狐狸算賬！
幽離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道：“不知姑娘芳姓大名？”
村長之女羞澀的抬起一隻袖子，半遮麵道：“我姓甄，名曉曉，你叫我，叫我……曉曉就好了。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呢？”
“曉曉，挺好聽的名字，”幽離繼續燦爛的笑道，“我叫離秋。”
甄曉曉雙目含情的看著幽離，然後欣喜的吩咐著下屬：“還不快把離秋公子請進屋裏，備上好茶，好生伺候著！”
“是。公子，裏邊請！”
幽離和紅玥走進了裏屋，茶水點心備了一桌子。那甄曉曉猶豫了半天，看著幽離喝茶的帥氣樣子，愣事羞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紅玥現在是下人身份，站在一旁陰影處，不便說話。一杯茶喝完後，幽離才緩緩道：“恕我直言，曉曉姑娘拋繡球擇婿，如此輕率，可否妥當？”
甄曉曉笑了下，道：“小女一向信奉姻緣由天定，繡球被誰搶到，那說明……那人確與我有緣分。”
紅玥被甄曉曉大膽的言語逗樂了，站在陰影裏忍著笑。幽離則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這時，一個中年老婦走了過來，站在甄曉曉旁邊，說：“小姐，這繡球已拋，姑爺已定，小姐怎可還坐在這裏？成親之時不應碰麵的，現在應該趁著吉時，趕緊拜堂成親啊！”
那老婦看著不懂事的小姐，索性一切都給她安排好了。隻見老婦拍了拍手，一大波下人就擁了進來，給甄曉曉蓋上紅蓋頭，然後攙扶著她下去了。另一批下人則過來拉起幽離，道：“姑爺，這邊請！”
“等一等。”幽離攔住了下人的舉動，站起來看著那個老婦問道：“你們小姐出嫁，為何卻不見村長出來？這麽大的事，做父母的不應出來嗎？”
老婦臉色有絲難堪，道：“這事……村長老爺當然同意的，隻是老爺他身體不好，實在不好親自出麵來主持了。”
“那既是如此，我理應先去拜訪村長，你們帶路吧。”幽離道。
老婦有些心虛了，邊想邊說道：“這……老爺都睡下了，姑爺現在去不適合，要不……哦，你看啊，成了親後總會見麵的，何苦急於現在呢！”
“可我是個外鄉人，總會回自己家的。你家小姐要是嫁給我，那就得跟著我走。”幽離重新坐下，翹著左腿說道。
“娶了我們黑沼村的媳婦，那就是黑沼村的人了，姑爺可以考慮將家遷到這裏。”老婦大言不慚的說道。
“這位大嬸，”紅玥站了出來，“你意思要我們少爺入贅啊？那可不行，我們少爺可是世家子，如今娶個鄉野媳婦也就罷了，你們怎可讓我少爺入贅？！”
幽離竊笑，但那老婦卻有些惱了，她大聲說道：“你這小子說話小心些，什麽叫‘鄉野媳婦’？我家小姐可是正經的家的大姑娘，琴棋書畫那可懂了，而且長得如花似玉的，一點兒都不比那些大城鎮裏的姑娘差了！”
“怎麽說話的？我何時讓你說話了？”幽離佯裝訓斥道，“不懂事的家夥，趕緊下去，別在這給我添亂！”
紅玥抬眼看了看幽離，見他眨巴了幾下眼睛，於是乎她就乖乖的領命下去了，“是，少爺。”
紅玥走到院子裏，打算趁機去找些下人問點東西，正好碰到一些從甄曉曉房裏退出來的婢女，於是就去問道：“這位姐姐，你們家小姐忽然成親，你們是怎麽想的呢？真願意你們小姐嫁給一個剛認識的人？”
那個婢女看著英俊清爽的紅玥，小臉一羞，將紅玥拉到安靜的地方，說：“這件事，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沒權說啊。不過我剛才看了眼你們家的公子，長得……長得挺俊的，我覺得我們小姐不虧呢。”
又一個純情的丫頭，紅玥暗暗一笑，然後朝那婢女露出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以自己狐狸精的美色誘惑道：“我們家公子是挺俊的，跟著他久了，我覺得我也挺好看的，你說是不？”
那婢女抬頭看了一眼，立即紅著臉低下了頭，道：“嗯……”
“是嗎？嗬嗬！你真誠實！”紅玥繼續天真的笑著。
“那，那個，我還有事，我先忙去了。”婢女羞得不好意思抬頭，著急著要走。
“別啊，我問你些事。你看啊，我家少爺要娶你們家小姐了，這以後怕是要住在這裏了。你快跟我說說，這黑沼村有什麽有趣的事沒？回頭說給我家少爺聽，也讓他多了解了解。這不算耽誤你事吧，這可是給你未來的姑爺提前解悶啊！”
“這個嘛……仔細想想，村裏麵也沒有什麽特別有趣的事。不過有些外來傳教的家夥，他們講的那些亂七八糟聽不懂的玩意，倒是覺得挺好玩的。”
傳教的……
“哦，這樣啊……那些是什麽人呢？”紅玥問。
婢女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哦，那你去忙吧，我就不多打擾了。”紅玥謝過後，倚在柱子上等幽離。
沒多久，幽離和那老婦談笑著走了出來，他看了下紅玥，見紅玥朝他點了下頭，於是乎就跟那老婦說了什麽後，就獨自朝紅玥走了過來。
“如何？”幽離小聲問道。
“這村裏有外來人傳教，具體是什麽人就不清楚了。”紅玥回著。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再去會會那個女人，一炷香後，你最好想辦法讓我全身而退！否則你就自己化成我的樣子，去和那女人成親吧！”說到最後，幽離有些咬牙切齒。
紅玥怯怯的說道：“好，好！”
於是，兩人開始分開行動了。
幽離被老婦請到一間房中，開始穿扮成一位新郎。紅玥躲到無人的角落，變成了一隻小麻雀，撲騰撲騰的飛來飛去，找尋村長所在。
不多久，紅玥落到一個窗台上，看見了裏麵那個正安靜的躺在床上的老人家。
屋裏沒其他人，正合她意！
紅玥飛到屋內，化回人形，然後輕輕的扭了扭右手臂，吃痛的想著：她就不該化成一隻鳥，這手臂快痛死了！
緩和了一下後，紅玥小心的關上窗戶，再躡手躡腳的走到村長跟前，小聲的叫了叫：“村長？”
床上的老者沒有反應，他眉頭緊鎖，一臉憔悴，睡得很不安穩。
紅玥靈光一閃，伸出五指，蓋在村長頭上，開始催動法力。手腕上的醉幽鈴發出淡淡藍光，紅玥正在為村長製造一個夢境。
夢裏，村長發現自己正站在村子上方的山頂上，就是那個藤蔓隧道的終點處。他耳邊響起了淒慘的叫喊聲，目光往下望去，村長大吃所驚，他的黑沼村正遭到了水妖的襲擊！
村子淹沒在一片河流中，房屋傾倒，無數村民正在水中苦苦求生，可那水妖還不放過他們，又召起一道高高的水牆，向村裏凶猛無情的拍了下去，這一下，無數生命在迅速流失。
“不要啊！你住手啊！”村長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那水妖回過頭來，一臉肅殺的看著村長，道：“是你逼我的！你不信守諾言，我就讓你這黑沼村永遠消失！你也給我去死吧！”
語畢，十幾道急速的水流化為水箭，向著村長急速射來。村長的瞳孔慢慢放大，驚恐之色表露無遺，在萬分恐懼中，他“啊——”的驚叫著，從噩夢裏醒了過來。
村長驚恐的坐了起來，額頭上滿是冷汗，在夢裏驚嚇過度，還未完全清醒過來，隻是不住的在喘著粗氣。
外麵的下人聽到了屋裏的大喊，趕緊開門跑了進來，慌忙問道：“老爺？！”
屋內一時鬧哄哄的，沒人注意到窗子一角，有一隻毛茸茸的尾巴剛好消失。
紅玥化作了一隻小鬆鼠，從窗戶上跳了出去，沿著屋外的樹枝，爬到了地上，又跑出一段距離後，見四下無人，紅玥才化回了那個少年模樣，一臉正經的走到甄曉曉所在房間的外麵等著。
門忽然開了，穿著一身新郎官禮服的幽離跨了出來，紅玥一看，差點沒笑出來。
幽我……離那副健碩的身板，其實穿什麽都好看，隻是那紅豔豔的喜服，配著幽離黑沉沉的表情，看得紅玥實在覺得好笑。
老婦見了後，趕緊吩咐道：“快快，快扶姑爺和小姐去正廳拜堂！”
“誰敢拜堂！都當我死了嗎？！”
一聲怒喝響起，村長拄著拐杖，喘著粗氣大步走了出來。一幹下人見了，嚇得臉都白了，趕緊跪到地上，埋低著頭，不敢吭聲。
甄曉曉也是被嚇得不輕，她掀起紅蓋頭，卻沒敢正眼看自己的父親，隻是低頭看著村長越走越近的腳。
村長氣得手指發抖，顫顫巍巍的指著甄曉曉罵道：“你，你是要氣死為父啊！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啊！你個該死的死丫頭！”
“還有你！”村長錘著拐杖，指著幽離罵道，“哪有成親連父母麵都不見的，你這樣的男人，我不管你是誰，總之你想都別想跟我女兒有任何的關係！走，趕緊走！這事本就我女兒錯在先，我就不和你一般見識！來人啊，給他褪去這身衣服，將人給我送出去！”
幽離很自覺的跟著下人去換衣服了，可那甄曉曉的倔脾氣上頭了，擋住幽離的腳步，跟她爹反駁道：“爹！女兒的婚姻女兒要自己做主！你不能讓他走！”
“你！你！咳咳咳咳……”村長氣得劇烈的咳了起來，嚇得一幹下人心亂如麻。村長身邊的管事勸道：“小姐，你就別執拗了，聽點話吧，老爺的身體要緊啊！”
“我……可是我……我就是喜歡他嘛！”甄曉曉不甘心的說著，然後跑到村長旁邊，撒起嬌來，“爹~女兒這輩子就這點心願，你就發發慈悲嘛！”
“你，唉！此事可不是我們能隨便做主的啊！”村長突然欲哭無淚的說道，“爹答應你，會給你找門好親事的，可是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先要解決一事啊！”
“什麽事情那麽重要，竟要耽誤女兒的婚姻大事？”甄曉曉眼眶帶淚的問道。
村長不語，給了幾個下人眼色後，就將不服氣的甄曉曉給硬綁著拖進屋裏了，任憑她在裏麵胡鬧大喊。
村長又看了眼幽離，想說什麽，卻被幽離搶先了：“村長，您其實來得正好，這婚我本來就不想結的。要不是他們這幫忠心的下人，我早就走了！”
幽離刻意加重了“忠心”二字，然後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下人，尤其是那個老婦。
那老婦驚訝的抬起頭來，剛才還跟她談笑著說小姐美貌的姑爺，現在居然立馬翻臉不認人了！可她卻是敢怒不敢言。
村長冷眼掃視了一下地上的下人，道：“家醜不可外揚，公子管好自己，我可以讓你這幾日在村中玩好吃好。話不多說，公子趕緊走吧。”
“那我就告辭了！”
幽離拱手一禮後，進屋中快速脫下喜服。出來後，懶得再看這院裏任何人，直接甩了個背影，瀟灑離去。
紅玥跟村長低頭哈腰了一番後，默默的跟上幽離走了。
總算平安脫身了，還順帶把水妖委托的事情給辦了，這下子，那村長哪怕是氣死，也不會讓自己女兒跑出來找男人了吧。